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遠而近,地面開始震動。
檸檬將潛望鏡朝震源來向轉去,發現黑暗中有個更為深邃的巨大陰影正往豬肉誘餌的位置逐漸接近,一對腥紅的目光隨著隆隆步伐令人畏懼地搖曳。
「這、這裡是萊姆小隊啾,發現巨型生物接近啾!完畢啾。」
「這裡是香檸小隊啾,發現巨、巨型生物接近啾!完畢啾。」
「這裡是黃檸小隊啾,發、發現有大怪獸接近啾!完畢啾。」
通訊頻道紛紛傳來其他小隊的目擊報告,檸檬能從牠們的聲音,以及同梯孵化同胞間的情感共鳴感受到一眾小海魔的恐懼。
「這裡是檸檬隊長啾,別害怕,牠不會注意到窩們得啾,繼續觀察,完畢啾。」
看著那對越來越近的搖曳紅光,檸檬拿起對講機安撫夥伴們,儘管自己也感到不安,但牠明白自己目前是現場所有小海魔裡等級最高的。
就像牠在對講機裡自稱的那樣,自己必須擔當起隊長這個職責,父親可不會喜歡一個因為害怕而丟棄職責的小海魔!
撼動地面的腳步一次次訴說著來者的份量,一次次衝擊著小海魔們的意志。
那是一隻將近三層樓高的雙足巨獸,渾身糾結的猙獰肌肉、交錯著疤痕的黯淡鱗片、足以生吞老虎的大嘴和滿口的利齒,像極了檸檬曾經在恐龍圖鑑裡看過的霸王龍,不過眼裡卻閃爍著絕不自然的腥紅兇光。
毫無疑問,那絕對是擁有魔性的存在,檸檬不自覺得放慢呼吸,看著那頭陸行巨龍走到豬肉誘餌旁,垂首嗅了嗅地面上的豬肉,然後微張嘴巴,輕輕叼住豬肉後向上一甩,將其拋上半空,大口接住吞下。
檸檬忍不住開始自我懷疑了起來,截至目前為止,事情發展大致都如同牠的計畫,用下過毒的豬肉誘餌引來一隻外域魔物,待牠吃下後毒性發作再予以狩獵。
而讓牠自我懷疑的就是這個部分,牠沒料到上門的傢伙會這麼大隻,以至於不確定自己下在豬肉誘餌裡的毒藥量和強度夠不夠對那個大傢伙造成影響。
吞下誘餌後,陸行巨龍仰頭空咬了幾下,輔助食道將食物送入胃中,接著用一種遲鈍的姿態低下腦袋掃視周圍。
當對方的目光掃過自己啾甲車所在的巖石掩體時,檸檬很確定自己暫時停下了呼吸。
幸好對方最後什麼也沒發現,扭身踩著隆隆的腳步循原路折返,檸檬為此鬆了一口氣。
「這裡是檸檬隊長啾??」舉起剛才就一直抓在手裡的對講機,檸檬思索著接下來的計畫。
現在牠有兩個選擇,一是放棄這次吃餌的獵物,重新再去買一塊豬肉回來放,二是開始追蹤吃餌的目標,等待牠毒發的時候趁機下手。
檸檬內心的某一部分非常想要放棄這次的目標,對方看起來太強,比第一個上門的那隻暗暮虎還要強上好幾倍,牠甚至不確定對方吃下的毒餌能不能生效,萬一狩獵失敗還死掉了,就永遠無法成為父親最喜歡的小海魔和好學生。
可是牠內心的另一部分又為此感到雀躍,因為這是一個足夠證明自己的挑戰,如果牠能成功獵殺這個大傢伙,不但能獲得充足的魔物之血,還可以成為小海魔中的一個傳奇,誰會想到這麼年輕的小海魔能夠殺死那種東西呢?要是父親知道了肯定會為牠感到驕傲!
檸檬綠色的小腦袋裡,自保、求穩的本能與對榮耀的渴望劇烈拉扯,最後完成一個妥協。
「這裡是檸檬隊長啾,開始跟啾目標啾!注意不要被牠發現了,完畢啾!」
「開車,跟著那隻大恐龍啾!」放下對講機,檸檬轉頭對啾甲車內負責駕駛的同伴發令。
總之就先跟蹤目標,觀察看看毒餌有沒有生效,如果沒有效果的話在撤退也不遲。
在檸檬的領導下,二十一輛啾甲車分成兩個集群,與那頭陸行巨龍保持距離,利用黑暗與巖石的掩護一左一右跟蹤起目標。
一路上並沒有遭遇其他外域生物,檸檬猜想可能是因為目標那明顯的腳步把其他東西都給嚇跑了。
沿途千篇一律黑暗荒蕪的景象,再次讓車上其他沒事做的小海魔打起了瞌睡。
就這樣跟著目標行駛了十公里左右,陸行巨龍忽然停下腳步,讓透過潛望鏡持續觀察目標的檸檬心理一頓,該不會被發現了?
結果事態是往另一個方向發展,符合檸檬期待的那種發展。
只見陸行巨龍低下頭,腹部一陣收縮,顯現出明顯的不適感,狀似準備嘔吐。
「這裡是檸檬隊長啾,毒餌生效了!把武器對準牠的眼睛啾!先別開火啾!」檸檬見狀大喜,拿起對講機向各個小隊下令,跟蹤目標的過程裡,牠已經想好了解決那個大傢伙的計畫。
第一步便是先把對方給打瞎。
「這裡是萊姆小隊啾,已經瞄準目標左眼啾,完畢啾。」
「這裡是香檸小隊啾,已經瞄準目標左眼啾,完畢啾。」
「這裡是黃檸小隊啾,已經瞄準目標右眼啾,完畢啾。」
「這裡是甜檸小隊啾,已經瞄準目標右眼啾,完畢啾。」
「這裡是斑檸小隊啾,已經瞄準目標右眼??」
一切都很順利,通訊頻道陸續傳來瞄準完畢的回報,檸檬覺得這次狩獵應該很有機會成功。
但就在所有小隊即將全數瞄準完畢之前,檸檬卻從潛望鏡裡看到有個小小的紅點,正沿著陸行巨龍的臉頰緩緩滑向對方眼睛。
「停下停下!似哪個笨蛋開了紅歪線瞄準啾!給窩停下來!」檸檬急忙對著對講機啾啾嚷道,想要阻止自己人犯下愚蠢的錯誤,可是很快就意識到不對勁。
通訊頻道裡已經有二十個小隊回報瞄準完畢,而每個小隊都是以一輛啾甲車的全部乘組員為單位,這麼說來??
「窩們車上是誰在控制主砲的!給窩停下來啾!」檸檬扭過頭,瞪向主砲手的位置。
「啾?0w0?」一隻普通的小海魔待在主砲手的位置上,用所有小海魔都會的呆萌表情與檸檬目光交會。
「似誰讓牠呆在那裡的!」檸檬大罵,連句尾的啾都忘了加。
自己的啾甲車上怎麼會有一隻普通的小海魔?出發時自己的車組員應該全都是劇毒小海魔呀,到底牠又怎麼會在那邊操控主砲!?
可惜已經沒有時間讓檸檬弄清楚這些問題了,因為危機正向牠所在的位置迫近。
「這裡是萊姆小隊啾,檸檬!踏往尼那邊過去了啾!」
「這裡是香檸小隊啾,目標正往左邊移動啾!」
「這裡是黃檸小隊啾,窩們口以開火嗎啾?」
大地隆隆震動,通訊頻道裡傳來其他小隊的警告。
受到直射眼睛的紅外線刺激,那隻陸行巨龍發現異常,現在正大步走向檸檬所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