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某隻不叫黛娜的貓〉
故事已然結(jié)束。
看不見五官的少女從座中站起,拿出一個東西不由分說地塞入我的袖中,還沒確認到底是何等異物,只覺被她推了一把,轉(zhuǎn)瞬間我又回到了樹海裡,彷彿剛才瘋子似的狂奔毫無意義。
「這座仙境永遠會歡迎你再次回來,一直到你不曾離開為止。」
她做出了謝幕的手勢,明明看不到五官,卻能明顯的感受對方扭曲的笑。一聲響指彈出,畫面在一瞬間變暗,就好像甚麼都不曾發(fā)生過,只剩下白兔手中的懷表,滴答滴答的響著…….。
幾位同事發(fā)現(xiàn)了倒在地上神智不清的我,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在病床之上,他們多半認為是我突然燃起大火燒出了煙把自己弄暈。
但我沒時間理會他們的關(guān)心或是訕笑,就在剛剛我還能感受到足以貫穿全身的恐懼,即便我回到現(xiàn)實世界,夢遊中令人費解的少女言語、還有絕不能和他人提起椅子上冒瀆神靈、睨視法理之物,使我過度害怕甚至喉嚨乾癢了起來。
我要了一杯水,好讓自己把混亂的思緒重新整理,但不論我如何反覆咀嚼少女那荒唐、充滿矛盾又帶隱晦的故事,終究無法得出結(jié)論,我再次揉了眉心,請他人告知我已無礙,自己隨後返回上崗。
噢!我親愛的尼格沃曼,若不是你的主人早已瘋癲,或是變的神經(jīng)質(zhì),你真應(yīng)該聽下去,那本書沒有完全被燒毀!
世界的終結(jié)用最無情的結(jié)果宣告了文明將會因我一人的忽略消失殆盡,偉大的真主和先知將唾棄我,咒罵我的背叛,永世在多災(zāi)海*中灼燒。
那些的確是書本留下的灰燼,甚至是那種在森林大火中死去野獸皮的味道也屢次的回答我,這無倫絕惡的一角被火焰永遠驅(qū)逐於世。可我並未用撥火棒仔細的檢查,一定是哪個好事的傢伙帶走了她,我發(fā)誓我找遍了所有地方,就差沒把整個房子的木地板全部撬開來看,可最後呢 ? 他們表示畢竟案件早已結(jié)束,沒有必要再持有這種過於敏感的文件,真是最卑劣的謊言 !
在無法繼續(xù)完成死去罪人的請求的當下,我只能投入到一如既往的工作,而其中引起我注意的事件多半是一些來自東方異國的異教徒和商人。他們的奇裝異服受到了巴格達人們的注意,除此之外還有他們帶來的商品,那就會是教團的管理範圍了,現(xiàn)在一想,事情遠遠沒有結(jié)束,商隊的死亡僅僅是開端。
並不是我刻意往這個方面想,不過伊格穆迪的信中透露了關(guān)於奴隸 —教團高層某種極為機密的交易內(nèi)容。除此之外,在那瘋狂的猶太人被絞死後,來自東方的商隊和旅人越發(fā)增加,有人說是伊格穆迪在死前跟教團高層達成某種共識,也有人說東方的官員利用商隊來交換情報。也因如此,違反教條的物品開始在城內(nèi)流動,甚至是怪異的傳言 ——在東方群山裡的異教徒出現(xiàn)在城內(nèi)。
我還親眼看見了清真寺裡的老糊塗們私下和那些東方人有來往,而且不只一次,我早該清楚他們已然蛇鼠一窩。
他們甚至對於經(jīng)手過屠殺事件後的我饒有興致,時不時會找我過來攀談,說的都是些不著邊際的問候。當然一部份是因為我嚴密的堤防著他們,相反的,我從他們得到了不少關(guān)於山中邪教的資訊,心中的疑惑和畏怖一步一步地醞釀著。
這種情形一直到齋戒月也未曾消停,怪異的傳言及陰謀論逐漸在城內(nèi)蔓延,有人說城內(nèi)數(shù)名十來歲的青年男女失蹤,也有人說是被那些東方來的商人帶走作為奴隸,畢竟一群來路不明的異族往往是最容易犯下可怕罪行的。
眼看衝突逐漸升溫,教團宣布將派遣幾名探員前往調(diào)查,好壓下來自民眾和皇室的疑慮和不滿。該死的 ! 如果那時我們早先直接驅(qū)逐掉那些細眼騙子,我們又何必在晚上冰冷的荒野沙地去監(jiān)視他們? 何況他們早就完成了他們卑劣狡詐的計畫!
我們發(fā)現(xiàn)了被回報失蹤的年輕人,那些男女赤身裸體的倒在熄滅的餘燼旁邊不省人事,鼻子上和隨身的小麻袋中有著粉末狀的致幻物質(zhì),有的人跟死了沒兩樣,就差胸部沒有起伏而已,我敢說他們現(xiàn)在都還躺在他們家裡的床上或被他們的父母丟至荒野減輕負擔。
好不容易我們偵訊了一個意識清醒的小夥子,他說出的事情現(xiàn)在聽起來還是令人髮指、充滿荒唐與邪淫。所有參加的年輕人多為官職或是商人的孩子,而那些東方人接觸他們父母同時引誘他們參與他們的儀式,讓他們產(chǎn)生不同的價值觀和參與感,礦石粉狀的致幻物則用來控制他們的思想、攝入過多後就跟他的同伴一樣,一睡不醒。
「他們說我們目前所有人的軀體是一位母神賦予的,會在一個時間點全部合而為一,而我們的靈魂可以選擇和珍重之人永遠在一起,或是前往母神的殿堂中獲得安寧。」男孩用筆畫出了一個符號,指著它輕輕地說道。
在我們審訊完的隔日,那些頭戴奇異斗篷的東方人聲稱他們將離開巴格達,說是想要前往更北方的國家經(jīng)商,不過天曉得他們只是想將邪惡又荒謬至極的宗教傳遞給更多人。這時我們和北方國家的關(guān)係逐漸惡化,我們自然無心再去理會這些不信者。
「哈桑警官,門口有人說想與你會面,他們聲稱是你曾經(jīng)主手案件那名伊格穆迪的親族,想從你這邊取回遺物。」
我清晰地記得「少女」被拿走的那個夜晚,年輕的探員敲門後這麼說。此時經(jīng)過我的多次交涉,他們終於把作為結(jié)案證物的她還了回來,我打算把書拆解後分開燒掉,確保糟心的穢物不會起死回生、恢復原狀。只是不能在辦公室執(zhí)行,我得先完成職務(wù)後把她帶走,免得法庭裡那些老人不會找我的麻煩。
遺物 ? 那個老瘋子除了留下爛攤子和一本邪門的書以外,他什麼都沒留下。我原想過去打個照面就打發(fā)對方,畢竟我從不喜歡那些哭著鼻子一臉死氣的囚人家屬,我更對伊格穆迪的生平毫無興趣,於是過去大門解決這檔麻煩事。
可那裏除了負責盯哨的人以外什麼都沒有,這大概是哪個無聊的傢伙想拿我尋開心吧 ! 眼看站在這裡不是辦法,我走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我走回門前,看見房門呈現(xiàn)微微開啟的狀態(tài),薰木燃燒的煙從縫中洩出,我記得自己關(guān)上了門,並沒有上鎖,可以說我討厭帶著一串鑰匙叮叮噹噹地走動。唧呀一聲,我打開了房門掃視一番,然而我卻不自覺地流下冷汗、捏揉眉心,是書 ! 房內(nèi)的一切幾乎沒有變動,唯獨那本書已經(jīng)消失在了松木桌上。
「哈桑警官 ? 訪客已經(jīng)離開了嗎 ? 」年輕的探員持著三個水杯,好奇問道。
「我在大門那沒有見到任何人。」
我伸手摸了給訪客坐的皮椅,是溫的,意思是在我折返的20分鐘有人進來待了近7-10分鐘左右,更可以說明書是被喬裝成訪問者的人偷走了,而且是在有112名人員的執(zhí)法建築裡。
「那是當然的,他們表示和教團方面有申請,所以直接過來了。」「告訴我他們的打扮。」
「一對男女,女性有著北國人和東方人的特徵,男性身形高大,頭上戴著斗篷看不清楚,似乎和那些中國來的不信者一夥,他們離開時是快步離開的,並說了很久以後才會再次拜訪您。」說話的同時他遞了一杯水過來。
「這是一場明目張膽的偷竊! 他們打算去哪裡?」「我…我不清楚,但是有一個東方商隊好像會在今晚啟程的樣子……」未等他說完及提問,我已經(jīng)發(fā)瘋似的從辦公室衝出門外,企圖趕上奪走書的那兩人。
我必須攔下那個商隊,不然一切都將為時已晚 !
如果要把書拿回,就得在那兩人和商隊會合的道路上攔截,他們必然察覺到我發(fā)現(xiàn)書的消失後會追來,所以比起商用道路更會偏向複雜的街道。那些東方人沒有收集道路的分布只是隨機的前往會合位置的話,他們必定選擇了左邊!
這可是生物心臟的位置,自我保護、維持生命的生物機制會讓人下意識地往左邊逃走,多年的追捕經(jīng)驗讓我立即推斷出他們最可能行經(jīng)的路線,在最短距離下埋伏到了他們必然行經(jīng)的暗巷。
由遠而近,一個…不對,是兩個人! 有兩個人快速的往這裡跑過來 !
我並不是什麼事都聲稱命運之人,但在面對有著超越一切的力量的情況下,我那時的選擇大概就是命運本身了吧 !
你別用不耐煩的神情看著我,奈格沃曼。即便你多次聽你主人吹噓他的過往榮光多次了,不過聽我說,接下來的經(jīng)歷再次讓我、甚至我以外的人類成為了宿命的奴隸,被因果所恥笑,等待摧毀腐朽與寂滅。
已經(jīng)預料到我會躲藏的位置及採取的動作,對方在我揮動棍棒時從地上踢起沙塵,在一秒之內(nèi)他對我的腹部踢出重重一腳,我吃痛的看向?qū)Ψ剑悄莻€多次與我交談的怪異男性,他一語不發(fā)、陰冷的眼神從斗篷內(nèi)側(cè)透出,看著試圖從碎裂木箱堆爬出的我,像是看著蟲子一樣,我才是被預料到會出現(xiàn)在此的那個 !
但我沒有時間訝異或問清楚意圖,於是轉(zhuǎn)身先攻擊那名拿著書的金髮女性,可就在我迴避男子的攻擊,進到足以蹴擊那名少女的距離時,我在和斗篷男性搏擊時並未注意到的一件事,讓我的盤算完全失敗。
與其說沒有動作,更像是看著、靜靜的看著。雙眼清澄如湖面,不帶半分漣漪。
「距離」
那才是她在注意的事情,她並沒有考慮直接走向我,因為沒有那個必要,只要那個男人持續(xù)朝我揮出強力且有效牽制我動作的攻擊,沒有同伴支援的我必然會將目標轉(zhuǎn)為直接奪走書後逃走,而這個就是她達到「某件事」的必要條件,我得進入她一定程度的範圍內(nèi)。何況後方的那傢伙並沒有打算阻止我靠近她,這充分說明了這點。
少女打開手心,一個不像是人類工匠可以打造出來的綠色掛墜發(fā)出淡淡螢色。在視線接觸到的那一瞬間,強烈的反胃感湧上,我踉踉蹌蹌往後倒去向後爬動,開始乾嘔了起來。在一灘胃液和食物殘渣外有個東西給我格外強烈的印象,是夢遊中的年輕女性給我的東西,即便事後我多次尋找也沒想到,一根斷面有著銀色菌絲的玉質(zhì)拇指。
我當然沒有把書奪回,也沒有意願告知其他人我之所以在晚上慌張奔跑、早上卻被居民扛著回來的原因,我用了一些不著邊際的理由打發(fā)了他們的疑惑。
另一部分是我仍懷疑清真寺裡有人洩密,更可能那些上級的長官早在不招來皇室注意的狀況下和東方人交換情報,而這極有可能是亞修查德 · 伊格穆迪生前跟教團的協(xié)議之一,即使他沒有發(fā)瘋也可能會被滅口。
後來因為參與了我國和外族的戰(zhàn)爭,我不幸的被擊斷一隻腿和胳膊,便藉此從清真寺中離開轉(zhuǎn)而從事私家偵探的工作,私下追查所有關(guān)於異國宗教以及商隊的消息,等待並期望著能找到「少女」。
我不具有那種救世的情操,但至今為止遇過的地獄景色和來自星間的瘋狂無時無刻告訴我,我已經(jīng)知道太多,夢境裡那張空無一物的椅子遲早會再坐上一隻兔子。
從那本書被帶走到了1699年的現(xiàn)在,我持續(xù)地去各個地方探訪就為了找到那山中邪教,但那又能改變什麼呢 ? 你看,奈格沃曼,這根綠色的大拇指仍在朝著書所在的方位慢慢移動著,雖然這幾年它更偏向著往地底鑽,足以告訴我自己經(jīng)歷了多大的失敗。
我不清楚夢中少女等待之人究竟何時到來,唯一知道的是當?shù)k們重逢的那一刻,所有生命乃至這顆藍色的星球都將湮滅,無一倖免。
我孑然一生,只剩下你了老夥計,我不敢再跟任何人提及這件事,我的友人、以及清真寺那些蒙蔽在真相外的教士,若是說了他們只會把我當成瘋子、一名瀆神之徒,丟入牢獄,把草繩纏在我的頸上吧。
來,再讓我把火添的旺一點,願黑暗中盯視的兩對眼被光線刺痛別過頭去片刻;願我不再看見那穿越維度的箱庭中,坐在樹廊裡第76號椅子上沉默的可憎之物,狠狠的重擊我的腦識卻同時讓我發(fā)現(xiàn)事實。一名我無比熟悉、把眉心搓揉至流血的人。
他那具項上草繩緊緊勒著,被剝製後泡入陰冷水中極久成屍蠟掛著笑臉的,屍體。
「………. 蠕?▲縺?繧九?ゆ?翫b縲√★縺?縺?……..。」
~《Vy,歌自彼方頌讚》結(jié)束,感謝您的閱讀~
碎碎念:
我是月塵鋒,陽爻本人,Vy的作者
都寫到這裡了,線索給的比較少,一部份還是把前面搞的東西圓回來
不過應(yīng)該能推理出來吧,超簡單的。
實際上是在兵役結(jié)束後一個禮拜就寫完了,刪刪補補到今天
已經(jīng)開始在構(gòu)思新作了(我就是喜歡寫糟糕又充滿惡意的東西誰都不能阻止我)
你說為甚麼要總說女兒「們」?
W這個字母可是要兩個V組成,因為是兩人一體的邪神啊。
之後再花時間寫設(shè)定篇好了,我可是擅長售後服務(w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