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滔天怒火
第四節
「所以，你私自接了任務，而且接的還是我不準你接的四星任務，然後在任務中差點被打死，靠雷霆神拳的救援才活了下來？」
熟悉的場景，一如既往的英雄休息站，一如既往的洪亞廉、員工大姊、鋼鐵戰士，三人一如既往地坐在習慣的座位上。
然而，與往常不一樣的是，員工大姊滿腔怒火，散發著驚心動魄的氣場，壓的洪亞廉抬不起頭來。
「我們合作這麼長的時間了。」員工大姊語氣冰冷的說：「我還以為你已經很清楚的知道，哪些事情可以做，哪些事情是絕對不能做的。」
洪亞廉沒有回答，只是把頭垂的低低的，不敢直視員工大姊的雙眼。
員工大姊轉過頭去，看向鋼鐵戰士，語氣嚴厲的說：「還有你。」
鋼鐵戰士嚇了一跳，連忙正襟危坐，畢恭畢敬的說：「是！」
員工大姊說：「你都已經是個成年人了，為什麼不制止『紅蓮術士』，反而還和他一起胡鬧？」
鋼鐵戰士抓了抓頭髮，自責的說：「唉，妳說的沒錯，我當時應該要阻止他的。」
員工大姊又轉頭回去看向洪亞廉，問：「所以，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明知故犯？」
被員工大姊這麼一問，提醒了洪亞廉當初自己這麼做的原因，他的胸中隱隱燃起一股怒火，但畢竟自己犯了錯，所以洪亞廉依舊是頭低低的，不敢反駁員工大姊的責罵。
員工大姊嘆了口氣，然後緩緩開口說：「我昨天才向公司提出申請，想讓你成為正式英雄。」
聽見這句話，洪亞廉猛的抬起了頭，不可置信的看著員工大姊。
員工大姊繼續說：「結果，你馬上就惹出這個麻煩，搞得我的判斷力受到其他人的質疑，讓我在公司裡丟光了面子。」
員工大姊緊盯著洪亞廉，用責難的語氣說：「你讓我很失望，你背叛了我對你的信任。」
聽見這句話，洪亞廉終於受不了了，他的怒氣徹底爆發，沖昏了他的理智。
「說謊。」洪亞廉小聲的嘀咕。
「什麼？」員工大姊沒聽清楚。
「你在說謊！」洪亞廉提高音量，情緒有點失控的說：「我知道，你們U-hero根本沒打算讓我成為正式英雄，我只能一直當實習英雄當到十八歲，妳保證我很快就能成為正式英雄只是謊言！是妳先欺騙了我，是妳先背叛我對妳的信任！」
員工大姊錯愕的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的問：「你是從哪裡知道這件事的？」
聽見員工大姊的問題，洪亞廉下意識的看了鋼鐵戰士一眼，接著又立刻想到這樣可能會害鋼鐵戰士惹上麻煩，於是連忙把眼光拉回員工大姊身上。
但這一瞬間的細微動作，逃不過員工大姊銳利的雙眼，她瞬間就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轉頭看向鋼鐵戰士，問：「是你告訴他的？」
鋼鐵戰士慚愧的低下頭，說：「是。」
員工大姊問：「你又是從哪裡聽來這件事的？」
鋼鐵戰士說：「我有認識的U-hero內部員工。」
員工大姊又轉頭回來看向洪亞廉，說：「所以，這就是你跑去接四星任務的原因？因為我欺騙了你？你一氣之下就跑去接四星任務？」
洪亞廉再度低下頭，說：「對不起，我不是想要為我犯下的錯誤找理由，我只是……我剛才只是情緒有點失控，所以就不小心把這件事說出來了。」
員工大姊靜靜的看著洪亞廉，表情複雜，沉默了半晌後，才說到：「原來如此，我就在懷疑，現在的你怎麼還會犯下如此低級的錯誤，果然背後是有原因的。」
洪亞廉內疚的說：「我知道錯了，我願意接受任何懲罰。」
員工大姊脫下墨鏡，用審慎的眼神看向洪亞廉，她沉默著，思考著該做出什麼樣的回應。
然後，過了許久，員工大姊才開口說到：「你犯了錯，這是個鐵錚錚的事實，而且正如你剛才自己說的，犯錯就是犯錯，不能找理由。」
她停頓了一下，然後又說：「然而，我一直以來都欺騙了你，欺騙就是欺騙，不能找理由。因此，這次發生的事件，我認為我們彼此都有錯。」
洪亞廉抬起頭，錯愕的看著員工大姊，說：「那……我這次犯錯的懲罰……」
員工大姊說：「由於這次的事件，你成為正式英雄的申請已經被U-hero駁回了，我想這已經算是相當充分的懲罰了。」
聽到這裡，洪亞廉鬆了口氣，說：「太好了，我還以為我連實習英雄的資格都會被撤銷，好險只是申請被駁回而已。」
員工大姊瞪了洪亞廉一眼，說：「你要記得，你原本可能會被敵人打死，和這個相比，無論是資格撤銷還是申請駁回，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罷了。」
洪亞廉露出緊張的表情，下意識的正襟危坐，說：「是，我知道了。」
一旁的鋼鐵戰士開口說：「不過，經歷了這次的風波，紅蓮術士成為正式英雄的申請被駁回了，那下次什麼時候才能再提交申請呢？」
員工大姊沉吟了片刻，然後說：「也許再過一兩個月，如果期間沒出什麼大問題的話，我會再次嘗試向公司高層提交申請。」
說到這裡，洪亞廉搖了搖頭，說：「算了吧。」
員工大姊看向洪亞廉，反問：「什麼算了？」
洪亞廉說：「我已經想清楚了，既然U-hero根本不打算讓未成年人當正式英雄，那我還一直提出要求，就只是在無理取鬧，是在造成員工大姊你的困擾。反正我再過一兩年就成年了，這段時間我還是先乖乖當『實習英雄』就好。」
聽見這番話，員工大姊心中百感交集，她想說些什麼，但又覺得現在說出來不太合適。
所以，她只是簡單的說：「你能這樣想，那真是太好了。」
於是，洪亞廉放棄了他的夢想。
其實也不是放棄，只是向現實做出折衷妥協，為了不要當麻煩製造者，為了不再讓員工大姊感到困擾，洪亞廉決定遵守U-hero的規定，未成年前不再想著要成為正式英雄。
焦躁的徬徨火焰，如今總算歸於冷靜，他打算就這樣穩定的燃燒，持續的成長，等到自己能夠發光發熱的那一天。
然而，平穩的心境，很快就被突如其來的意外給打破了，就像天崩地裂的災害，在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日子裡，毫無徵兆的降臨。
那一天，尖銳的警鈴聲，響徹了寧靜的校園。
救護車駛進校園內，將一名身受重傷的學生抬上擔架。
那名受傷的學生不是別人，正是洪亞廉的好友陳聰。
學生們聚集在救護車旁圍觀，議論紛紛，讓現場的氣氛變得更加緊張。
「那個人不是籃球校隊的陳聰嗎？他怎麼會被打成這樣？」
「是二年級的張大慶打的，我剛在現場看到了。」
洪亞廉也在現場圍觀的學生之中，他睜大雙眼，嘴唇緊繃，滿臉怒容的看著被扶上擔架的陳聰。
那個曾經帥氣又自信的大男孩，如今被打得面目全非，全身上下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瘀傷，臉上全是怵目驚心的腫脹，鼻樑以下和嘴角佈滿鮮血。
周遭的學生們還在議論著。
「那群不良少年早就看陳聰不爽很久了，上次也是這群不良少年想要圍毆陳聰，結果陳聰馬上用U-hero求救，才把那群不良少年趕跑。」
「啊這次陳聰怎麼不用U-hero求救？」
「學校禁止學生使用U-hero了啊，你忘了嗎？用了話會被記過欸。」
洪亞廉一言不發，只是死命地瞪著陳聰的臉龐，他把陳聰此時狼狽的慘狀，深深烙印在自己的腦海中。
前幾節下課的時候，還在跟自己有說有笑的好友，結果在轉眼之間，卻被擔架抬上了救護車，這樣的反差讓洪亞廉感到恍如隔世。
「啊他剛被打，都沒人想救他嗎？」
「怎麼救？那幾個不良少年在圍毆陳聰的時候，連附近的老師都不敢管了，我們這些學生當然更不敢去勸架了啊。」
老師不敢保護學生，而學生向外求救的手段還被校方禁止了，這所學校就像是大型的屠宰場，學生們只能淪為不良少年們手中的待宰羔羊。
洪亞廉完全無法想像，陳聰被張大慶他們圍毆的時候，心中究竟是多麼驚恐，多麼無助。
救護車載著陳聰，閃爍著警鈴離開了校園，而圍觀的學生們也逐漸散去。
洪亞廉踩著重重的步伐，走在返回教室的走廊上，他滿臉怒容，纏繞著繃帶的雙拳緊握，掌心溫度逐漸升高，冒出幾縷白煙。
「我要殺死那幾個混帳。」
憤怒與憎恨幾乎沖昏了他的理智，他現在一心只想用自己手中的火焰，活活燒死張大慶與他的跟班，他不在乎自己是個實習英雄，不在乎自己的身分會暴露，也不在乎動用私刑的後果。
此時的他，只想為陳聰報仇。
洪亞廉走進教室後，立刻就看見張大慶和他的兩名跟班，正坐在桌面上，得意洋洋的炫耀著自己的惡行惡狀。
「籃球校隊又怎樣？還不是打一拳就開始求饒了。」張大慶捧腹大笑，用高亢的嗓音故意說給班上其他人聽，臉上的肥肉隨著他的開口而噁心的抖動著。
「不過他掙扎的很激烈欸。」其中一名跟班滿臉諂媚的說：「幸好大慶哥有從陳聰身後架住他，才能讓我們放心的開揍，真不愧是大慶哥，總能想到我們沒想到的戰術。」
另一名跟班則囂張大喊：「那種人就是他媽的欠揍啦！每次我們在修理其他人的時候，他都會跑過來妨礙我們，我早就看他不爽很久了。」
張大慶臉上掛著陰陽怪氣的笑容，用陰沉的語氣說：「校隊又怎樣，全校的風雲人物又怎樣，還不是照樣被我們打到送醫院，我看以後還有誰敢來招惹我們。」
看著這群人囂張的模樣，洪亞廉的怒火變得更加強烈，他深吸了口氣，邁開大步，朝張大慶等人的方向走了過去。
他拳頭緊握，前臂緊縮，掌心的溫度越升越高，準備朝張大慶囂張的嘴臉揮出燃燒的拳頭。
忽然之間，洪亞廉口袋裡的手機傳來一陣震動。
這手機震動來的太突然，太突兀，讓洪亞廉憤怒的情緒戛然而止，準備揍人的動作也瞬間中斷。
他錯愕的從口袋裡拿出手機，看著螢幕上的訊息。
那是員工大姊傳來的訊息。
「紅蓮術士，很抱歉在上課時間打擾你，但是這個好消息我覺得必須提前讓你知道。之前你私下接四星任務的時候，那名與你發生戰鬥、差點把你殺掉、但是被雷霆神拳擊敗的女幹部，她被逮捕後，在警方的偵訊之下，透露出許多有關『魔鬼幫』的詳細情報，現在U-hero對那個幫派的掌握可說是十分充分了，公司高層對這樣的結果十分滿意，而且認為這是你的功勞。也就是說，你雖然犯了錯，但也陰錯陽差的取得好的結果。」
這封訊息的內容，讓洪亞廉的怒火徹底平靜了下來。
他回想起，自己前幾天才私自接了四星任務，給員工大姊製造了不小的麻煩。
而且他也回想起，自己已經下定決心，不要再給員工大姊製造麻煩了。
「好險啊……」
洪亞廉心有餘悸的想著，如果自己濫用超能力去攻擊張大慶，事後肯定又會為員工大姊帶來天大的麻煩。
幸好有這封突如其來的訊息，才讓自己恢復理智。
於是，洪亞廉決定放棄攻擊張大慶，轉身走回自己的座位上。
「雖然我不能攻擊張大慶。」洪亞廉心想：「但我還是想要教訓一下那個混帳，我想想有沒有什麼好辦法，能夠狠狠的修理張大慶，然後又不會害自己和員工大姊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洪亞廉敲著書桌桌面，眉頭深鎖，苦思冥想。
然後，很快的，他的眼神中綻放出一股復仇的快意光芒。
「我想到，一個完美無缺的計畫了！」
他用手機發送出一封訊息，發送給執行這個計畫所需要的協助者。
放學後，張大慶和他的兩個跟班走出校園，趾高氣昂的走在校門外的馬路上。
其中一名跟班鞠躬哈腰的說：「大慶哥，今天要去哪裡玩？打撞球嗎？還是打網咖？」
張大慶裝模作樣的搖了搖頭，說：「都幾歲的人了，怎麼滿腦子還想著玩？我已經不想做這些幼稚的事了，跟你們講啦，等一下我要去『黑教堂』幫魔爵老大處理事情。」
另一名跟班崇拜的大喊：「哇幹，真假，魔爵老大直接請你辦他辦事情喔？太屌了吧，真不愧是大慶哥。」
正當這三人聊到一半的時候，洪亞廉忽然從一旁竄了出來，大步一橫，站到三人面前，擋住他們的去路。
「張大慶！」洪亞廉用挑釁的語氣大聲說到：「今天是你把陳聰你打到送醫院的嗎？」
被洪亞廉這麼一喊，張大慶登時變了臉色，換上一副猙獰的表情，咬牙切齒的說：「現在是怎樣？你是在靠北三小？」
洪亞廉加重語氣說：「我在問你，今天陳聰是不是被你們打到送醫院的？」
一名跟班態度囂張的說：「對啦，是我們打的啦，不然你是想怎樣？」
洪亞廉追問：「你們為什麼要打他？」
張大慶被洪亞廉惹得火冒三丈，在街道用盡全力的上大吼：「乾你屁事喔？幹！一直問問問，是在問沙小？」
另一名跟班向前踏了一步，對著洪亞廉威脅：「少在那邊多管閒事啦，你是沒看到陳聰的下場喔？他就是太愛多管閒事才會被打啦。」
洪亞廉下巴一抬，輕蔑的說：「啊你們三個一起上才打得贏他一個人？」
此話一出，三人怒火直接爆炸。
「幹，我看你真的是在找死！」
張大慶舉起拳頭，準備揮向洪亞廉，洪亞廉立刻把手機舉在面前，威脅：「你們敢打我，我就向U-hero求救！」
一名跟班說：「求救個屁！校長不是禁止在學校裡使用U-hero了嗎？」
洪亞廉說：「現在已經在學校外面了啦，你的腦袋連這種事都搞不清楚嗎？」
聽洪亞廉這麼一說，張大慶揍人的動作瞬間停了下來，他忌憚的看著洪亞廉手機螢幕上的U-hero畫面，猶豫著要不要繼續動手。
這時，另一名跟班說：「你有種就求救啊，反正英雄也不會馬上趕來救你，我們完全有足夠的時間把你打死，然後再逃走啦！」
聽見這句話，張大慶不再猶豫，揮拳朝著洪亞廉的臉揍了下去。
洪亞廉看著朝自己揮過來的拳頭，心想：「好慢，和我曾經遇過的敵人相比，這個拳頭實在好慢。」
他上半身微微後仰，輕鬆寫意的躲過了這一拳，同時拇指輕輕往手機螢幕上一按，觸發U-hero的求救訊號。
張大慶揮出這一拳用力過猛，害自己身體失去平衡，踉蹌的跌了幾步，險些摔倒在地，他惱羞成怒的破口大罵：「還躲？他媽的，圍起來打！」
另外兩名跟班衝了上來，將洪亞廉包圍在其中，讓他無處可躲，張大慶抬起腳，狠狠的踹在洪亞廉的肚子上。
雖然被踢中一腳，但洪亞廉仍舊面不改色，心想：「好弱，和我過去應付過的攻擊比起來，這腳真的好弱。」
張大慶與他的兩個跟班們，將洪亞廉圍起來不停的拳打腳踢，洪亞廉則擺好防禦的架式，身體壓低，盡可能的格擋住這些攻擊。
若換作是以前，他早就被打的屁滾尿流、倒地求饒，但現在的他卻顯得泰然自若，甚至連緊張害怕的感覺都沒有。
「我以前，怎麼會怕這三個人？」
如狂風暴雨般的連續揮出好幾拳後，張大慶變得氣喘吁吁，他暫時停止動作，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然後臉上露出一抹猙獰的笑容，說：「怎樣？怕了吧？你現在給我跪下來道歉，說不定我還願意原諒你。」
張大慶話才說到一半，忽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響徹了整個街道。
「你們幾個給我住手！」
眾人轉過頭去一看，只見一名身材魁梧的壯漢，站在街道的盡頭，那名壯漢上半身穿著無袖緊身衣，下半身穿著迷彩褲，頭上戴著一頂罩住整張臉的金屬頭盔。
這身英雄造型，正是洪亞廉最熟悉的……
「我是U-hero的英雄『鋼鐵戰士』，立刻停止你們的犯罪行為！」
張大慶等人嚇得魂飛魄散，大喊：「英雄怎麼那麼快就趕來了？」
洪亞廉則暗中露出得意的笑容，心想：「因為我一開始就請他躲在附近stand by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