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燕家大堂，香煙嬝嬝，一地天光。
今日是個好天氣，一早燕子辰就和燕子京到燕家大堂來找父親請安，問安之後燕懷先看著兩人點了點頭。
「老三之前說身上不爽，看來是好多了？」燕懷先道：「你今日就回香藥舖管帳麼？」
「嗯，二哥還在休養，舖頭的事只能一直讓六弟扛著，我實在愧對兄弟們。」燕子辰低首斂容：「這段日子我想了很多，我出入賭場，還託詞強辯，既惹爹生氣又惹娘傷心，這都是我的錯，往後我會洗心革面，再也不賭錢了。」
「能真心這麼想那就不枉了。」燕懷先打量著燕子辰，口氣和緩：「人哪，經一事長一智，行差踏錯在所難免，只要你真心悔改這事也就過去。往後香藥舖的營生還是要靠你們幾兄弟戮力同心。」
「我明白。」燕子辰又輕道：「爹，既然香藥舖的生意要戮力同心，兄弟們是缺一不可的。四弟五弟這陣子禁足在家也得了教訓，我想替他們求個情，過陣子還是讓他們解了禁足，一起在香藥舖幫忙吧。」
燕子京不覺側目，想起當日三哥在中庭和五哥針鋒相對互相嘲諷的模樣，對照今日三哥竟能主動為四哥五哥求情——看來三哥的確改變了很多。
燕懷先看著眼前的三子點了點頭。
「你既迷途知返，再過個把月你二哥也大好了，舖頭的工作就還是讓你倆照顧。」燕懷先盤算著，又嘆道：「老四老五還是那副德性，不過經過這次他們以後也會收斂點的，等你二哥大好了，我會解了他們的禁足，讓他們倆還是幫著外頭跑些買賣吧。」
燕子京笑道：「這樣很好，兄弟們各司其職，到時我也就能回製香所去了。」
燕懷先看著六子，目光中有著讚許。
「老六近來很是讓人刮目相看啊，製香之外，在舖頭的工作也能遊刃有餘，是真的出息了。你愈大愈像你娘的樣子……」燕懷先一嘆，眼中盡是懷念：「如果你娘還在，也必定為你高興。」
燕子京心中一動，隱約想起自己由明州回來的那日，父親也說了類似的話，只是當時自己沒有聽完。
那時以為爹的意思是在惋惜自己身為可有可無的六子，無法發揮任何用途，也無法對燕家香藥舖起到任何幫助，但現在聽完了父親這整句話，才明白當日自己完全想岔了。
爹一直默默注意他們，也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關心著兒子們。
燕子京忽然感到難過——為何自己一直就沒有發現呢？
卻看到一旁的燕子辰對著燕懷先跪了下來。
「這個月來讓爹為我操心，都是兒子不孝。」燕子辰聲音甚至有些顫抖：「我……往後我不會再有糊塗念頭，也絕不會再走回頭路，我會認真勤力做好自己該做的事，只願爹娘康健，家中和睦安好。」
燕子京心中感念，也跟著在燕子辰身邊跪下：「三哥的心願也是我的心願，我會幫著爹、幫著哥哥們的，請爹放心。」
燕懷先看著兩人沉思許久，才將兩個兒子扶了起來。
「好，你們兩人都很好，」燕懷先嘆道：「有你們這些話，我終於可以真正寬心了。這一大家子，所有人都不容易，不過只要你們兄弟同心相互扶持，那也沒什麼難關是挺不過的。」
燕子辰欲言又止，終究忍住了，哽咽道：「爹，我和老六要出門了，爹要好好的……好好休息。」
燕懷先又看看兩人，眼神清朗堅定：「別擔心，該怎麼做就怎麼做，一切都會好的。」
明知父親這句交待也不過說的是香藥舖的事，燕子京聞言卻信心大增，他覺得內心彷彿湧現了勇氣：「爹放心，我會幫著三哥的。」
燕懷先一笑：「那就靠你幫你三哥了，時候不早，你們這就走吧。」
燕子京和燕子辰走出燕家大堂，天氣極好，兩人瞇起眼仰頭看著天光，而後相視一笑，昨日他們還是在屋簷下受到庇護的乳燕，今日卻好像已是羽翼豐滿，能振翅高飛。
父親的話帶給他們力量。
而且正如父親所言，只要兄弟同心相互扶持，沒什麼難關是挺不過的。
兩人心中再無疑慮，一起往燕家香藥舖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