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典期間的主教堂，如同空城一般，夢靨也獲得片刻安靜，他從漆黑的走廊走到圖書館前，卻發現洛伊坐在門邊，雙臂環抱者雙膝。
「洛伊 ? 」他一時之間還覺得自己看錯，靠近看他真的沒有看錯，夢靨蹲了下去:「洛伊，你怎麼在這裡 ? 」
春天就要晉級考試，冬天要抽籤決定主考官，本來以為他會閉關讀書，或是打鐵練習，但他卻出現在這裡。
夢靨正感疑惑，只見洛伊抬起頭，臉色極其慘白不說，眼框通紅似乎哭了無數次，這模樣讓夢靨的憐惜之情溢出，他伸手把洛伊從冰冷地面拉起，拍拍他的衣服。
「別坐在地上冷，怎麼不回去房間 ? 」
「我回去房間，就會錯過見到夢靨大人時間，我、終於等到你了。」
因為剛退燒後遺癥，他瞬間腿軟差點就往前撲，夢靨順勢伸手把他抱了滿懷，又是熟悉的味道花草香跟藥草味，洛伊情不禁伸手緊緊抱住他，在他頸邊磨蹭者，呢喃者:「我覺的自己快要瘋了，真的要瘋了。」
面對無禮行為夢靨，也只是伸手摸摸他的後腦勺:「你怕考不過嗎 ? 真是傻，你這麼努力念書，怎麼會考不過呢 ? 平常的練習是不會背叛你的。」
聽到夢靨這樣溫柔地安慰自己，洛伊的罪惡感加劇，他起身氣惱的回:「為什麼 ? 為什要對我這種人這樣好，我根本不值得，我只是個王八蛋啊 ! 」
此時的洛伊根本分不清楚，夢跟現實之間的區別，無法從那樣情緒脫離出來，他只覺得自己是個王八蛋，不值得被重視被夢靨溫柔的對待。
面對洛伊突然地大吼，夢靨愣一愣，伸手再度把他抱入懷中:「你怎麼會是王八蛋 ? 你可能不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你才等了幾個月就如此焦急不安，那我該怎辦呢 ? 」
我可是等了幾百年啊……
眼淚又不爭氣地奪眶而出，見到人他真打從心裡放下心，但他的情緒再度潰堤他嚎啕大哭，這些年他以為有成長，沒想到他還是那懵懂無知的九歲孩童，他絲毫沒有成長……
之後夢靨沒有帶他進去中央圖書室，而是帶回房間，那寬敞空無一物的房間，好幾個連地的落地窗透著滿天星斗，在半空中有張吊床，但沒有任何階梯通向那張吊床。
但當夢靨開始走向吊床時，日精靈迪索就配合節奏的建築階梯，直到兩人來到諾大的吊床上，階梯完成任務又消失不見。
夢靨隨興地把鞋襪脫了往下一扔，洛伊也跟著照做，夢靨伸手安撫他躺下，洛伊也沒有感覺到不適，他緩緩躺下夢靨伸手拉起被單罩在他身上，玩味的說:「你被我困在這囉，你那都去不了，今晚就好好休息吧。」
「夢靨大人，我……其實做了，好幾個惡夢，在發燒的時候。」夢靨側躺在一旁聆聽他說。
「我非常不安，這幾天都怕睡著做惡夢，所以明知道您秋之祭典很忙碌，還這樣跑過來，非常抱歉只是……」
夢靨用額頭貼者洛伊額間，他閉上眼感應:「嗯……你燒退了。」
「我剛才是睡在六課的藥草室的，是江承信大人治療我的，也是他告訴我您會來中央圖書室。」
「他就是這樣老實的好人，他是所有課長年紀最大最穩重的，很多事我也經常找他商量，自從金城死了他確實，少個一個可以鬥嘴的摯友。」
夢靨好奇的問:「你做怎麼樣的噩夢，怎麼會怕得不敢睡 ? 」
「我……」洛伊下意識拉緊被單回:「我有點忘記，我只記得我成為一個很壞很壞的人，殺了很多人我不想變成那樣的人，所以我不敢再睡下去，我怕我就這樣永遠陷入噩夢中。」
「洛伊……」夢靨伸手輕拍他的肩:「你不會的，永遠不會成為那樣的人，我向你保證。」
看著夢靨的左手臂內側一片淨白，洛伊伸手把夢靨的手腕，拉至唇邊親吻那位置的肌膚。
這個動作夢靨顯得有些吃驚，隨即釋懷地笑了笑:「不痛囉……」
「真的嗎 ? 」洛伊眼神閃爍者，略感心虛。
「你眼睛腫的小白兔一樣，痛嗎 ? 」
洛伊回:「我很快就不痛了。」
「睡吧……」在夢靨輕哄下，洛伊難得一夜好眠，在沒有夢見那可怕的噩夢。
隔天一早夢靨趁洛伊還沒有醒，就著裝完整先來到自己的辦公室，般若一早就來待命:「今天一整天行程，都請其他課的課長代勞，我今天想要休息。」
「休息 ? 夢靨大人，您要休息 ? 」這句話她二十年以來第一次聽到，她都不得不懷疑自己聽錯。
不等她反應過來，夢靨接者說:「在明年晉級考試之前，讓洛伊搬回來主教堂，他比較能專心，妳這兩年有意無意地，讓他次次找我撲空，是為了什麼 ?」
夢靨大人遲早會知道，般若也直接報告:「這都是為了夢靨大人跟洛伊的名聲著想，過從親密會造成國民的反感，這點夢靨大人應該比我清楚。」
任何人都是一樣的，夢靨是愛娃女神的之子，是女神的化身，必須要做到絕對的公平公正，不能接受任何人追求，即是對方位高權重也是一樣。
「妳從什麼時候發現的 ? 」夢靨也不狡辯，他跟副官相處多年知道在她面前，什麼謊話都是瞞不過的。
「兩年前洛伊十一歲的時候，大人收了他贈與的項鍊，您從來沒有收過任何人的贈物，以後也是如此。」看者夢靨面無表情，也不想要辯駁樣子，般若忍不住嘆氣:「屬下也不想如此，只是身為大祭司無論如何，都不能踏出那一步。」
「我並沒有越界，收點東西而已，我連收東西都不行也太殘酷了吧 ? 」
「芙羅拉大人您的義女說過，洛伊希特斯的命是屬於夢靨大人的，大人不能因為自己的私心，強迫改變別人的人生吧 ? 」
「洛伊希特斯原本命格，就是會在十歲的時候身中蟲蠱死去，既然都動手改動了一次，後果我都會全權負責，至於妳說那條底線，我從沒有越過去，我不會強迫洛伊做他非自願的事，我討厭強迫別人。」
他垂下眼眸，現在才知道芙羅拉暗中做了牽線的動作，她比自己更早之前就知道洛伊的存在，她有預知能力也不足為奇，但是洛伊的命格太奇怪，照理來說連出生都不會允許的，即使孕婦懷上也會變成死胎。
他的原始靈魂就是如此罪孽深重。
這就是這幾百年以來，一次容貌相似的人都沒有出現過的原因，當他看見洛伊照片時，他比任何人都還震驚，因為實在太像了，簡直是同個模組刻出來一樣，因此他最開始是非常防範洛伊的。
這四年以來，洛伊表現跟他過往熟悉的人，完全相反的態度與技能，漸漸融化自己冰封已久的內心，他承認在這孩子十歲的時候，他就有心動的感覺，但他很清楚自己只是在藉由，親近洛伊懷念另一個人。
所以洛伊不管愛上誰，他都不會干預，只要洛伊喜歡他一定會成全。
「不瞞妳說，洛伊長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那是非常久之前的事，我曾經的遺憾……所以我想要彌補這個遺憾，希望副官妳能體諒，我也是個人，有一點私心不過分吧 ? 」
「夢靨大人。」看著自己想處多年的上司這般難受模樣，般若內心也並非鐵做的，她閉上眼睛沉默片刻:「不要讓人發現，要做就要藏好，要是洛伊中途移情別戀，也放寬心洛伊畢竟是他國貴族，他們族人會幫他安排好，門當戶對的女子跟他成親的。」
「我比誰都清楚，會拿捏好分寸的，自己很清楚一個年過百歲的老頭子，怎麼敢奢求得到年輕男子愛意呢 ? 一切都會順其自然的。」
好不容易說服副官，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得到一天的休假時間。
在回房的路上遇上迎面而來江承信:「夢靨大人，有事相求。」
「謝謝你，幫我照顧洛伊。」夢靨說出自己感謝之意。
江承信沉默一會，他似乎有點不習慣回:「夢靨大人您先別謝我，我們主教堂上上下下，謝您都來不及，況且一個人在自己面前發高燒，任誰都會出手照顧他，我只是盡了一個神官的職責。」
夢靨苦澀一笑:「我剛才還在想很久以前的事，一時抽不出來，在我小的時候，人其實不敢隨意幫助別人的，每個人顧自己都來不及，街上經常看到餓死或凍死的孩子。」
「夢靨大人是你親手改變的，是你重新打造一個全新的國家，一個所有人都可以互相幫助的國家，就算有父母死於森林或是病死，神官都會互相通報，把他們都帶進主教堂照顧或是給予實質補助，您知道建立制度與系統有都麼困難，就算出現弊端您也會馬上修整，這一切都是您日夜不辭辛勞換來的，所以只有我們謝您的份。」
「你所求之事，就是要徹底調查洛伊的身體對吧 ? 放心，我已經下令，讓他在晉級考試之前都待在主教堂，但你要先徵求他的同意，可不能像上次那樣硬來。」
提到上次的事，江承信也自知理虧:「我沒把手下管好，是我失職了。」
談好之後，夢靨便趕者回去自己房間，沒想到一開房門，洛伊就預備想從床上跳下來，他連忙喊:「先不要 !」
這床有一層樓的高度，他的房間就是挑高三層樓的景觀房，在主教堂最上方左側，面著海與天空視野非常遼闊，只是就像個景觀房裡面，除了床沒有任何東西，連個連接床鋪的梯子都沒有。
洛伊在上頭回:「抱歉，我想要上廁所。」
日精靈迪索便化為臺階好讓洛伊下床，他穿好鞋子就先去附近最近的廁所，方便完才回來:「日安，我已經覺得身體大好了，夢靨大人我這就回去自己房間。」
他不想要再麻煩夢靨。
「洛伊，考試之前就不要回去土之殿，你房間的東西我已經通知嘉帕荷全部打包搬過來，打鐵需要的東西可以，借用主教堂的工藝室，你需要什麼，都可以跟我說，我馬上吩咐下去。」夢靨說完，看著洛伊吃驚樣子，心想，這樣做果然還是太獨斷嗎 ?
「我、真的可以待在這裡嗎 ? 待在您身旁 ? 」
「這是我想做的事，就是我獨斷作為，我沒有先徵求你意見，你的狀態現在不適合待在土之殿，也不是說嘉帕荷顧不好你，是我想就近監督你。」如果發燒的事在冬天又復發，那他春天真的會考不過的，考試的機會只有一次，要是洛伊是那種大考前會失利類型，怕是會一蹶不振。
本來想這樣說，他會不會更加不安，也不知道這麼做是對還是錯。
如果是月歌，她是只要下決心，就會爆發潛能的天才類型，洛伊跟她是完全相反的類型，他心思複雜多疑，不確定性反而多，正因為如此才要因材施教。
「我一直以為，我跟夢靨大人是不同世界的人，沒想到夢靨大人這麼怕我考不過。」
「當然我是相信你的努力，只是怕那個萬一而已，並不是不肯定你能力與努力。」
夢靨本來還想解釋他的用意，沒想到洛伊下個瞬間就抱住自己，他的胸膛是這樣滾燙，心跳非常的快，夢靨瞬間手足無措起來。
「洛伊 ? 」
「我最喜歡，最喜歡夢靨大人。」他開心壞，一直在他頸邊磨蹭:「我們不是不同世界的人吧 ? 不是對吧 ? 」
「那是當然的，我們在同一塊土地上，你還住在主教堂，我們當然是同一陣線的人。」
察覺到自己失禮，洛伊很快放開夢靨，深怕自己手掌粗糙弄傷夢靨:「抱歉，我一時失了分寸。」
夢靨搖頭，伸手牽起洛伊的手，看著他手掌因反覆練習結的厚繭:「這是你努力的證據，你該自豪的先說，我是真的很期待你的表現。」
有時候，只要有一句話足以，之後又聽到夢靨今天放假，他要把今天一整天的時間都拿來陪伴自己，洛伊整天都輕飄飄的絲毫沒有真實感。
◎ ◎ ◎
隔天六課的人就過來房間交涉，洛伊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在終身自由進出藥草室這條件下妥協，果然是因為血紅蓮的事，當他們看到自己背後的蓮花印記，還有人感動到哭。
正因，他是第一個活下來首例，六課的人這幾天就是為著他轉，各種檢查超音波斷層掃描，抽血檢查，精靈儀都拿出來。
火系的人升級到藍色不足為奇，洛伊儲存瑪那的內核，也沒又什麼特別之處，唯一特別就是精靈波西，它長得跟一個八歲孩子的身高差不多，洛伊十三歲已經有近一百七十公分高，也算同年齡長得快的。
面對怎麼中血紅蓮的問題也只是回被誤射，但怎麼解的的過程到是，可以交代很清楚，極寒冰晶的取得也只說夢靨大人珍藏的。
取得方式一概成謎，雖有遺憾之處但還是被登記成病案簿。
看著病歷簿江承信皺著眉頭，他感覺不是很滿意，但還是只能妥協。
他把本子放在一旁:「這扯到夢靨大人就難辦。」
「夢靨大人他在這件事上，做的不好嗎 ? 」洛伊顯得不安。
「我之前有跟夢靨大人有過衝突，就是在類似的事情上，夢靨大人求知欲非常強，他是會拿罪犯來做人體實驗的，因為我覺得這實在不符合道德，多次跟他要求他做人體實驗被試驗者名單，但都被拒絕，夢靨大人還直接說我把友愛用在罪犯上，是對待一般守法國民的殘忍。」
他說到這個，陷入短暫沉默:「但也因為這樣，夢靨大人手中握的技術與隱藏道具，跟我們根本是不同層次，包括這次的事件，夢靨大人獨斷把你當成實驗品，這點上我們要跟你道歉。」
「不、不 ! 」洛伊揮手:「夢靨大人救了我，千鈞一髮之際，他不是有目的性的，這點大人請你千萬不要誤會夢靨大人。」
「總之結果是好的，但我還是要研究極寒冰晶，之後再找時間跟夢靨大人商量，請他給我樣本。」
「那個東西，可能不好得。」洛伊怎麼說的出口，這是無之心屍體身上結晶，封印邪神的結晶體。
「研究結構，創造次級品也算是造福人民，夢靨大人之前也做出，疫病的抗體，成分也成謎。」
聽到江承信這樣說，洛伊隱隱想起，夜王給過自己萬能解毒藥，那個東西坊間聽都沒聽過，果然都這些東西都是女神之子，身上萃取出來的吧……
只是這個萬能藥，是從夢靨身上萃取出來了嗎 ? 從那個部位……
洛伊正胡思亂想時，江承信接者開口:「花園裡面的溫室，之前的值星表示你寫的嗎 ? 」
是兩年前的他，還在主教堂的時候，他經常跑溫室畫植物的樣子，填寫值星表，確實是他。
「是我哪裡做不好嗎 ? 」洛伊想者要挨罵了。
「那個圖是你畫的，真是多才多藝的孩子，不只分類的很好，植物種類還詳細的畫出來，不同溫度下植物的變化也畫得很詳細，你有沒有打算進入第六課 ? 」
又被稱讚畫圖的事，夢靨大人稱讚時候，他還以為是為了逗自己開心，現在眼前的人也這樣稱讚自己，洛伊內心小小建立起自信。
「我也很喜歡藥草的分類工作，種植方面都很感興趣，只是很抱歉……」
洛伊說自己憧憬:「我還是想要成為一名外勤，而且我也可能考不上，所以……」
「對你說這個可能還太早，我以前也是一名外勤，跟金城搭檔過，只可惜我受了傷，不能再外派，孩子們果然都會想要優先選外勤。」
「這算是我憧憬吧。」當然他很想進入一課，作夢都想，即使煌東薇貌似不是很喜歡自己，但他還是想進入一課，這是最有可能跟強大的幻獸對戰的機會，怎麼會想錯過。
「那等，你受了無法抹滅的傷，再考慮六課吧。」江承信此話一出。
一旁手下忍不住回:「課長你這樣行為，叫烏鴉嘴知道嗎 ? 」
「啊，我說個吉祥的話，祝你抽到非常菜的主考官。」
蒙魯奇先生也說一樣的話，這算是狗屎運的意思嗎 ?
-----------------------------------
經過一番折騰還是回到主教堂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