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我得認為《勇氣爆發》的劇情安排真的有一手,尤其是勇的心結與解結的鋪成,最近已經很少能看到這麼順暢的情節安排了,儘管要在十二集內把整個故事給講完,那勇的成長之路必然受到大幅度的壓縮,但有些劇情需要的真的不是篇幅,而是明確的安排。你能花三集講完一段情感,那又何必花三十集來說教呢?
總之,撇開各種訊息量超載內容,現在回過頭來看,勇在第一集前半的表現出的實際上不是一種身為菁英的傲慢,我們從勇和響在酒吧中的對話中就能了解到他其實十分介意自己在演習中的表現,畢竟當時若不是有史密斯擋槍,當下死的絕對就是勇,而竹佐隊長的懲處更是直接證明了勇犯下了殃及隊友的致命疏失——勇是個有想法與執行力的人,同時也他意識到自己充滿了不成熟之處,結果與其說他那張苦瓜臉是冷酷的表現,不如說是他太過努力,努力到無暇去理會所謂的人情世故。
勇當然對自己的技術有自信,不然他也不會開口嗆史密斯,但這不意味著他性格傲慢,相反的勇總是認為自己沒準備好;他是個自信心不足的努力家,技術只是勇確保自己能站上舞臺的最低門檻。
結果大家也看到了,面對唐突爆發的超規格實戰與大量死傷,淹沒心頭的混亂讓勇的行動力大幅受限,不過有趣的地方在於勇當下怕歸怕,最後身為軍人的意志依舊壓過了本能的恐懼,而布雷棒的現身正是命運對勇的認可。他或許不像故事裡的英雄那般意氣風發、制式的微笑假面永遠如太陽般閃耀,但他勇於面對恐懼、不願輕易妥協,這樣的人的確也算是真正的勇者吧。
可是這樣的勇依然悶了兩集半,而箇中原因其實相當純粹、也十分能引起觀眾共鳴,那就是缺乏認同感。
當然,這乍看之下的確有點像碇真嗣甚麼的,總歸都是遭逢變故導致心靈封閉,不過勇的癥結點在於獨活者的壓力,就像那份自白所描述的情境:"我在那個戰場什麼都做不到,幫不了夥伴,也逃不了"——當下的勇認定自己是個無能的怯戰者,結果布雷棒卻突然從天而降,那架聒噪的機人是毫無徵兆的奇蹟,它的存在使得很多事情都變得異常可笑,其中就包括了因它而倖存、又因它而受盡折磨的勇。
可能比起厭惡,勇對布雷棒的憤怒還更多一點吧。
在這種情況下,勇會再次駕駛布雷棒的原因就比較複雜了,你可以說他是為了夥伴而戰,畢竟勇是布雷棒欽點的專屬駕駛員,他不上大家都得完蛋,所以勇在這種情況下當然說甚麼都得上場,現在可沒閒功夫給你耍憂鬱討拍了!不過我個人認為,勇之所以會再次駕駛布雷棒,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史密斯的存在。
史密斯是勇這個自閉努力家少數會在意的人,因為不同於摯友兼同袍的響以感性角度為勇打抱不平,史密斯是以理性角度正面地肯定了勇的策略——"那個男人或許真的知道點什麼",勇最初大概是抱持著這樣的想法接受了史密斯的戰帖,小小的好感度正在勇心中萌芽,如果沒有發生入侵事件,他們兩大概會變成亦敵亦友的競爭對手,一冷一熱的雙主角簡直堪稱王道中的王道。
可是這層平等身分在救助事件後就產生扭曲,救助者與被救助者的關係使得勇對史密斯的話語幾乎是百依百順,再加上事前史密斯給勇留下的好感印象,勇對史密斯有著絕對的精神依賴,在如此多的前提之下,史密斯的肯定就等於全世界的肯定。為同伴而戰這點當然不假,但只有史密斯才能讓勇克服操作布雷綁的障礙。
"我可是為了你而戰的"、"我為了做了這麼多事,你難道就不表示點什麼嗎?",勇肯定有過這種念頭吧,其中還帶有相當程度的卸責與自我貶低的成分,如此不健康的藉口自然也是導致他和史密斯短暫交惡的原因,畢竟聽從了史密斯的指示後,勇又一次陷入了進退不能的苦難中,更加可悲的是,他好像變成了布雷棒的附屬品,世上沒有碧勇這個人,有的只是一個能操作布雷棒的裸體駕駛員,結果史密斯卻對此不聞不問。
也無怪乎當勇會對史密斯私會白髮幼女這件事感到憤怒了,私會幼女不是重點,重點是史密斯不關心勇......"我在你心中到底算甚麼呢?",勇就差沒說出這種話了,他生命的寄託、再次承受苦難的理由,原來根本沒把他這個人當一回事,你說這下勇還能多冷靜?
而這裡就不得不提到布雷棒這個狡猾的小騷貨了,他在第三集中各種不懂讀空氣的舉動與其說是在搞笑,不如說是他在有意地隔離勇跟史密斯的聯繫,因為再這樣下去,勇對史密斯的態度就會從依賴變成依戀,另一方面,勇如果不趕快主動給自己找到一個情緒出口,排山倒海的壓力遲早會再次讓他陷入萬劫不復的處境——而這麼做的結果當然是好事一件,畢竟勇終於靠自己突破了情緒障礙,而副作用就是他短時間內會恨透了史密斯。
布雷棒當然不會希望勇跟史密斯真的交惡,當前勇自己其實也還在迷惘,因為他沒有擺脫附屬品的陰霾,更不曉得自己到底是在為誰作戰,於是布雷棒給勇安排了一場酒吧夜會。
在長時間的孤獨與自閉後,勇終於再次進入了人群中;藉由各路同袍的話語,他了解到自己原來也是個獨立的個體,勇的努力確確實實地夥伴們認同了,與此同時,他也了解到所有人——包括史密斯在內——都在為同一件事情奮鬥,並沒有誰幸運誰倒楣的問題,只有誰正在做甚麼工作、思考如何把工作做到最好。
史密斯是軍人,而且還是不畏戰的勇猛戰士,然而既然他現在的職責是照顧來路不明的外星幼女,那他就算再怎麼想熱血奮戰也得安分地當個保母。既然勇是身不由己,史密斯又何嘗不是?是時候放下了。
這般圓滿的安排讓我不經想到有不少作品很喜歡弄出灰色和解或強逼就範的戲碼,什麼你打我一拳、我還你一腳就算扯平,又或者你一定選擇諒解否則就是破壞團結,更絕的甚至是直接用光陰魔法平撫情緒,真是粗暴又沒營養,而《勇氣爆發》的處理方式就成熟多了,至少人家真的有參透什麼是和解的前提是雙贏,沒有雙贏的話就只是無能的妥協。
說起來這部作品還真的有不少亮點,除了超級系與寫實系的敘事平衡之外,它在情節安排與情緒烘托的斷點都拿捏得異常精準,如今本故事也進展到第四集、即是整篇動畫的三分之一段落,第四集末的劇情急轉直下,醞釀了三集半的最壞事態以一場東京壞滅拉開了序幕......如果OP跟ED的歌詞有確實的預告意義,想必未來的發展只會越來越慘烈吧。
現在光是想了就覺得心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