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鏡界之門外。
一架直升機緩緩降落地面,十數名罩在長袍和兜帽下的女子錯落在樹林裡,對其隱隱形成包圍之勢。
冰女巫也早已套上外袍隱身其中。
除了一名有著飄揚紅髮的女巫,她將兜帽撥到身後,露出一張略帶英氣的姣好面容。
此刻,對著直升機剛下來的男子,紅髮女巫冷笑道:「沒想到聯盟竟然派出鼎鼎大名的二號,看來是下定決心要找我們女巫議會的麻煩了。」
男子戴著一副金邊眼鏡,身上穿著整齊的西裝,他正舉起手腕,注視著上面戴的手錶。其面容嚴肅刻板,外貌乾淨整潔、打扮得體,看上去就是一名新時代的成功男士。
幾名女巫見男子一聲不吭,似乎不把問話的紅髮女巫看在眼裡,紛紛想要出手教訓他。
紅髮女巫卻已經忍不住,繼續嘲諷道:「把你的幫手都叫出來!聯盟不會只派出他們最寶貝的二號吧?」
終於,男子像是才剛注意到十多名女巫的存在。他掏了掏耳朵,不耐煩地道:「給妳們三十秒離開,我不想動手。完事後還得把妳們的血從我身上洗掉,那是我最討厭的事情。」
被這樣當面羞辱,火女巫頓時臉色一變。
沒看她做出什麼動作,一束火焰就從身前噴出,火焰迎風就長,瞬間變成滔滔大火席捲向二號。
男人卻只是再次舉起手腕,似乎是在確認時間,絲毫沒有打算抵擋的樣子。
就在熊熊烈火即將吞噬二號時,一道透明光罩將他籠罩在內,剛從直升機上下來的平頭男子站在二號身後。他的身形魁梧,健壯的肌肉將身上西裝繃得很緊,彷彿下一刻渾身的衣物就會炸開。
在魁梧的男人出現後,火焰頓時被逼退,只能圍繞著兩人盤旋,始終無法跨越雷池一步。
「我說三十秒就是三十秒,你不必出手。」二號蹙起眉頭,不悅地責怪道。
「可是一號說過,最好順手回收幾個異能珠。」來人用手掌摩娑頭頂,神情侷促地解釋出手的原因。
兩人一副旁若無人的姿態徹底惹惱了火女巫,但她知道有這個平頭男人在,自己很難真正傷害到對方,不由得怒叱道:「除了二號,八號也來了嗎?很好,看來聯盟是真的??」
「稍安勿躁。」紅髮女巫身旁另外一名女巫忽然伸手安撫她,並脫下自己的兜帽,向前踏了一步,正打算要開口說話。
此時,三十秒時間到了。
所有一切都像是快速倒帶一般,迅速回到原位,連盤旋的火龍也在瞬間倒流,回卷向火女巫,女巫們知道二號的倒帶可以隨時取消,這道火焰並不會在火女巫面前停止,而是會無情吞噬它的主人。
剛才試圖安撫火女巫的那名女巫,在倒帶的影響下回到原位,兜帽也恢復成戴好的狀態。見火焰倒卷,她再次上前,伸手一揮,火龍頓時轉向往上方竄去,在高空中爆炸綻放出一團火花。
八號也在倒帶消失後,再一次跑到二號身後。
二號並沒有照他所說的出手攻擊,而是將目光轉向剛才出手的女巫。
他眉頭一挑,說道:「沒想到風女巫也來了,看來女巫議會對愛麗絲的異能珠是勢在必得了。」
接著,二號伸手將眼鏡摘下,慢條斯理地將左右鏡腿折起,並放進胸前的口袋裡,一邊低聲說著:「可惜??如果只有妳和火女巫,那可能還是攔不住我殺光其他人。」
「加上我呢?」另外一個方向的女巫也踏前一步。
她只有說話,並沒有摘下兜帽。
二號卻馬上認出她來。
「夢女巫?看來妳真的很需要愛麗絲的珠子。」二號手上的動作一頓,彷彿再次開啟了自己的異能般,先是反手從口袋將眼鏡拎出,又將左右鏡腿打開,重新戴回臉上。
似乎是放棄出手了。
身後的八號連忙上前一步,低頭提醒道:「一號說過??」
二號突然輕輕咳嗽起來,打斷八號的動作。
他從口袋裡掏出手帕,接著便用手帕掩著嘴,旁若無人地劇烈咳嗽起來。
半晌後,他才將手帕拿開,露出一臉倦容地說:「我最近好像感冒了,戰力大幅下降,現在對面有夢女巫、火女巫、風女巫,大概連其他戰鬥型女巫也都來了,我們叫支援吧。」
二號當著敵人的面喊著要叫支援,讓八號神色一愣,下意識回答道:「可是你??」
見他還想繼續多話,二號忍不住瞪了過去,低聲嘀咕著:「打又不是你打,你只會扛,可不可以幫我減少點工作量?加班、加班、加班,你們只會一直要我加班!我受夠了這個世界,我早就說過,世界最好毀滅??嗚嗚嗚??」
八號嚇一跳,連忙摀住二號的嘴,不讓他繼續說下去。
女巫們臉色各異,搞不清楚這兩個傢伙到底在幹什麼。
半晌後,二號終於回復平靜。
他開始整理身上衣服的皺褶,臉上因為憋氣過久的脹紅還沒完全消退,他對夢女巫說道:「總之,我們會一直阻止你們追殺愛麗絲,也會搶走異能珠,走著瞧好了。」
「呃??好。」夢女巫被他這段話搞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八號低聲提醒:「你、你怎麼把計畫都說出來了!」
二號聞言,也壓低音量,一臉恨鐵不成鋼地回道:「我這叫做放狠話,不然我們要這樣灰溜溜離開嗎?」
「說、說得也是??」
「等一下!」此時,一名女巫突然打斷兩人的對話。
二號和八號同時扭頭看去,只見該女巫除了腳上穿著玻璃高跟鞋以外,全身都籠罩在制式斗篷中,完全看不出來是何方神聖。
「你們難道就不怕愛麗絲陷入沉睡狀態嗎?」她話語間有些不忿。
二號蹙起眉頭,似乎沒想過會被這樣質問。
他反問道:「那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女巫忍不住踏前一步,用強行壓抑著情緒的語氣問道:「陷入沉睡的愛麗絲,會不停召喚夢中的鏡界生物,到時候這裡??這個小島將會面臨滅頂之災,這你們也不在乎嗎?」
二號和八號互看一眼,同時咧嘴一笑,回答道:「那不是太好了嗎?」
眾女巫齊齊一愣,她們沒想到會從「和平與正義」的聯盟成員口中聽見這句話。
但二號隨即回復正經,他拉扯著領帶,將領帶的位置擺放好後,又將雙手合攏在腹,認真地說:「相較於此,我們更擔心有能力者再次得到愛麗絲的異能珠之後,會成長到沒有人可以抗衡的地步,我說的對嗎?夢女巫。」
夢女巫身形一僵。雖然剛才她就隱約感覺到,聯盟已經知道她的異能是來自於『愛麗絲』,卻沒想到,二號竟然就這麼大喇喇地直接說出來。
「可以製造許多神奇器具的妳,不就是繼承了愛麗絲『夢中取物』的能力嗎?」二號推了推眼鏡,底下的眼眸中彷彿充滿智慧。
夢女巫終於認清楚,雙方確實已經沒有任何談判的餘地。
所以,即使犧牲再大,也必須在這裡將二號留下來,否則他將會成為女巫議會殺死愛麗絲最大的阻力。
「動手!」
在一個著名夜市後方的小巷子內。
銀光閃爍,嬌小可愛的女孩拉著身穿天藍色女傭服的女孩出現在半空中,她們一同輕巧地「啪」滑落地。
此時,愛麗絲的臉蛋恢復如初,那可怕的豁口幾乎完全癒合。
她扶著額頭,腦袋還有些眩暈,眼眸中的紅光已經逐漸在消退。她忍不住低聲抱怨:「都是妳!敲得這麼大力,害我腦袋都破了。」
旁邊的桃樂絲朝她扮了個鬼臉,她看上去與路旁的小女孩無異,讓人絲毫感覺不出來是懷有惡意的鏡界生物。
桃樂絲嘟起嘴唇埋怨道:「誰叫妳一睡著就很難醒,要叫醒妳還得承受妳的起床氣。」
「我也不想,還不是為了對抗侵蝕,否則哪等得到通往其它世界的界門開啟,我沒有用沉睡抵抗,大概早就已經完全失去自我了。」愛麗絲蹙著眉頭。想起那些噩夢般的過去,她還有些後怕。
「好吧、好吧,還好讓我們等到了,我最近也越來越容易失去意識,幸好我們即時逃到這個世界。」桃樂絲擺擺手,看起來並不是真的很在意這件事。
「到了正常的世界後,那股力量的侵蝕確實逐漸消退。」愛麗絲用手按著胸口,她雖然還有些暈眩,但已經能夠感受到心裡的暴虐慾望正在急速降低。
「那是因為我們還沒成為汙染源,妳忘記我們的世界是怎麼被侵蝕了嗎?」桃樂絲沒好氣地回道。
「但我們現在這樣??還算是人嗎?」愛麗絲有些猶豫地問出了這句話。
桃樂絲也陷入沉默,她們已經忘記自己身為人類時的名字,正被某股詭異的力量強迫扮演愛麗絲與桃樂絲,這樣的她們??還算是人類嗎?
想不通遂不再多想,桃樂絲朝愛麗絲豎起食指警告道:「只要妳別不小心睡著就好,不然妳的夢界聯通那裡??妳要是再睡著,我們兩個可能又會變回那樣。」
「我、我盡力。」愛麗絲有些心虛,那股睡意襲來時,不是她想撐著不睡就能不睡。
「妳再睡著,我也只能再把妳的腦袋打破哦!聽清楚沒有?」桃樂絲氣鼓鼓地威脅。
愛麗絲知道桃樂絲的態度非常認真,雖然醒來後會痛很久才能痊癒,但至少也比睡著後成為天災好,更何況??這裡還是個正常的世界,她也不想因為自己的到來,導致一個平行時空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