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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ver17】月與海的子守歌 九章 蝕(2)(完結倒數13回)

做白日夢的克里斯 | 2023-10-11 21:27:17 | 巴幣 0 | 人氣 98


  『你們都感染了裘蕾病毒。』
  優還記得守野博士如此告訴她的那天。
  在武的喪禮結束、拉比利的眼線放棄盯梢他們後,優終於得到機會帶桑古木去見她的恩人──當代遺傳基因學權威──守野茂藏博士。她希望博士能解答一個懸在心上的問題。
  ──為什麼,我的心臟病痊癒了?
  二零一三年,優忽然病倒,被診斷出罹患無法治癒的嚴重心臟病,預估只剩三到四年的壽命。絕望之際,她在醫院與守野博士偶遇,一度失去女兒的守野博士,對優的心情感同身受,成為兩人相識的契機。
  在那之後,優與守野博士締結了他人無從理解的深厚情誼,幼時喪父的優將守野博士視為父親般的存在,守野博士也成為優等人的「計劃」的強力後援。
  正因此,當優察覺到這一年間心臟病不再發作,她便心生懷疑。困在LeMU的期間,優和桑古木、以及武和可兒,都感染了TB病毒,唯獨月海沒有癥狀。檢查後才發現月海是傳說中的裘蕾病毒感染者,擁有不會罹患任何疾病的體質。為了逃過發病而死的結局,她們半強迫地抽取月海的血液,試圖從中分離出抗體,注射到他們的體內。
  當時月海就恐懼過,這會使所有人都感染裘蕾病毒。
  事實證明,月海的憂慮是正確的。
  儘管優和桑古木得到對TB病毒的免疫力,幸運地從LeMU事故倖存,卻都感染了裘蕾病毒,體內細胞將在幾年間被陸續代換,成為接近不老不死的存在。曾經時時刻刻威脅優的生命、促使她作出重大決定的心臟病,如今再也不會復發。
  根據傳說,以及守野博士的觀察,裘蕾病毒感染者不僅體能全面提升,更可能因為增生出新器官、體內系統改變,獲得可以稱為超能力的力量。桑古木一度被認為可以窺探他人記憶,經過檢驗發現具體來說是「腦波共振」的能力,就極可能是裘蕾病毒感染的結果。
  ──那我呢?我也會得到這種能力嗎?
  熱愛漫畫、電影等次文化的優,曾經如此期待過。
  可是隨著時間過去,優的身體除了體力旺盛、回復快速,並沒有特別的變化。
  ──啊啊,原來如此,我沒有特殊的才能啊。
  優在鏡中看著自己的身體,認命地想。
  從小到大,她從來不認為自己有突出的才華。她有熱衷的興趣、有擅長的事物,但即使投入大量的時間與心力,也只能表現得比平均要高一些,依然遠遠比不上在該領域出類拔萃、只需要短時間練習就能作出優秀表現的天才,稱不上是才能。
  她曾經為了沒有裘蕾能力這件事,徵詢守野博士的意見,博士如此安慰她:
  『也許優是「遲開的花朵」(Late boomer)吧!』
  當時的她覺得──什麼啊,這種敷衍的心靈雞湯式回答。
  後來轉念又想──哎呀,也沒關係啦。
  她對自己的平凡早就有自知之明,認為自己沒有必要與天才相提並論,只要繼續以自己的方式努力就好。
  為了彌補才能上的不足,也為了替「未來」作好準備,她開始多方涉獵,利用自己不容易疲累的身體,盡可能學習各種領域的知識和技能。她不但勤於鍛鍊身體,學習英語、德語、心理學,更考取急救證照、重型機車駕照,這些技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可以用在何處。
  某天,她發現自家附近開了巴西柔術入門教室。
  巴西柔術被視為是最適合女性學習的武術,只要擅加運用槓桿原理,就連嬌小的女性也能搏倒高壯的對手,更有「對單體無敵」的傳說。即使優不知道學來要做什麼──難道未來有和拉比利的人格鬥的可能嗎?連她自己想到都會捧腹大笑──她依然想都不想就報名參加。
  後來想想,她之所以產生報名的衝動,大概也是「能力」的展現。
  老師是一位巴西籍的黑人女性,身材健美,黝黑皮膚和一頭髒辮與日本顯得格格不入,卻說著一口標準的日語,似乎是從小受到日裔老師教導的緣故。
  在老師示範如何用柔術制服對手時,優還沒有感到異樣。
  但換她坐在地上擔任防禦方時,怪事就發生了。
  她的心臟加速跳動,身體自動避開老師的攻擊──即使老師安撫她說這只是練習,不會發生危險,她依然難以控制自己的反應。
  好不容易讓心跳緩和後,她嚴厲告誡自己不要閃躲,要安份地讓老師抓住她的道服。
  這一次她的確沒有避開──卻以超乎尋常的速度扣住老師抓來的手,翻身將老師壓制在地上。
  她幾乎在無意識中完成一整套動作,動作流暢堪比職業選手,連老師也大力讚賞。
  『田中桑,妳很有天份,要不要考慮當正式選手?』
  『只是運氣好啦,俗話說新手的好運,對吧?』
  逃離老師熱切的視線後,優將這件事報告給守野博士知道,博士尋思一會兒後回答:
  『妳還記得格平博士提出的「裘蕾癥候群」假說吧?』守野博士解釋說:『「相信的事會化為現實」──是裘蕾癥候群的核心概念。裘蕾能力大概就像裘蕾癥候群,會反映妳的信念,甚至是妳的性格、喜好、經歷、價值觀,可以說是妳的人生的總結。』
  失去記憶、在他人身上尋找自我的桑古木,得到可以暫時成為他人的腦波共振能力。
  至於她──
  她接收到「BW」來自未來的訊息。
  她為了未來作出漫長的準備。
  她想拯救所有人。
  更重要的是,她超級怕痛。
  種種想法、經歷交融在一起,形成她的裘蕾能力。
  「絕對迴避危險的預知能力」──
  經過檢測,發現她的松果體和心臟都因為感染裘蕾病毒而異常發達,根據不明的原理,她不但能對視線捕捉到的危險作完美的預測,在強健的心臟驅使下瞬間作出最不會讓自己和想保護的事物受傷的行動,更不時會產生某種預感,為可能降臨的危機提前作好準備。
  躲避攻擊、閃躲障礙物、預先學習各種技能,甚至在缺乏經驗和工具的條件下為月海動手術,都是用這個能力達成的奇蹟,說是「讓所有危機強行變成good ending」的能力也不為過。
  該給這能力取什麼名字呢?既然她為桑古木的腦波共振能力取名為分身(Doppelg?nger),就覺得也該為自己取個帥氣的名字。
  這時她想起母親田中雪江說過的話。
  『簡直和聖母瑪莉亞一樣。』
  當時雪江正在廚房洗碗,背對著她,毫無來由地丟出這句話。
  『什麼啊,沒頭沒腦的。』高中生的她抱著嬰孩小優,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沒耐性地應聲。
  『妳不知道嗎?聖母處女懷胎,生下耶穌,有些教派認為聖母在生下耶穌後就預先被赦免了,因此沒有原罪。』
  『跟我說這個幹什麼?』
  『優生下小優的方式,跟聖母很像呢。』
  這段對話給了優靈感,她興致沖沖去找桑古木。
  『桑古木,我決定能力要叫什麼名字了。』
  『是喔,叫什麼?』
  『聖母無染原罪(Immaculata Conceptio)。』
  『哈?』
  『聖母無染原罪(Immaculata Conceptio)。』
  『不要講得好像說兩次我就聽得懂,是說這是什麼意思?天主教用語?妳中二病嗎?是不是那種引用宗教意像的科幻動畫看太多了?比田中優美清春香菜還要難念,不能想一個比較有常識的名字嗎?』
  『你管我,我就喜歡。』
  『起碼也用個比較好叫的簡稱吧。既然叫Imma……Con……什麼的,就叫「IC」怎麼樣?』
  『IC?』
  『剛好和「I see」同音不是嗎?松果體不就是妳說的「第三隻眼」,既然如此,把預測危險當成「看」的動作,也算有道理吧?』
  優從以前就對「第三隻眼」的傳說充滿興趣。根據神秘學的說法,超古代文明的人類曾擁有名為第三隻眼的器官,可以藉由它知悉過去與未來,通曉所有智慧,該器官已退化且喪失功能,成為今日所說的松果體。既然優的松果體再次活躍起來,某方面而言或許能稱為「偽.第三隻眼」,那麼用它預知未來,確實可以說是一種「看」的行為。
  『不管,我還是要叫「聖母無染……」』
  『好啦,隨便妳。』


  「聖什麼我聽不懂啦!」
  希芙老羞成怒地大罵,再次發動攻擊。
  這次希芙沒有利用廊柱彈跳,而是筆直衝刺過來,優猜想原因之一是希芙失去冷靜,無法思考迂迴的戰術,原因之二是希芙的體力所剩無幾,難以再耗費精力跳躍。不論答案是哪一個,優都已經清晰「看見」希芙的攻擊軌跡,作出完美的預測,同時心臟如幫浦般驅動她的血液,促使她預先作出迴避的動作。
  優在希芙即將抓到她的臉時向後倒,躲過劃過鼻尖的利爪,同時作出勾腿防禦(De La Riva),用雙腿推蹬希芙的膝關節,破壞她的平衡,再順勢使出巴投摔,把希芙往後拋,接著以行雲流水般的動作轉換成騎態(Mount),跨坐在她的身上,雙手緊緊扣住她的雙臂。
  「投降嗎?」優居高臨下地說。
  「老娘才不投降!」
  希芙面目猙獰,露出既長又尖的虎牙,血紅色的瞳孔如貓一般收縮,讓優懷疑她是不是融合貓科動物基因的改造人,這份懷疑更因為雙手被逐漸推回來而加深,希芙鼓起雙臂的肌肉,緩慢但確實地抵抗優的降伏架勢,她與希芙都將肌肉緊繃到極限,五官也因為用力過度而扭曲,像兩頭不服輸的野獸在互瞪。即使剛從重傷中回復,希芙的腕力依然大得驚人。
  這樣下去也只會被掙脫,優不得不把希芙放開,希芙一擺脫她的重量,立即以跪姿展開追擊,優依然以IC識破希芙的打算,這次使出蝴蝶防禦(Butterfly Guard),擋下希芙的攻擊,再以電光火石的速度絆摔希芙,用膝蓋壓制希芙的手臂關節。
  「再說一次,投不投降?」
  「作夢!」
  希芙用沒被擒住的手揮爪攻擊,優無從防禦,只能再次放過希芙,向後拉開距離。這次希芙沒有趁機追擊,不過從她那張漲紅的臉,可以看出她已經火冒三丈,似乎從未感到如此屈辱。
  交手至今依然居於上風的優,這時臉頰默默流下冷汗。
  她發現手臂有股熱辣辣的感覺,低頭看,臂上多出一道細長的血痕──希芙的爪痕。
  ──痛死了……!沒有完全躲開嗎……?
  儘管優靠著IC屹立不搖,希芙依然是難纏的對手。同為裘蕾病毒感染者,希芙的體能卻遠在優之上,每一道攻擊都迅猛精確,在優的身旁劃出呼呼風聲,換作一般人,肯定無法在希芙全力以赴的條件下,與她交手三回以上。幸運的是,優並不是一般人。
  不過優知道自己有三個劣勢──第一是希芙的利爪,格鬥技有針對「抓取」動作的應對方式,但那是以人類的手指而言,無法用同樣的邏輯看待野獸的爪牙,即使只是被擦到,都可能是皮開肉綻的重傷,優因此難以長時間降伏希芙,必須與希芙保持距離;第二,是從「花園」遇襲開始,優就頻繁使用IC,她的疲勞逐漸累積,隨時會到極限,這次沒有完全避開,被希芙擦傷就是證明。她不知道還能撐多久,但她確信,在她精疲力盡的那一瞬間,就會是她的死期。
  第三,恐怕也是最關鍵的因素──
  「妳這傢伙,明明有好幾次可以扳斷我的手──為什麼?」
  希芙稍微拾回冷靜,察覺到可疑之處,隨即像驚覺什麼,嘴角高高揚起喊:
  「我懂了,妳這傢伙只會擋,沒膽子傷人。」
  「那當然──我的知識是用來防禦的。」
  優吁吁喘氣,說的話一半是事實,另一半是虛張聲勢。希芙即使不怎麼聰明,畢竟是身經百戰的鬥士,單憑直覺就識破了她的弱點。
  IC確實讓優得以展現超乎常人的閃避與防禦技術,卻無法運用在攻擊上,最大的原因是在和平世界成長的優,性格並不如月海充滿攻擊性,難以作出傷害其他生物的行為,裘蕾能力也因此忠實反映她的性格。她之所以使用電擊棒和辣椒噴霧等防身器具,就是想以非致命手段來降低攻擊他人的不適感與罪惡感,但那些用具都在車禍中損壞。
  先前她將希芙從教堂屋頂踢下去,是在情急之中作出的反應,她的內心確信希芙不會受傷,但如果要她徒手毆打希芙、折斷希芙的關節,光是想像骨肉碎裂的觸感,就讓優從生理上無法忍受,更別提要她對希芙使出裸絞一類的動作。
  如果不能有效制伏希芙,不論優再怎麼閃躲、對希芙壓制再多次,這場對決都不會分出勝負,勢必會演變成消耗戰,到時體能不如希芙的她必定會落敗。
  「我就看妳這膽小鬼能撐到何時!」
  希芙再次進攻,這回速度又再慢一些,攻擊軌跡也更加單純,顯然希芙開始感到疲憊,不過在這點上,優的條件不比希芙好,甚至居於下風,優再次以勾腿防禦應對,但這次反應慢了一步,膝蓋被希芙抓住,她在膝蓋被利爪捏碎前的瞬間轉換成反向勾腿防禦(Reverse De La Riva),扣住希芙的腳踝,再接續推膝絆摔(Knee push sweep),再一次把希芙拽倒,搶得優勢的上位。
  接著優用雙腿夾住希芙的右臂,跨在她的頭部和腹部上,抓著她的手腕向後傾倒,使出十字固定(Armbar),用槓桿原理將希芙的手肘關節鎖死。
  但這樣還不夠,如果到這邊就停手,只會讓希芙再次掙脫,讓戰鬥繼續膠著。
  她的體力越來越低,必須要在精疲力盡之前分出勝負。
  為此,她必須學會殘忍。
  ──傷腦筋,我本來不想用這招的……!
  在希芙用空著的左手揮來利爪的零點幾秒前,優在心裡作出決定,她加大力道,帶著會留下心理創傷的覺悟──折斷希芙的右臂。
  如同優的想像,手臂發出清脆的斷裂聲響,手臂的主人更發出野獸長嚎般的叫聲,親手折斷骨頭的觸感和手臂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的畫面,都讓優感到胃酸逆流,在無數次的柔術練習中,她從來不需要真正扭斷任何人的手,這是她此生第一次蓄意破壞他人的身體。
  但這不是優真正的目的,光是如此仍不足以制服希芙,她拋下罪惡感,驚險避開希芙因為劇痛而狂亂揮舞的左爪,繞到希芙的背後,伸手穿過希芙的腋下,圈起左臂和脖頸,緊緊扣住不放,至此才到達這一套動作的終點──背後袖車勒(Ezequiel choke)。
  背後袖車勒是一種裸絞技巧,裸絞透過壓迫對手的頸動脈,使對手流往大腦的血液停止,只需數秒就可以讓大腦缺氧窒息。這個技巧只能扣住一條手臂,如果希芙的雙臂都完好無缺,就沒有辦法對她使用,優先破壞希芙的一臂,為的就是這個目的。
  ──等我有空,應該來幫這套連續技取個名字。
  儘管在這種關鍵時刻,優依然想著無謂的問題。優不知道有多少勝算,端看希芙能在裸絞下支撐多久、右臂又能以多快速度復原,裘蕾種的身體素質無法以人類來衡量,她不認為一個能以時速一百公里奔跑的二足生物,會和人類一樣在短短幾秒內暈過去。
  希芙面目猙獰,發出無法呼吸的悶哼聲,但被扣住的手臂依然充滿餘力,若不是優的手臂經過嚴實的鍛鍊,不到三秒就會被希芙掙脫。
  到底是希芙先昏過去,還是自己先被擺脫,優不知道,只能拼盡全力。
  『田中小姐,司空老師打電話來了!』
  藍牙耳機無預警插進空的聲音,冷靜的空難得表露激動的情緒,優知道空要說的是她期待已久的消息,但消息來得真不是時候。
  「先等一下……我在忙……」
  優上氣不接下氣,她所有力氣都集中在裸絞上,沒有回答的餘裕。希芙看不見她在和誰對話,還以為有人來到附近,努力想翻轉眼珠卻做不到。
  『真的很抱歉,我稍微看了一下,司空老師那邊似乎很緊急……』
  若沒有得到允許,空不會擅自開啟手機攝影機和麥克風,這是出於對他人的尊重,不過現在情況特殊,要空對惦念的空老師堅守原則,或許是強人所難。
  不是說好跟桑古木會合後再打給她,難道空老師那裡出了什麼差錯?說起來,桑古木的確也還沒打來。優強迫幾近空白的腦袋運轉,想到這裡,就認同確實有接聽的必要。
  『空……幫我……接……』
  優吃力地吐出幾個字,空在簡短應承後,立即為她接通。
  『田中小姐──』
  一接通,電話那頭就傳來空老師焦急的聲音:
  『有一輛幽靈卡車在追我們!』


  空老師駕駛貨卡車,經由玄城外圍的道路,朝與優約定的愉園前進。
  這臺貨卡車只有兩個座位,她不得不讓比較嬌小的孩子和她一起擠在前座,比較強壯的孩子坐在車斗上,前座加上她坐了四個人,車斗幾乎被擠到沒有縫隙,完全違反交通法規,可是眼下不是墨守成規的時候,再說玄城原本就沒有法規可言。
  身形小巧的冬晴原本也該坐前座,可是冬晴執拗不依,主動爬上車斗,抱著灰鼠玩偶蜷縮在角落,以沉默表達她的堅持。空老師猜想,冬晴外表雖然像洋娃娃一樣,畢竟已經十二歲,比許多孩子都年長,或許她認為自己有代替年幼孩子承擔危險的責任。這是受誰的影響呢?
  讓孩子們坐在車斗上,暴露在危險中,並非空老師希望,若非逼不得已,她絕不會讓孩子們冒險。孩子們的安全是她的優先考量,為了避免車斗上的孩子受到震盪,她駕駛的速度並不快,同時為了降低被捲進動亂的風險,她不是穿越市區道路,而是繞玄城外圍的道路走,行進速度遠比優的機車慢上許多。
  空老師原以為走外圍不容易撞見其他人,但湧向封鎖線的住民依然比想像中多,其中也不乏不知道她們要開往何處,依然想攀上車斗一起逃生的人,這些人若不是被高大的小壽拿竹劍趕下去,就是被冬晴用不知道藏在哪裡的酒精噴灑,一邊揉眼睛一邊摔下車去。冬晴愛惡作劇的壞習慣平常令人頭痛,但這時候意外能幫上忙,也許天空花園裡的和諧反而不適合冬晴。
  一路上無法迴避地撞見許多死者,不可能不讓孩子們看到,空老師只能不時向後呼喊,告訴他們不要去看。
  「我們就快到了,再忍耐一下!」
  距離愉園只剩下不到五分鐘路程,空老師發自內心祈禱,田中安排的接應人已經趕到。
  這時,巨大的白色影子從後方接近。
  那是一臺白色的廂型卡車,擁有流線型的輪廓和厚實的金屬外殼,簡潔的外觀讓人聯想到尖端科技,龐大的車體散發出逼人的壓迫感,像一座移動的小山。這種時候還有其他人在開車?它和我們同路是單純的巧合嗎?儘管卡車沒有展現任何敵意,空老師卻有莫名的不祥預感。
  她的預感很快就得到證明,白色卡車加速追來,衝撞車斗。
  車斗上的孩子們被震得彈跳起來,除了冬晴,此起彼落發出驚恐的叫聲,那叫聲使空老師的心頭一揪。刻意衝撞載滿小孩的車輛,已經不是粗暴無禮可以形容,而能稱為邪惡了,什麼人會做這種事?正當空老師想看清楚駕駛的面貌,卻發現──駕駛座上空無一人。
  她知道現在有自動駕駛技術的存在,車輛不需要人操控也能行駛,但這臺卡車不論閃避還是加速都很靈活,彷彿有自己的生命,嚇得她慌了手腳。
  遇到危機時就打給她──田中臨走前如此叮嚀,而現在就是危機。
  她拿出手機就要撥打,車斗再次遭到撞擊,手機被震得掉落,她急忙彎身在腳下尋找,不時抬頭留意車前路況,好一會兒才撈到手機。
  她紮實地按下通話鍵,一面掌控方向盤,閃躲卡車的追擊,一面等待電話接通。
  田中遲遲不接,歡快的手機答鈴在這時只讓人感到焦躁。
  好不容易接通後,她像在溺水時抓住浮木,向電話那頭深得她信賴的田中求救──


  「幽靈……卡車……?」
  田中吃力地出聲確認,空老師似乎還在慌亂中,沒注意到她的聲音在顫抖,或許以為優一面騎車一面接聽電話,聲音被風聲干擾。
  『有一臺白色卡車在追我們,還想撞車子……而且很奇怪,駕駛座上沒有人。』
  無人駕駛的卡車?大概是電腦操控的自駕車,為什麼會有自駕車在追空老師和孩子們?不可能是因為程式設定異常,卡車背後恐怕有人遙控。會在這種時局濫用高科技來傷害弱小的卑鄙小人,優只想得到一個。
  ──艾倫斐德,他為什麼要對「花園」下手?又怎麼知道他們要逃去哪?
  優的注意力被一連串的問題奪走,裸絞的力道不自覺減弱,希芙趁她鬆懈,暴吼一聲,一口氣將她頂開,她驚覺不妙,立即拉回注意力,兩人同時後退拉開距離。
  難得一次制服希芙的機會就這樣泡湯了──優為粗心感到自責,不過意外的是,希芙沒有趁機反擊,除了手臂折斷的因素,看來她的體力消耗也比想像中快。
  「怎麼啦?妳朋友在哭著找妳求救嗎?」
  希芙滿頭大汗,逞強地露出得意的表情,她聽不懂優的電話內容,但從優大意的表現隱約猜到發生什麼事。
  「說不定妳朋友被我家二姐盯上了,她老是喜歡找弱小的玩。」
  希芙口中的二姐,大概是優在教堂看見著迷於凌虐月海的紅髮女郎。手無縛雞之力的空老師和孩子們成為那種傢伙的獵物,光是想像貨卡車被攔停後會發生什麼事,就讓優背脊發寒。
  不過現在還不是恐懼的時候,不如說情況對他們有利。如果卡車上有人駕駛反而麻煩,既然是自動駕駛車,我方就有辦法應對──前提是她設想的條件必須先湊齊。
  『田中小姐,桑古木先生──』
  就像事先安排好,耳機傳來桑古木來電的消息。
  「空老師,我會想辦法,晚點再聯絡妳。」
  優不等空老師回應,毫不猶豫掛斷,接通另一通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船隻劃過江水的聲音,那聲音讓她感到悅耳無比。
  『讓你們久等了!』桑古木的語氣異常亢奮,彷彿體內生出個性相反的另一個人格:『新手海盜桑古木涼權,在此為女士們效勞!』
  大概是跨越難關又打破法律的刺激感使他得意忘形吧,優決定先不管他的角色崩壞問題。
  桑古木成功搶到撤離用的船隻,如此一來,條件就湊齊了。
  她立即向空發號施令──
  「空,駭進那臺卡車!」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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