在神社的一角,乃是供櫻巫女一人的生活空間。
對於一個人來說,這裡的空間有些過於寬敞,這裡的設備不齊全,許多仍維持古制,就算有翻新依然飄散著古意,視野之中除了一張矮桌和幾個小櫃子,便沒了其他的家俱。
此處沒有榻榻米覆蓋於木製的地板上,因此能清晰的看見無數的傷痕和修繕痕跡,其中有些是因為被火灼燒而產生的焦痕,屋上的橫梁也斷了幾根,讓人不禁為這棟建築的安全打了個問號。
伴隨著矮桌被拿到眾人面前,煮沸的熱水浸泡著茶葉被端上桌來,茶葉的香氣伴隨著飄逸至四周,使人莫名的感到平靜。
與之相對的是它浸潤味蕾的表現——這茶的品質不佳,品嚐不到什麼滋味。
略帶嫌棄的將茶杯放回原位,看著面前的三人??或者說一人二妖,大空昴陷入了長久的沈默,靜默的觀察著他們彼此談天打鬧的樣子。
大空昴不算是內向的人,至少在職務傍身的時候不會是,但就在不久前她和對面名為白上吹雪的狐貍仍彼此廝殺,因此此刻她的心中有著止不住的尷尬,而這份尷尬讓她連插嘴都覺得困難。
好在,那位看起來還算溫柔的狼人——大神澪願意暫時停止放任她尷尬在座位上,藉由啜飲著如同水一般的茶讓自己沒那麼難堪。
「所以呢,警察小姐,你來這座與世隔絕的神社做什麼呢?」
「我這次前來是為了追捕名為指頭收藏家的連環殺人魔,名為戌神沁音的犯案者。」
「原來如此啊,但可惜我們在這裡可沒看到任何人呢——你也知道,只要有陌生人,吹雪醬就會像瘋了一樣衝上去。」
「原來如此??那看來是我誤會了,非常抱歉。」
理所當然,大空昴沒有蠢到會相信面前的大神澪,但她也沒蠢到再繼續冒犯面前的這群傢伙,她還沒強到可以以一敵三。
這不是第一次追捕失敗了,對於這種事情,大空昴看的很開??要不然她也不會活到現在,早就因為固執而死在城市裡某個角落。
「捏,是說你叫做??叫做??叫做什麼來著?」
「巫女親,那個傢伙叫做昴喔。」
「喔!」
聽完大神澪的講解,櫻巫女兩眼放射出奇怪的光芒,眼眸中充斥著莫名的慾望,就在大空昴感到有些詭異而默默地後傾身軀時,她發出了疑問:
「你有沒有看見那把叫做太郎金金石的刀?!」
「??是汰鬼久津志。」
無視了無奈扶額並幫櫻巫女補充說明的吹雪,大空昴思索了片刻後便做出了回應:
「沒,聽都沒聽過。」
「那麼你聽過兔田重工吧?」
緊接著,大神澪也發出了提問,與那把名字奇怪的刀不同,這個字詞對於大空昴這個生活在都市中的居民來說再熟悉不過了。
「當然清楚,那個幾乎掌握整座城市商業活動的超級公司,尤其以軍火和科技最為人所知,怎麼忽然提到她?」
「因為,那把汰鬼久津志就在那邊。」
聽到這句話,首先驚呼的不是大空昴,而是澪身旁的櫻巫女。
「欸,什麼時候占卜出來的?!」
聽到這消息,櫻巫女相當驚喜,因為弄丟那把刀,櫻巫女早已被詛咒纏身許久,這讓她本就不算好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如今這座屋子的殘破,有大半便是由她本人貢獻的。
「等等,澪,所以那把刀就在神社的範圍外?我們兩個可不能離開啊!還說你想寄望在這個陌生人身上?」
眉頭皺起,滿腹的疑問還沒問出,身為友人,澪理所當然的清楚吹雪的憂慮,但她沒有過多的解釋,只是搖了搖頭,說:
「自己的錯誤該有自己補救,更何況??巫女親被束縛在這裡太久了,不是嗎?」
「但是……」
「況且啊,我們也有辦法保護巫女親的。」
雖然也清楚澪的想法,不過吹雪仍懷有疑慮,思索幾秒後,吹雪嘆了口氣,選擇相信了這位多年的好友。
說服吹雪後,澪將目光放到了大空昴的身上,她也因忽然被注視而抖了一下,而澪則是露出了笑容,提出了要求:
「昴,來做個交易吧。」
「……請恕我拒絕。」
身為都市人的大空昴沒有多想便立刻拒絕,爾虞我詐在鋼鐵的叢林中可說是再常見的景緻了,面對連僅知道名字的陌生人提出的交易,十有八九都是暗藏陷阱的陰謀,只待請君入甕。
「好奇怪啊~」
大神澪的笑容依舊,但笑意早已消失殆盡,僅有的是刺骨的寒意,逐漸攀上了背脊,微微瞇起的雙眼藏著像是看著肉塊般的眼神,在此刻大空昴才意識到,在這裡的她只是砧板上的肉塊,只能任人宰割。
「我可沒說過,昴你有拒絕的權利欸。」
冷汗直流,乃至於浸濕了內襯。
威脅,這是赤裸裸的威脅,但可悲的是,大空昴沒有反抗的力量,一個白上吹雪便足夠讓人頭疼,更遑論櫻巫女、大神澪加入戰局後,他根本無力應對,此處亦遠離城市,就算呼喚支援也毫無用處。
深吸一口氣,昴試著讓自己加快的心跳冷靜下來,而澪則笑著解釋著。
「放心吧,我們也沒打算為難你,可以的話我也希望彼此以互惠的關係維繫彼此,昴你也清楚吧??孤掌難鳴一事你應該體會的在深刻不過了。」
好似內心被窺探殆盡,所思所想被那雙眼眸洞穿,即使如此大空昴也掩飾著不安,問到:
「你的意思是???」
「在保證巫女親的安全下,我願意利用占卜為你們提供情報——就像現在這樣,我能知曉昴你來此的目的,以及將會做的決定,有必要的話,吹雪的力量也能暫時為你所用。」
澪伸出手,用食指戳了昴的額頭,她的臉靠近昴的面龐,那副早已胸有成竹的自信以及帶著戲謔的眼神毫不留情的將大空昴的心理防線撕開,嚥下口水,大空昴的千言萬語最終化為無奈的嘆息。
「我接受你們的條件。」
妥協,或者說投降,這是大空昴經常做的決斷,但現在也覺得有些無所謂了,但願這場交易不會讓她提早躺在棺材裡歇息。
「那麼,就來契約吧~」
伴隨著大神澪與大空昴的談判完成,矮桌的另一邊,則是吹雪對於櫻巫女的叮囑。
櫻巫女完全沒有絲毫的處世經驗,因此吹雪也十分擔心簡單的言語便能欺騙這位如嬰兒般純真的傢伙,而對於巫女職責的倦怠,則致使她對於防身的法術一無所知,加上纏身的咒詛,實在讓人放不下心來。
仔細的教著巫女如何繪製最為重要的符籙以及其餘還算實用的術法,吹雪語中帶著擔心,念叨著:
「雖然我和澪不能離開神社的範圍,但只要巫女親使用這些法術,我們就能立刻來到你身邊,暫時的幫助你,而且要小心啊,我們可不能隨時陪在你身邊??」
仔細的叮嚀著櫻巫女,雖然不知那空蕩蕩的腦袋裝得下多少囑咐,吹雪只求她能記多少就記多少,多少讓她能遠離危險。
「這麼多東西巫女我記不住捏!」
「真是的??」
再次無奈的嘆了口氣,吹雪只得繼續念著。
很快,在吹雪與澪的注視下,兩人離開了這座神社,打算到山下的都市,那個充滿著誘惑和危險的泥潭。
「??澪,你的占卜看到了什麼?」
明明,她才該是最擔心的那個人才是。
大神澪看著身旁的友人,那與她共度不知多少年歲的摯友,啞然失笑。
「吹雪,這可不像你喔,放心吧,他們的運勢可不差,那個都市人也不是壞人,還存有良心,不用太擔心啦!」
最終,吹雪笑了笑,既然澪都這麼說了,再不相信就是在質疑他們彼此的信任了,兩人就這麼靜靜的坐著,看向遠方的都市,那充滿挑戰和意外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