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
我在金六結附近的小套房見到寶兒。我原先是叫她的名字,但當時她堅持叫她寶兒就好了。
她胖了許多,五官都擠在一起。但我更驚訝於她居然也會離開花蓮。
寶兒(雖然彆扭,但基於對本人的尊重就這麼叫吧)解釋道:「因為花蓮令我感到陌生?!?/font>
她停住了,在我的追問下才接著說:「我生下小孩後,便在高中附近的豆干厝上班,一開始倒也沒什麼,來消費都都是生面孔。你知道的,那些做工的人好像立霧溪的魚一樣永不重覆似的。直到我遇到了當時上過我們歷史的那位……抱歉我不想說他的名字,總之就是高二時上我們歷史的那位。非常不幸的,我記得他,而他也認出了我,還問我怎會在這裡。很老套的劇情吧,但老套就在於它總會出現。我心煩到再也受不了,即使知道之後會被公司責問也要開口請他出去。我還記得,他那時嘆了口氣,似乎做了什麼重大的妥協(xié),然後脫衣服。而我能做什麼呢?除了含住他的陽具?」
她停住了,似乎想起什麼,但又想不出確切的形容詞。
我試著接續(xù)她的話:「噁心?」
「不,我想應該是陌生吧?!顾瘩g完就又停住了,這回停了更久。似乎鐘點過了一半,寶兒才又說道:「那十幾分鐘的做愛後,我便覺得花蓮給我一種在外地的陌生感。早餐店的老闆娘、家人、七星潭都令我感到陌生,似乎他們在那十機分鐘都被人給偷換成高仿品。很像,但我知道他們全都不一樣了?!?/font>
那之後她先北上去了萬華,又到了臺中,接著才到這做阿兵哥的生意。
這些都是之後我在休假時找上她被陸續(xù)告知的。
「我有時會想,若路上那些曾笑著向我招手的鄰居突然對用刀在我肚子上連桶二十幾刀是出於什麼原因?」我退伍前最後一次找上寶兒,向她說起自己怪誕的夢境:「還有像是母親突然不再叮囑我保重身體,而是打斷我的手腳後將我當豬一樣圈養(yǎng)。又或者是父親不再讓我自己去面對,而是突然說交給他就好了。這些變化可能會因什麼原因而造成呢?」
「我不知道?!箤殐夯匚遥骸傅蚁脒@種感覺就和曾經班上的班長變成為了賺生活費而和你做愛的妓女一樣?!?/font>
我問她:「這種陌生?」
寶兒說:「這種陌生?!?/fo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