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詛咒

白石 | 2024-02-20 21:03:33 | 巴幣 2036 | 人氣 105


在藍柏宇轉學到周奇維的班上時,他對這個人的第一印象是他是個有些神秘的人。不論何時,他的臉上總是掛著一號表情,大多數時候都看不到他憤怒或者是開心的樣子,全身上下給人一種疏離的感覺。他從不主動接近其他同學,他在下課時間所做的事情就是在看書,或者在他的筆記本上畫圖。

藍柏宇就坐在周奇維的隔壁,而他看上去一臉就是不想跟他交談的樣子,所以周奇維只在打了招呼之後,就沒有再和他說過話。

他不和他聊天,並不意味著其他人不會找上他。在他剛來的隔天,有一些同學試著跟他交談,詢問他的興趣、愛好、從哪裡來等等,都是一些很基本的內容,但藍柏宇的回應……要他說的話,就是尖刻又自以為是,又存在濃重的悲劇色彩。同學們都對他的話感到震驚和不適,很快就沒有人再願意和他說話。

自那以後,班上的人都開始把他當作是怪胎,認為他有某種精神方面的問題,搞排擠的現象在班裡迅速蔓延。藍柏宇自此就一直孤身一人。有趣的是,他看上去似乎對此一點也不在乎,看著他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群無知又幼稚的三歲小孩一樣。

儘管他是個奇怪的人,卻是個異常聰明的天才。他在每一個科目都能考到最高分,就算老師在課堂上提出的問題有多艱澀,他都能以讓老師震撼的方式回答出來。不僅如此,他還擁有驚人的畫畫天賦。

當藍柏宇在畫圖的時候,周奇維會在站起來走動時偷瞄一眼他桌上的記事本,他就是因為這樣才會發現他有非常高的畫畫天賦。他並沒有看得很仔細,但他確實看到了紙上畫著某個男人的素描,臉部的五官和線條都畫得非常立體,使這個陌生人在筆記本上看起來很生動。不過他似乎不是只會畫人。周奇維偶爾會瞄到他會畫一些他難以看懂的恐怖怪物,或者是某種詭異的場景。

他以前聽人說,人們畫得畫通常能夠體現出這個人的內心世界或精神狀態,很顯然藍柏宇的情況比他所想的要黑暗很多。

周奇維不得不承認,藍柏宇真的是一個怪人,但他對自己隔壁坐著這樣一個人沒有太多看法。只要他沒有試圖搞他,他就很滿足了。

就在他以為他們會就這樣相安無事的過完一個學期時,他就以糟糕的方式意外得知了藍柏宇的一個秘密,而這也從此改變了他和他的關係。

那是在某一天的傍晚,所有人都已經放學回家了,而周奇維在回到家時,才驚覺自己把手機忘在了學校裡。他不想在沒有手機的情況下度過整個夜晚,於是他立刻騎著腳踏車回到學校。他不想要被警衛或者是教官看見,所以他從後門的小路偷偷跑了進去。

他的教室就在三樓,他快速的在樓梯上奔跑,希望能在有人發現他之前迅速離開,然而就在他剛來到三樓時,就聽到走廊另一端的廁所裡有一群人在大聲嚷嚷著一些髒話,聽起來就像是有人在威脅某人。周奇維的內心頓時陷入了一陣掙扎,他很不喜歡看到這種事情發生,這讓他心裡很不舒服,可又不敢正面跟他們對峙,因為他知道自己會被捲入這種麻煩,而且還會被他們暴揍一頓。

他站在原地猶豫了很久,直到他聽到有人突然發出驚慌的喊聲,讓他猛地回過神來。「幹!你做了什麼!」

另外一個聲音結結巴巴地回應。「我什麼都沒做!是他自己要——」

然後是一陣奇怪的沉默,似乎沒有人開口說話,或者他們正在小聲交談。周奇維內心忐忑不安,不知道那裡面發生了什麼。他終於下定決心,拋開了恐懼,悄無聲息地朝廁所的方向靠近,想要知道他們是否在小聲談話。但在他移動到一半時,第三個人說話了。「他……他死了。」他的聲音顫抖又微弱,卻如此清晰的傳到了周奇維的耳朵裡。

他悄悄地倒抽一口氣,感覺到他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涼了。

他媽的,為什麼他總是會在不知不覺間參與了他不想參與的事?

「現在要怎麼辦?」第四個人低聲問道。

一時之間沒有人說話,幾秒鐘過後一個似乎是老大的人開口了。「走廊上沒有監視器,不是嗎?我們可以把這裡偽造成自殺現場,然後偷偷地離開這裡。學校裡已經沒人了,沒有人會看見我們。」

一些猶豫不決的議論聲響起,周奇維默默地握緊了拳頭,對他們的所作所為感到憤怒,也對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痛苦。

「我同意,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第二個人說。

「幹拎老師……好吧,就這麼辦吧。」第三個人幾乎是疲憊地說。

周奇維在他們做出行動的時候,立刻躲到了一旁的空教室。他蹲在黑暗的角落裡,一刻也不敢出聲,直到他聽到有一群腳步聲快步經過,並逐漸跑遠後,他小心謹慎地查看,確認沒有人時,才拖著緩慢的腳步慢慢走向廁所,或者說命案現場。他在廁所門口外面吞了下口水,做好了心裡準備。

他走了進去,震驚地看見躺在地上的屍體是藍柏宇。他的眼睛緊閉著,左手握著一把小刀,顯然那就是那群人殺死他的兇器。他的右側頸動脈被小刀撕裂出一道傷口,鮮血緩慢地從裂口流出,染紅了他的衣服,廁所地板上積聚了一攤他的血液,在地板上緩緩地向外蔓延。

周奇維從未如此接近過像這樣子的命案現場,更是第一次親眼看見這個駭人的場面。他往後退了一步,既驚慌又不知所措。他現在肯定需要打電話給警察和叫救護車,但是他還沒有拿回他的手機。而且說真的,他應該要打嗎?正如那群惡霸所說,走廊沒有監視器,沒有錄下他們的身影,而他會變成發現這個案發現場的第一人,他有極高的機率會被當成首要的嫌疑對象。即使這看上去就像是自殺現場,但警察會有那麼笨嗎?他們肯定會發現這是他殺。

他不想要揹黑鍋,但是他不應該讓藍柏宇就這樣躺在這裡……

正當他又一次陷入天人交戰的時候,地上的屍體猛地動了起來。周奇維嚇了一大跳,喉嚨裡發出了非常沒有尊嚴的叫聲。他驚恐地向後退了好幾步,難以置信地瞪著已經死去的人直直地坐了起來。藍柏宇睜開了眼睛,頸動脈上的傷口不知何時神奇地癒合了。要不是他渾身上下都是血,否則他就像只是在這裡睡了一覺而已。

周奇維想起了那些電影裡演的劇情,以為自己遇到了殭屍。他有可能感染了什麼未知病毒嗎?「你、你是……」

「哦,是你。」藍柏宇站了起來,語氣十分淡定。這和他印象中的殭屍很不一樣。它們都失去了自我意識,無法進行對談,而且有可怕的攻擊性,可藍柏宇沒有那些特徵,他就像正常人一樣跟他說話。「那麼你都看到了。」

「你、你明明……這不可能……」周奇維被眼前所發生的事震驚到語無倫次,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死了。徹底的死亡。你怎麼可能還能……而且你的傷口……」

藍柏宇沉吟了一聲。「既然你都看到了,那我也不妨告訴你。」他緩緩地說。「我剛剛確實死了。」

「什麼?」周奇維瞪大眼睛盯著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只是做了個夢。

「但是我永遠都死不了。每一次我都能在死後再次復活。」

周奇維下意識地發出了一聲乾巴巴的笑聲,因為藍柏宇的話太瘋狂了,太令人難以置信。但他嚴肅的表情明確的告訴了他,他沒有在開玩笑。「這怎麼可能?」他吞了下口水後艱難地說。「沒有人能在死後復活。」

「這是從我母親家族那裡遺傳下來的一個詛咒,」藍柏宇解釋道。「每個有那家族血液的人,都會帶有這個詛咒。」

周奇維覺得自己現在可能需要坐下來。他很難接受藍柏宇所說的話,因為一直以來他都不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超自然力量,而藍柏宇的話正在打破他既有的觀點。他不想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這麼荒唐的事情,可它確實在他眼前發生了,證明了他的觀點是錯的。這就是他現在必須要相信的。

「為什麼你們會有這個詛咒?」

「這需要追朔到很久遠以前的事。」藍柏宇簡短地說,似乎沒有想要敘述這個故事的意思。

好吧。周奇維沉思著,這個詛咒看上去對他們來說是一種優點,可仔細一想,這其實是相當悲慘的。從藍柏宇的情況來看,他們貌似會記得死亡之前的事情,也許死亡時的痛苦也仍然記得。他們死不了,就相當於另類的永生。他知道某些人可能會希望獲得永生,但活那麼久又有什麼意義呢?他們必須看著自己身邊的人,甚至是愛人永遠離開自己。他們最終只能孤獨一人。

更糟的是,他們不能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他們會被當成異類,而且要是有些有心人士知道了,可能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這也許就是他們會將其稱之為詛咒的原因。也許這也就是為什麼藍柏宇不與其他人親近的原因。

如果是他,他也不願意背負這種詛咒。

「沒有解除的辦法嗎?」周奇維繼續問,最初對他的恐懼現在改變成了同情。

藍柏宇盯著他,淡漠的表情難以看出情緒。「傳說只要找到自己命中注定的那個人,並和對方交換一生的誓言,詛咒就會自然而然的消失。但這是最困難的部分,我們很難找到真正屬於自己的人,有些人就算結婚了也沒能走向死亡,因為他們找到的不是命中注定的那個人。」藍柏宇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解釋道。「正因為如此,那些失敗的人大部分都在偏僻的地區隱居起來,遠離塵世。」

周奇維點點頭,要不是這是個嚴肅的話題,否則他會對如此老套的解決方式感到有些好笑。這聽起來就像是童話故事,像是睡美人或者青蛙王子之類的故事。他本來還想問為什麼他們在知道自己存在詛咒的情況下還要繼續生小孩,把這個詛咒延傳下去。但在思考過後,周奇維理解他們這麼做也是情有可原的。

要是他們因此而放棄傳宗接代,恐怕他們家族就會徹底滅絕。沒有人會希望這樣。

「我了解了,」周奇維說,看見了藍柏宇的眼神,他對自己被懷疑感到有些生氣。他清了清嗓子,大聲承諾道,「我保證,我不會把你的秘密說出去的。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你家族之中的事。」

藍柏宇的眼神中閃過了一種周奇維難以辨認的情緒,它消失得太快了,他沒能抓住。「光是有你的保證沒有用,我還是必須離開。」

「是因為那些人嗎?」周奇維問,在藍柏宇沉默時繼續說,「就算那些人發現你復活了,他們也不能怎麼樣。其他人不會相信他們的話的,而且如果他們到處說了,那不就是在向所有人宣稱,他們曾經殺過人嗎?他們應該不至於會蠢到做出這種事。」

「你想讓我留下來?」藍柏宇狐疑地盯著他。「你不會覺得害怕嗎?」

老實說,一開始看到他又復活時,周奇維確實感到害怕,但在仔細了解他的情況後,他只是很同情他,更何況他才剛來沒多久,說不定有機會能在這裡找到他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如果就因為一群白癡的行為而錯失解除詛咒的機會,那豈不是很可惜?

「你和我們一樣都是人類,不是嗎?你們只是多了我們沒有的詛咒,這有什麼好害怕的呢?」他聳聳肩說,至少他們不是會散播病毒的殭屍,那才是更會讓他害怕的東西。

藍柏宇仔細地凝視著他,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在良久之後,露出了周奇維從未見過的微笑,看起來總是很悲傷的眼睛也變得明亮起來。「你有興趣來我家了解我家族的歷史嗎?」

周奇維吃了一驚,沒有意料到藍柏宇會邀清他到他家。「你的家人……」

「他們會很高興見到你的。」

反正他的家人今晚也都不會在家,周奇維不介意花點時間了解他很好奇的歷史故事。「那我們快走吧……哦,不過我得先去拿回我的手機,」他低頭瞥了一眼滿地的鮮血,嘆了口氣,「還有把這裡清理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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