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交錯 V
「艾瑪把資料交給本部就是要製作疫苗，妳再仔細想想，有沒有見到過類似的東西或資料？」蓋兒發(fā)現(xiàn)漢娜?桑切斯從剛剛開始就言詞閃爍，這讓她更加認定研究中心必定有她想要找的東西。
「我說過了，我真的沒有注意到。」?jié)h娜搖著頭。雖然她的狀況好很多但嘴唇依然沒多少血色。
「但妳看到艾曼達?凱利在研究中心，難道不好奇她做了什麼嗎？」
「我完全沒有辦法去聯(lián)想這些，光是研究對象自行脫離收容間就已經夠讓我慌忙了??我只能想盡辦法在造成意外以前重新收容她。」
「但意外已經發(fā)生了。」
漢娜完全無力反駁，戈登的那顆頭到現(xiàn)在還一直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她抱著雙臂縮在角落，「不??這不應該??我們該做的都有做??為什麼??那個疫苗有重要到讓你們非要去一趟？在這種時候？」
「當——」
「不，我打算先去主控室一趟再去無人機房。」里昂直接打斷蓋兒的話。
已經夠了，他已經不想再聽這種審問式的對話了！而且他大概也能從中聽出是誰停掉艾曼達?凱利的催化劑了，只是這人的死恐怕已經成為漢娜的陰影了，畢竟那是她自己的要求。只是他萬萬沒想到戈登會在如此清楚風險的情況下配合她，測試理論。
「主控室？為什麼？」?jié)h娜問。
「我打算趁這顆星球無法立足以前把這裡封鎖起來。」
「都??鎖起來??那我們要怎麼出去？」
「只留一條通往停機坪最簡單的路，然後等待救援。」
「聽起來你並不確定該怎麼做，你不是工程師，系統(tǒng)沒有那麼簡單讓你說封就封。」蓋兒一邊說著一邊檢查雷射槍跟身上的裝備，「我們只夠去一趟除了無人機房以外的地點，我要拿疫苗，這表示如果你不改變主意的話??」
里昂想了想。只要夠小心，其實可以去撿屍體身上遺留的武器??如果真的還有得撿的話。最後他給出了答案，「既然如此，那我給妳實驗室的密碼??」
給密碼？這人怎麼突然轉念給出密碼？
原以為男人會妥協(xié)的漢娜一下子變得目瞪口呆。他是認真的？這表示他要在沒有任何武器的情況下??前往控制中心？怎麼可能！
「你瘋了？」?jié)h娜脫口而出。
「噢！這很難講。」蓋兒滿臉笑意舉槍指向漢娜，後者想躲卻被一把抓住。那力道完全不像在開玩笑，「他絕對不會讓裡面的東西跑到外面去，包括疫苗。你竟然打算把我鎖在實驗室裡？」
「妳想多了，我純粹只是不認為疫苗真的存在而已，裡面的東西妳想拿多少拿多少。」
「我現(xiàn)在終於知道為什麼艾曼達?凱利會說你的眼睛能騙人了，我?guī)缀蹙涂煲嘈拍懔恕！股w兒笑著朝醫(yī)療膠囊射了幾槍，機器頓時冒出陣陣黑煙，里昂跟原本還在掙扎的漢娜一下子被嚇得不敢動彈，唾液的惡臭中混進了一股刺鼻的焦味。
「妳到底為什麼要這麼相信她的話？」這完全沒道理，他問，「我也不是工程師，有很大的機率會無功而返，更何況妳還有武器，而我什麼都沒有卻要走更遠的路，我不明白妳到底——」
「我只是學著你用對方的思維去想了一遍而已。想必你已經猜到我要找疫苗的原因，聽好了，我必須拿到疫苗！」
此時槍口已經對準了里昂，他下意識抬起雙手保持不動。
「那寄生物突變的機率非常高，就算疫苗真的被做出來了最終都只會變成沒用的水而已，妳想拿多少儘管拿，沒人會阻止妳，我們的行動完全不衝突。」
「不衝突？」
槍聲再次響起，突來的巨響把漢娜嚇得分神只看到一隻手臂飛到滿是碎玻璃的水槽邊??再定睛一看，里昂已經倒在地上痛苦哀嚎，鮮血不停從斷掉的左臂湧出——
「里昂——！」?jié)h娜掙扎著想衝過去，但灼熱的槍管就燙在她的脖子上，「啊??」
「給我閉嘴！」蓋兒對她喝道，「別怨我，你只是斷隻手，就當作上次欠你的人情還清了。」
「該死！妳究竟想要怎麼樣！」他咬著牙低聲吼道。
「我已經告訴過你了，只是你假裝沒聽懂，畢竟我可不希望拿到東西後卻發(fā)現(xiàn)自己被鎖在裡面。別懷疑，你就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
里昂完全管不了對方到底說了什麼，他迅速撕下衣服一角免強靠著手嘴花了一段時間才綁住前臂斷緣，而蓋兒早就已經拉著漢娜離開了醫(yī)療艙，敞開的大門前只留下一灘血跡沒有屍體，想必是被其他感染體分食掉了。
除了身上以外這裡遍地是鮮血，為了避免腥味引來變異生物他只好再次關上艙門才能替自己治療。然而醫(yī)療膠囊受損嚴重根本不可能接回斷掉的手臂，他點了點膠囊邊緣的操控面板，所幸機臺上方的機械手臂並沒有受到影響，只是沒辦法降得太低??
他想拿下面板卻發(fā)現(xiàn)那東西因為太接近雷射槍射擊邊緣，因此卡在連接處沒辦法取下，不得已只好四處找東西想辦法把面板橇下來，試了試，就只有碎掉的玻璃纖維夠硬也夠扁能夠塞進連接處。
斷臂的血依然持續(xù)在滴落，而他的動作也已經明顯變得緩慢，就連手掌被刮傷的疼痛也遲鈍了不少，面板上也幾乎全是他的血，他很清楚再這樣下去自己撐不了多久，只是動作怎麼樣都無法變得更快更順暢。
恍惚之間，他成功取下了面板！
他抱著面板坑坑撞撞地爬上了膠囊，有些意識不清的他在沒有麻醉的狀況下，忍著痛斷斷續(xù)續(xù)地操控著機械手臂進行止血，最終幾乎昏死在那——
第二偵查隊的礦車中上演的騷動一發(fā)不可收拾，就連變異生物從未踏足過的檢測室中，也出現(xiàn)了好幾隻全身佈滿毛髮的相似生物，但牠們的體型更大更兇猛。不得已，作為礦車主要駕駛員的勞瑞?舒爾茨下令分區(qū)封鎖整座採礦車。
在封鎖前幾分鐘，礦工們不斷朝避難區(qū)蜂擁而上，由於空間與人數(shù)上的限制導致很多礦工根本無法進行避難，只能一個個成為變異生物撕咬的對象。
那些被咬成半截的屍體就在監(jiān)控下發(fā)生驚人變化——還算完整的上半身劇烈抽蓄，椎骨體不斷斷裂、變大、延展，原本死亡的屍體發(fā)生變異成了活生生的怪物！
這種不明所以的現(xiàn)象完全令整臺車陷入慌亂，尤其是駕駛室中的幾人——他們必須盡快遠離干擾將事態(tài)通報給第三支部、請求派遣支援，為此他們必須不停前進，越快越好！
不幸鮑伯?戴維斯的身體狀況與幾分鐘前相比有肉眼可見的明顯差異，他的行動變得非常遲緩，時機判斷也出了嚴重問題，根本無法有效操控機械手臂甚至阻礙了左臂的操作。
「鮑伯！」莫羅大喊。因為他又跟自己同時出現(xiàn)挖掘動作，而且還差點碰到左臂。他看向對方，才驚覺此人神情恍惚身體不停前後搖晃，噢！拜託！不要在這種時候！「快來幫我看一下！看看他到底怎麼回事！」
副駕駛蘿拉?西蒙拉動操縱桿強制解除鮑伯右手臂上的連接裝置，但那人似乎並沒有意識到這件事還在進行挖掘作業(yè)，就連面前的機械手臂已經暫停也影響不了他的動作。完全沒人注意到他的精神狀態(tài)已經糟糕到這種地步，而且還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也沒有任何徵兆。事到如今也只能強行把他從位置上拉下，由莫羅同時操作兩隻手臂。
葛列格掀開鮑伯的面罩立刻驚呼一聲，一邊尋找脈搏一邊焦急大喊，「他失去意識了！我摸不到他的脈搏！」
「讓我來！」蘿拉脫掉手套，他的皮膚摸上去非常冰冷溼滑，整個人非常虛白嘴角滲著泡沫。好不容易確定有摸到微弱的脈搏後，她立刻衝進後方的醫(yī)務室抓了幾隻注射藥劑再衝回來，把藥物打進鮑伯體內——
「他情況怎麼樣？」主駕勞瑞?舒爾茨操控著礦車，少了兩位副駕的幫忙讓他分身乏術，只能擔憂的問著同伴。
「我不是專業(yè)的，但應該是休克！」蘿拉說。
「休克？發(fā)生什麼了？為什麼會這樣？」
「我也不知道??」
這種情況一般都會聯(lián)繫醫(yī)務部，但現(xiàn)在車內的狀況根本沒辦法做到這一點。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葛列格開始動手解開鮑伯的太空衣，一層一層就像在剝洋蔥那樣，汗水浸濕了最內層的連身衣，露出皮膚才發(fā)現(xiàn)他全身上下都出現(xiàn)一塊一塊紫紅色斑塊，而且還微微突起。
即便他們顯得有些束手無策，但還是去翻看身體其他部位，很快的，蘿拉發(fā)現(xiàn)他右手上的血管異常腫脹，脫掉手套，掌心的位置就像被什麼細物扎入那樣向內凹陷形成一個黑色的點，黑點周圍佈滿腫大的血管不停跳動??
這畫面令人頭皮發(fā)麻。
到底要不要把狀況告訴另外兩人？葛列格跟蘿拉望著彼此想尋找答案，但鮑伯卻在這時開始大力抽蓄，情急之下，蘿拉再次注射了一管藥劑——
什麼也沒改變。
她抓起第三支注射器猶豫要不要連續(xù)注射兩管劑量??因為鮑伯很有可能會因藥物過量而直接死亡。猶豫之際，葛列格固定住鮑伯的頭並且盯著她看，用唇型說道，做點什麼！
看著鮑伯慘白怪異的模樣，她忍不住將這件事情與車內的事故做聯(lián)想——
「萬一這一切真的都跟隕石有關呢？」蘿拉聲音顫抖的問。她的手依然舉著注射器且不停左右交換，表現(xiàn)得非常焦慮。
「妳在說什麼？」勞瑞一直都很想知道狀況，但他始終沒有空閒做多餘的動作，只能從兩人的對話獲取資訊。蘿拉這樣一問令他大感不妙，「葛列格，告訴我她到底在說什麼？」
「他現(xiàn)在到底有多糟！」莫羅也忍不住了。他已經盡力了，一人同時操控兩隻手臂還要配合勞瑞的速度真的非常吃不消，他的整顆頭都痛得要命。
「??他??我不知道??全身都是紫斑紅斑總之很詭異，而且還不斷抽蓄??」葛列格也很慌張，但至少能固定好頭部讓鮑伯不至於被唾沫嗆到。
「他有對什麼東西過敏嗎？有碰到什麼東西嗎？」勞瑞問。
「隕石??他徒手拿過隕石??」蘿拉的聲音仍然抖得不行，她握著注射器的手終於下定決心再次把藥劑打入對方體內。
鮑伯的身體像關了機那樣突然停止抽蓄，軟綿綿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噢不！不會吧！藥物過量？
葛列格發(fā)現(xiàn)蘿拉呆愣在原地便也脫掉手套尋找脈搏??還有！雖然很弱但還有！
「沒事了，他還在。」葛列格安慰道。
「我想我們必須先把他隔離起來??」蘿拉已經繃不住了，大豆般的淚水控制不住的往下滴落。
「就快脫離沙塵暴範圍了，出了地底我能下去幫忙。」聽得出莫羅也差不多快到極限了。
然而詭異的是鮑伯竟然在這種時候挺身坐了起來，伸手就摸向蘿拉後頸，好像在安慰對方卻一把將她拉到面前；她完全反應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臉色慘白的男人從口中伸出一條黑色的東西就往自己喉嚨裡灌——
頃刻間，蘿拉全身僵硬雙眼上吊，侵入嘴裡的東西不停往她喉嚨裡注入些什麼——
「搞什麼！鮑伯！快住手！啊——！」
葛列格想也沒想就扯開兩人，誰也沒想到鑽入蘿拉嘴裡的那條黑色物體竟長出了分支，一瞬間就衝破他的牙齒攪爛內臟??
「發(fā)生什麼事？」勞瑞再也安耐不住了，「莫羅！升上地面自動駕駛！」
「收到！」
當兩人轉過頭就只看到詭異至極的畫面——
鮑伯坐在原地垂著頭，兩條像觸手一般的東西從他嘴裡伸出，深入葛列格跟蘿拉兩人的嘴裡像在掏食般蠕動著，一眼看上去就知道那東西是活的！就在那三人體內來回攪動！
第三支部的雷達很早就發(fā)現(xiàn)第二偵查隊的礦車，但無論發(fā)出什麼訊號或訊息都收不到對方的回應，越來越近的礦車絲毫沒有慢下來的徵兆，為了減輕傷亡，第三支部把礦車的六隻機械腳全部破壞掉才讓車停下。
但裡面的東西卻令他們不得不封鎖掉其中一座礦石煉化場。
代價，永遠比想像中的還要重——
不知道過了多久，里昂才清醒過來，他感覺渾身又沈又痛的，尤其是腦袋跟左手。他舉起斷臂看了看，肌肉像散開的繩花般包覆著斷面完整的骨頭，裡面的神經血管都還算完整??如果沒看錯的話，因為眼前的東西都自帶旋轉效果，甚至還有點扭曲。
想喘口氣卻因整個空間中的腐臭與腥味讓他認不住乾嘔好幾下，想翻過身卻沒算好距離一個不小心就摔下膠囊跌到在地上。他踉蹌的起身來到水槽邊打量著那隻斷掉的手臂——
膚色看上去灰灰白白的，應該還有機會能夠接回去??但願如此。
感覺好些後他撿起手臂，取下無名指上的戒指將其收好。雖然很想找個冰袋把手臂裝進去，但這裡什麼都沒有只找到了個鐵盒跟背袋，幸好鐵盒夠大能放進手臂，他裝好袋子背在身上才去撥動艙門的控制器。
門外又黑又靜，除了臭味比較沒那麼刺鼻外，那種生物散發(fā)的賀爾蒙異味充斥在周圍。
由於這區(qū)只有兩層樓有醫(yī)療艙，因此里昂只能回到上層，這次過轉角前他先用碎玻璃纖維看了看周圍。這裡亂七八糟跟廢墟沒兩樣，到處都是一灘灘的血跡沒有變異生物也沒有屍體，只有角落中的幾隻殘肢跟黏在地上的衣物。
沒找到像把槍的東西??應該都被隊長拿走了。
噢！蓋兒啊蓋兒！她完全不知道基金會培養(yǎng)疫苗的目的，為了不讓人們變成這種寄生感染體？想太多了！還看不出來嗎？基金會能把每一個人的想法跟目的都利用得淋漓盡致！如果能控制這種異星生物那他們能控制的東西還能更少嗎？
據(jù)他所知，這種非人道的實驗只會更加猖狂無法想像。
蓋兒只有一件事情猜對了，那就是里昂確實不打算讓這裡的東西洩漏出去，但他當初並未打算將她一起鎖在實驗室裡，而是打算毀掉那東西。
而現(xiàn)在，他開始懷疑這項決定到底還是太過仁慈??想到這裡，他不自覺搖了搖頭，在這種地方待久了讓他也開始變得不再重視生命，而是將其當作一種工具、一種消耗品??那股熱誠，他需要花上好一段時間才能依稀感受得到。
面對牆上那枚被踩進腳印中的感應器，他隨便從地上撿來一根金屬就把它撬開，嗯，壞得很徹底，連晶片都碎掉了。沒辦法，他只好在門前轉悠，摸來摸去，艙門閉得非常緊密一點縫隙都沒有。
最後又回到感應器前，挖出零件露出裡面的纜線，如果有電的話或許還有機會??
對啊！在廢墟堆中的某處，他記得自己有看到過類似照明設備的東西！那東西的儲電應該夠用，但是在哪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