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立〈辭呈〉 中華副刊 2024/03/03
被留下的,往往比白紙還清白;緊攫住它的無非凹凸不平的桌面。
桌案被揉皺的信箋,相視無言,晚秋將銅字啄出墨痕,沾染了幾滴臉上滑墜的慵懶。嚷著要離開妳的奴役,不知是第幾回?每回在遞出決絕時,被妳狡猾的轉頭、輕盈的髮飄給哄騙:遠處傳來的叩門與夕陽混成懵懵的街景。
那日清晨,妳的輪廓被我看見雋刻在他房間的玻璃。我支解所有相框,拖出任何一張妳的獨照,阻止過勞的眼神在上頭反覆打卡。快步出門,胸口疊著一封收件人彷彿不詳的辭呈。
街道人煙稀疏,咀嚼我越來越短的影子,每跨越一步,懷中的紙片默默被心跳絞碎了一些:妳的信箱近在眼前,不需投入從妳生活退出的辭別。雙手一攤將身體交由人群沖刷,驀然,我從異常熟悉的桌上翻醒,如山的文件後人們嘰嘰喳喳。
隔天我換了張光滑的新桌,玻璃墊下有幾個潦草的公務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