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2月25日,晚間十點十分。張俁霖視角。
雖然說用外貌批判別人實在不好,但是這個人,長得真抱歉啊……
怪異的五官擠成一團,像是在離開娘胎的時候被流氓打了一拳,凹陷在微微禿起的臉骨輪廓內(nèi),活像生猛海鮮店放在外面展示的九孔。值勤的時候還帶著墨鏡,所以,嚴格說來,他是顆貼了海苔條的九孔。
張俁霖和最矮的『同類』擠在桌子前面,埋頭研究監(jiān)視器螢幕裡頭,堅守在金銀豹門口的黑衣保鏢。
這間店看起來有夠眼熟,跟她就讀的大學後面的金銀豹有87%像。雖然她沒有在夜間去過,但是從夜市出口能遠遠看見,七彩的牆壁用金碧輝煌形容都不為過。是看過一次就很難會忘記的外型,一定是她把那間KTV作為參考,搬進夢中當創(chuàng)作素材。
畫面上出現(xiàn)另一名男子,身穿淺黃色格子襯衫和休閒牛仔褲,走到金銀豹門口和保安熱情打招呼。他戴書卷氣息濃重的黑框眼鏡,氣質(zhì)乾淨,與浮華的KTV格格不入……是她的菜,呵呵。
張俁霖看得正高興,沉思蟑螂從門外猛地撲了上來,將矮子蟑螂擠到一旁。有那麼一瞬間張俁霖以為他要對那對男男CP舔屏。
會說話的沉思蟑螂發(fā)出一聲國罵──
「靠,那是我啊!」
嗯?
過動蟑螂比了比螢幕畫面,又比了比會說話的蟑螂,兩手往一邊歪去。
「對,那是我啊,靠靠靠。怎麼回事?為什麼『我』在跟九孔說話?」沉思蟑螂焦躁地用鉗子拍打螢幕:「這是現(xiàn)場live嗎?」
就在他用翅膀說話的時候,大螢幕切換到了另一格監(jiān)視器畫面。黑衣保安和文靜男人瞬間消失,深夜裡孤寂的公園公廁取而代之。
沉思蟑螂鬆開螢幕,失魂落魄(她自己腦補)地站在原地,閃爍的七彩光芒忽明忽滅,像即將沒電的老式手電筒。蟑螂開始在原地亂轉(zhuǎn),抱著香菇腦四處踱步,過了一會兒,又從門口走了出去。
過動蟑螂追在他身後,不停用中間的手手抬起放下,貼在蟑螂背上做出撫摸甲殼的動作。有沒有起到安慰作用她是不知道,看起來倒像某種前戲──嘔!
重大悲報,她純潔的腦袋被那些「資料片」徹底弄壞了,情況可能比想像中還要嚴重。
不懂他們在神秘交流的張俁霖失去興趣,低下頭發(fā)現(xiàn)螢幕後堆滿黑色長條物體,靠著牆疊出一座小山。不大的物件一路蔓延到桌板能承載的極限,略帶反光的眼熟包裝上印著彩色的字──
【──香濃美味,吃得到整粒花生!花生巧克力與純牛乳的好滋味!卒力架花生巧克力???】
呵呵呵呵,喜歡吃花生巧克力的宇宙大蟑螂。張俁霖,妳真會想!
她拿起卒力架巧克力想秀給他們看,才發(fā)現(xiàn)那兩隻去了門外,站在走廊上唧唧我我。一隻用手手比了個愛心,另一隻用手臂搭上對方肩膀,腦袋上熱切的七彩香菇LED近距離映照在彼此臉上。
另一隻繞到了第一隻背後,用後背式將他向前一頂。
……腦,不要一直給她看這種夢!就說了她沒有奇怪的性癖──喔不,為什麼蟑螂又丟下她一個人,真是群行動過於自由的NPC,可惡。
金屬的滑門關(guān)了起來。冰冷的霧灰和朦朧白光瞬間將她包裹。她扔下巧克力跑向門邊,又費了半天功夫擠出門洞。萬幸在爬出走廊後自動門滑開,會說話的蟑螂就在對面房間,獨自面壁沉思,又再度變回沉思蟑螂。
過動蟑螂又不知道哪裡去了。剛不是勾肩搭背一起走的嗎?
第四間房間空無一物,只在盡頭的牆上有一個洞。張俁霖蠕動著擠過門框,正巧目睹沉思蟑螂將手伸進洞裡。灰色的牆壁忽然向後倒去,彈出了三排隱藏的架子。
帥氣的機關(guān)立即吸引張俁霖的注意。
和房間等寬的架子乾淨整齊,物與物之間隔得像怕被傳染疾病──喔,她記得這個,這是那什麼【遠藤麻里奈整理魔術(shù)】。近幾年四處都很流行,她剛上大學的時候也有嘗試,最後在頑固的囤積癖面前敗下陣來。
誰沒事會把家裡擺得像博物館展覽?在寸土寸金的小島這樣整理,簡直浪費空間,都是拿房價炫富的有錢人才玩得起的遊戲!
她慢慢走到架子前,每一層只放了一種東西。第一排擺著黑色的短棍,大小形似巫師的魔杖。第二排仍是四根短棍,不明的材質(zhì)淌著銀光。第三排則是閃耀藍色光芒的方塊,體積和魔術(shù)方塊差不多。每種東西都不多不少,正好四個,等距排列在單調(diào)的架子上。
四根黑棍,四根銀棍,四個藍色的螢光方塊。
看上去終於有新創(chuàng)意出現(xiàn)了,她想不出這些細短的棍子和藍色方塊該做什麼用途……
等等。
四個?
張俁霖面對極簡風格的金屬架子,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