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課地點是綜合大樓的一樓空教室。
原本人數(shù)上限二十人的小社團沒有辦法拿到專門教室,只會被分配到綜合樓的普通教室。這方面多虧了梁世明以指導老師身分暗中斡旋,拿到了比普通教室更寬敞的大教室。半邊是座位區(qū)和黑板、講臺,半邊則是空曠處,足以讓社員們盡情揮舞手腳。
李少鋒和楊千帆早早就來到社團教室,一邊整理場地一邊隨口核對流程。
在確認著電視、電腦能否順利運作的時候,社員們也陸續(xù)進來。李少鋒很快就注意到幾乎所有人都會先在門口愣了愣,再度確認貼在外面「神秘武術社」的手寫紙條才小心翼翼地踏入教室,片刻才意識到學校公佈的社團名單只會寫指導老師、社長和社長班級,社員們不會知道楊千帆也在場。
雖然這樣也是並非壞事,倘若連帶公佈了副社長的名字,大概會有一堆男生申請轉社想要加入神秘武術社吧。李少鋒端起笑容,熱情招呼社員,微笑表示「空座位都可以坐」。
大半社員都不是自願加入,連「神秘武術社」都沒有填入選項內。依照學校的官方說法是「填選的社團都太過熱門,全部沒有抽到的情況下會隨機分配到其他社團」。社員們即使去向教務處抗議也只會得到相同答覆。
扣除自願加入的幾個人,其他社員都興致缺缺,撐著臉頰發(fā)呆。
等到上課鐘聲敲響,第一堂社課正式開始。
李少鋒走到講臺,朗聲開口說:「首先,很高興看到大家過來參加社課。我是李少鋒,這個社團的社長,二年六班,如果平時有問題歡迎來找我。本社團的指導老師是梁世明老師,負責的科目是數(shù)學,有些人可能也會被他教到。老師基本上只是掛名的,不會干涉社課內容,這邊這位是副社長的師……的楊千帆,同樣是二年級。」
「大家好。」楊千帆繃著俏臉,冷淡地說。
「本社團會仿照運動性社團的模式,不只在星期五的第七、第八節(jié)課進行社團活動,每天放學與周末也都隨時能夠過來這個教室,自主練習,不過在六點半前必須離校。」李少鋒說。
「每天都要來嗎?」夏羽舉手問。
很好,昨晚花費一個布丁讓羽兒協(xié)助推動氣氛果然是正確的。李少鋒笑著回答說:「這方面並不強制參加,各位可以當作參加健身房,想要練習就過來。」
「習武練氣是一生的事情,刻苦修練是基本中的基本,至於是否能夠更進一步也講求機運,許多人花費無數(shù)心血也難以攀至武學巔峰。各位的理想或許沒有那麼高,然而請不要抱持半吊子的心態(tài)。」楊千帆平靜補充說。
「我們也不是自願要進這個社團的……」魏以安低聲說。
「聽起來很累耶。」詹禹彤說。
「社團幹部只有兩人?」夏羽再度舉手問。
「誠如所見,我們是第一年創(chuàng)立的新社團,因此人手不足。如果今後有意願擔任幹部,下學期中旬預計會舉辦甄選會,請記得填寫幹部報名表喔。」李少鋒笑著說,暗忖下學期的社長沒有意外就內定是羽兒,希望她之後也能夠好好經(jīng)營,不要只成立兩年就倒了。
「沒有今日行程嗎?總會做個小傳單或寫在黑板吧?」徐雅筑不悅地問。
「第一堂社課,先讓大家認識彼此,並且稍微說明何謂武術與今後的預定行程。各位可以看見教室後面有木製武器,日後也會設置一些重訓器材,放學後歡迎自由過來鍛練身子。」李少鋒隨口說。
「那樣也可以不來吧。」徐雅筑低聲說。
「當然,這方面不是硬性規(guī)定,要不要來是每個人的自由。接下來請副社長的師……千帆跟大家講幾句話。」李少鋒擺手說。
此話一出,男性社員們頓時打起精神,各自坐直腰桿。
楊千帆走到講臺,淡然說:「期待各位今後的表現(xiàn)。」
雖然這方面沒有事前講好,只有一句話似乎太短了……倒是有種最初認識師父的感覺,當時她也是擺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淡態(tài)度。李少鋒懷念歸懷念,還是急忙補充說:「千帆曾經(jīng)學過多年武術,日後也會擔任社團的武術指導。」
「居然是學姊指導嗎?沒有聘請外部的老師?」魏以安問。
「學過武術是……哪個流派?」曾聖堯問。
「所以那個神秘武術到底是什麼東西?很強嗎?」羅賢冷哼問。
「加上神秘兩個字實在是超級可疑。」徐雅筑說。
「一整個學期可以學到什麼程度?」何詩瑚問。
「真的要學武術喔?」王秉丞問。
嗯,果不其然地引起眾多懷疑意見。李少鋒看著群起提問的社員們,暗忖當初討論到這點的時候,自家?guī)煾感判臐M滿地表示「交給她解決」即可,不曉得有何良策,偏頭望去。
楊千帆迎著眾人目光,挺胸說:「直接試試看吧,覺得打得贏我的人上來。」
結果是靠蠻力解決喔……話說請不要擺出那麼好戰(zhàn)的態(tài)度啦!如果嚇到可愛的學弟妹怎麼辦?李少鋒無奈嘆息,接著猛然意識到自家?guī)煾缚隙ㄔ谀7戮S洛妮卡師父面對新人時的態(tài)度,暗自祈禱等會兒不會直接出拳揍鼻樑或是踹肚子。
「所以是要……在這邊比試嗎?」詹禹彤遲疑地問。
「跟學姊打?」羅賢問。
「放心吧,我很有分寸。不會傷到你們。」楊千帆淡然說。
「算是藉此證明師……證明千帆有資格擔任教練,以及讓各位看看認真鍛鍊的成果。不用想得太複雜。」李少鋒一邊說一邊狠狠瞪了眼興致勃勃想要下場的夏羽,讓她不要把情況弄得更混亂。
夏羽嘟起嘴,倒也默默地坐在位置。
新社員們面面相覷,不曉得該做出什麼反應才好。確實有幾個人躍躍欲試,卻也像是不想當?shù)谝粋€。
片刻,王秉丞站起身子,打破沉默地說:「我來試試看吧。」
如果這小子打算趁機和自家?guī)煾赣兄w接觸,等會兒訓練時就偷偷賞他一拳。李少鋒暗自決定,開口喊說:「那麼請到教室這邊的空曠處。大家可以任意觀戰(zhàn),但是請不要太靠近。」
「勝負怎麼算?」王秉丞問。
「有辦法碰到我就算你贏。頭髮或衣角都行。」楊千帆說。
「學姊是認真的嗎?」王秉丞皺眉問。
「當然。」楊千帆傲然說。
見狀,王秉丞露出被看輕的不悅神情,刻意折著手指關節(jié)暖身。其他新社員也紛紛交頭接耳,顯然認為楊千帆過於誇大了;反倒是曾經(jīng)在KTV見過楊千帆直接抓住大學生的頭往地面砸的程書愷四人紛紛以憐憫眼光注視著王秉丞。黃郁亭甚至已經(jīng)舉手半摀住眼睛,似乎不敢看接下來的發(fā)展。
熟知內情的燕子、夏羽、許家瑀和莊紫陌則是露出對於比試結果沒有興趣的表情,各自發(fā)呆又或者滑著手機。
雖然有些事到如今,這個社團真是集合了各種個性的社員,自己真的有辦法好好管理嗎?李少鋒突然覺得第一堂社課尚未結束就已經(jīng)頗為疲憊,再度打起精神,開口說:「兩邊都準備好了,那麼倒數(shù)三秒……三、二、一,開始!」
楊千帆伸手將長髮往後撩去,美目一轉,沒有運氣卻是淡然散出殺氣。
王秉丞的表情一僵,遲來感受到殺氣,如臨大敵地急忙擺出架式。
「籃球隊的前鋒應該挺擅長觀察周遭情況吧。」楊千帆說完,向前踏出一步,倏然將數(shù)公尺的距離化整為零,先用右手輕柔撥開王秉丞架在胸前的手,接著轉身用左手手肘狠狠打在他的胸口。
王秉丞頓時被勁道打得退了好幾步,低頭跪在地板大口乾嘔,表情像是完全無法理解究竟發(fā)生什麼事情,回過神來就已經(jīng)跪倒在地。
太過火了啦!骨頭該不會斷了?李少鋒急忙上前攙扶,搭住肩膀時輸出一縷真氣在他體內迅速繞了一圈才知道自家?guī)煾复_實有稍微留情,提起皮帶將他整個人拉起來。
王秉丞訝異望著李少鋒,稍嫌粗魯?shù)仡h首道謝就踉蹌走回一年級組的座位。
「你根本沒有閃啊。」孫浩軒低聲說。
「閃、閃不掉,眨眼過後就被打到了。」王秉丞揉著胸口說。
「怎麼可能有那種事情,我們都有看到學姊走過去,你卻動也不動地讓她打。」孫浩軒說。
「你是故意配合演戲嗎?學長姊給了你多少錢?」羅賢冷笑著問。
「所以說閃不到啊……」王秉丞沒有繼續(xù)解釋,眉頭深鎖地摀住胸口。
「可能有些人沒有看清楚,不過師……千帆的實力貨真價實,比起外面聘請的教練更厲害,有資格擔任指導。」李少鋒隨口說,不意外地看見好幾名社員都怔住了,暗忖像是自家?guī)煾高@樣的美少女動真格揍人,本身就是相當震撼的畫面了。
「如果有其他人想要挑戰(zhàn),同樣歡迎。」楊千帆淡然說。
教室一片寂靜,沒有人開口說話。
何詩瑚和魏以安看似想要舉手提問,不過在最後關頭都選擇沉默。
很好,即使沒有提氣,光是千錘百鍊的姿勢就足夠震懾到普通人了。李少鋒稍微放心,畢竟自家?guī)煾负苡锌赡艹鍪植恢执纾绻谝惶蒙缯n就叫救護車送學弟妹去急診也很糟糕。
「那麼將由我負責進行基礎指導。」楊千帆將長髮撩到身後,凜然說:「臺灣有許多武術門派,大多推崇練武練氣的同時也是在練心的說法,不過我不會說那些大道理,單純以現(xiàn)實層面來看,學會足以保護自己的技術沒有壞處。」
許家瑀和夏羽立刻捧場地鼓掌,幾秒後,其他人才零零落落地跟著鼓掌。
李少鋒看時間差不多了,操作著電腦,開始播放由秦樓月提供的影片。
據(jù)說這是秦家刀弟子們的共同回憶。剛加入不久會在本宅的房間觀看,全部共有十多集,看完還會有小測試。
由秦家刀較為年長的弟子們出面,講解著各種武器的特性,並且簡單展示使用辦法。怎麼說都是有練過的,而且據(jù)說拍攝時,當代掌門會在旁邊看著,自然是全神貫注地演武,每招每式都極為精湛。
社員們看得頗為認真,在兩人對練的環(huán)節(jié)也不時發(fā)出驚呼。
李少鋒退到教室後面,一邊觀察著每位社員的行為舉止一邊在手機做紀錄,接著見楊千帆走到身旁,輕聲問:「怎麼了嗎?」
「仔細想想,很少聽見你喊我的名字。」楊千帆若有所思地說。
「記得當初第一次見面,師父就因為身分關係堅持讓我喊『師父』,現(xiàn)在也變成習慣了,其他稱呼反而充滿違和感。」李少鋒說。
「無論東西方都得尊敬師父。」楊千帆說。
「當然知道,也是因此沒什麼機會喊名字。我很尊敬師父喔。」李少鋒說。
「嗯。」楊千帆勾起嘴角,伸手揉了揉李少鋒的頭髮。
李少鋒不禁慶幸社員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影片,否則如果看到自家?guī)煾傅倪@個笑容,大概又會流傳出各種新的謠言了。
?
下課時間。
李少鋒站在電腦旁操作影片,確認剩下的時長。
夏羽似乎和同為一年級女生組的魏以安、詹禹彤稍微混熟了,將椅子擺成小圈圈聊天,還讓她們摸著自己的白髮。
楊千帆站在教室後門,被廖詠寬、曾聖堯圍著,詢問各種問題,而一年級的王秉丞、孫浩軒也待在旁邊,偶爾插嘴。由於問題內容關於社團、修練與剛才影片中的細節(jié),楊千帆也耐著性子,面無表情地簡潔回答。
希望自家?guī)煾副粏柕綗o關修練的問題時也可以稍微忍住。李少鋒祈禱到一半就注意到徐雅筑大步走來,連許家瑀也拉不住,率先問:「有什麼事情嗎?」
「李少鋒,這是你搞出來的事情吧。」徐雅筑一口咬定地說。
「什麼意思?」李少鋒還是先裝傻地反問。
「這個莫名其妙的社團,以及小瑀也是社員。」徐雅筑說。
「我有看過名單,班長將這個社團填在第一志願,妳也是吧?」李少鋒問。
「因為小瑀堅持要填這個社團。我原本還在懷疑為什麼她不去文藝社了,看到社團名單的社長名字才知道就是你搞出來的。」徐雅筑肯定地說。
「妳想太多了,我只是一介普通學生,怎麼可能有辦法干涉學校的社團分配系統(tǒng)。」李少鋒攤手說。
徐雅筑不信地蹙眉,卻搬不出其他證據(jù),沉默片刻才走回座位。
許家瑀雙手在胸前合十擺出道歉手勢,匆匆坐在徐雅筑身旁,笑著搭話。
李少鋒原本以為會有更多人過來追根究柢,瞥了眼待在座位滑手機、寫作業(yè)的程書愷、莊紫陌,不過自己當然不會主動過去搭話,繼續(xù)操作影片,順便在心底想著下一堂課的預計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