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呈現一片蔚藍海面,惡夢拉著店員的手信步往前走,直到阿德看見一群高矮不一的身影已經聚在一起談論議題。
目前為止來過地球的國度王族幾乎都到齊了,並且穿著各有特色的奇幻禮服,氣氛很嚴肅,阿德屏氣凝神暗中點名。
聽惡夢說過,太陽是國度會議主席,接著從他旁邊開始算起,寧靜海陛下、真愛殿下、明日殿下……阿德不由得吞嚥口水。
「歡迎你到來,阿德哥哥。」太陽主席說。
「謝謝你們邀請我。」阿德努力保持鎮定。
「我們正在討論店長的事,結論是先通知阿德哥哥,趕快離職比較安全。」太陽牽起阿德的手,溫暖的感覺讓店員的不安褪去了。
「我不是很想當哥布林的員工,但因為那頭死蜥蜴的關係辭職讓人吞不下這口氣啊!而且蜥蜴還亂搞交易所的功能,害我的薪水領不出來。也不知道哥布林現在到底怎樣了?」阿德抱怨。
「店長有生命危險,蜥蜴只是前鋒,還有一群敵人正準備在地球上攔截他,和店長往來密切的人事物也會受到威脅。」太陽道。
「不會吧?我知道一定有人不爽店長,到底是什麼敵人?」
「我們來自不同國度,統帥各自的子民,國度本身靠法則維繫,也因此產生不遵循法則的罪犯,我們稱為海盜,他們原本是國度居民,但因為破壞法則遭到驅逐,為了繼續存在,他們到處掠奪。」
阿德似懂非懂聽著,惡夢則接手繼續解釋下去。
「現在有一組海盜盯上店長,姑且就稱為『幻影旅團』好了,這些海盜對人類來說也很危險,因為他們的食物是靈魂碎片,當然也包括人類的靈魂在內。」
阿德一聽到幻影旅團渾身無力。
「換一個代號啦,會被告抄襲漫畫。」
惡夢扠腰表示現在不是挑剔枝微末節的時候。
「我也不是亂取的呀!因為那一船海盜都是被太陰國度放逐的陰影,一旦到了地球,就會跟地球上邪惡陰暗的力量結合,阿德哥哥你想像一下,一團來無影去無蹤的黑色瘟疫,專門吃掉大家的靈魂,當然幻影旅團最想要的是店長的靈魂。」惡夢瞇起眼睛,壓低語氣,聽起來愈來愈恐怖了。
「不是我要說,店長的靈魂真的很大又很讚,雖然我不吃靈魂,但可以理解為何被放逐者會垂涎欲滴。」
其他國度王族聽了惡夢的話點頭稱是。
「怎麼辦?」阿德慌了。
「地球本身有自己的法則,所以幻影旅團強行進入地球會因為不受歡迎被削弱力量,只是人類還是沒辦法跟國度放逐者相比。但地球是我們照顧的邊荒國度,我們會保護地球的。」太陽也承認幻影旅團的便利稱號,看來不會改了。
「既然你們會保護地球,那就沒問題了?」阿德鬆了口氣。
「厚,阿德哥哥就是這樣大家才會擔心你,是會保護地球啦!但沒說會保護人類或妖怪呀!」惡夢翻了個白眼。
「為什麼?」他們不是異世界的大神嗎?
「以前就和你說過,太陽跟我,還有其他國度王族,我們不介入地球的生態平衡,天敵入侵也算一種生態變化。再來是阿德哥哥聽到太陽稱幻影旅團那些海盜為被放逐者,那就表示我們不會主動去殺他們,諸國律法只到放逐而已。如果國度海盜非死不可,平常大家就會動手肅清了。」惡夢點出阿德不懂的重點。
「總之你們不會特別去對付幻影旅團?」他想確認地球生物的戰力到底有多不樂觀。
眾人點頭承認阿德猜得沒錯。
「自衛的話另當別論。」外貌是文靜纖細男孩的明日殿下說。
「妨礙工作也是,比如說『門扉』和地球代表是我家老師,我們變成人類度假時的生活起居相關人事物,我的學校啦鄰居之類,這邊會特別保護。」惡夢解釋。
所以阿德才會被叫過來給予忠告,因為他也算在被保護圈內,但跟這些國度王族或特使沒有關係的人類就真的得自生自滅了。
「那店長呢?你們也可以保護他吧?」阿德又問。
「現在的他只是地球上一個不記得自己是幻想商人的普通男人。」留著雪白短髮膚色微黑的印度青年說。真愛全名真實之愛,是愛之國的儲君,目前只有他變成年齡較大的青年。
「真愛殿下!店長真的變成人類了嗎?」阿德傻眼。
「因為他和蜥蜴交易想成為人類的感覺,店長資格才轉移到蜥蜴身上。」真愛殿下說這句話的同時,若有似無望了從頭到尾一直不說話的太陰女王。
「哥布林他腦袋有病啊!」幻想商人當得好好的偏偏搞出這個飛機!
「那要怎麼讓他想起來,然後回去交易所向那隻死蜥蜴討回詐欺違約代價?」當了三年店員的阿德不是混假的,他知道要中止出問題的交易,還是得靠幻想商人自身的力量。
「要是有那麼簡單就好了。」惡夢歎息。「店長可是用他本來的力量盡全力封印自己哩!他所承認的契約就是一種法則,出爾反爾的話等於自殺。」
「惡夢不是把店長叫醒過一次嗎?」阿德問。
「但店長這回可不是在作夢,就算失憶他的靈魂還是清醒狀態,自我禁錮,也不知道危險逼近。」
「那太陽呢?」阿德換對象求救。
「阿德哥哥,如果我們介入店長自願同意的交易,才是真正毀了他,也因為他的力量影響我們,所以我會想要認同他的打算。」太陽平靜地說。
「幻想商人的力量到底是什麼?」阿德快要抓狂了。
「使願望成真的力量,所以我的國度非常期待店長能繼續成長,但他的力量還未成熟,就跟我們這些次於國度統治者的候補存在一樣。」明日殿下插話。
「每當店長實現客人的願望,收藏更多夢想,他本身的力量也會更加茁壯,並跟諸國的法則建立聯結,例如『信任』,我相信他不會輸給蜥蜴的陰謀。」太陽繼續解釋。
一個人類客戶的信任或許不算什麼,但累積店長所謂那些大客戶的信任和友誼,還真是難以想像的恐怖實力。
「不同法則一旦聯結,我們都會受到連帶影響,目前我與太陰國度的聯結最深,等於哪一邊出問題,另一邊也會崩潰。」太陽看著寧靜海女王說。
「我懂了。」如果不照幻想商人自己訂的規則幫他,結果大家都會一起被拖下水,這樣說來袖手旁觀的確對店長本人比較好。
「還有一個理由,我們並不覺得店長這個交易是受騙和愚蠢,所以更希望看到他光明正大地贏得勝利。」惡夢拿出發光的花苞燈籠抱在懷中說。
這樣聽下去阿德又不懂了。
「因為店長正在淬鍊自己的愛,他的願望如此強烈真誠,我希望他能成功,這樣我與店長將擁有特別的聯繫。」真愛殿下說。
「如果失敗了呢?」阿德問。
「阿德到過遺棄之國了,那裡充滿失敗的結果。」明日殿下說。
阿德雙腿一軟,跪在夢境海面上。
「再加上,地球的夢想交易所分店失去幻想商人力量維持,存在時間有限,接下來頂多只能撐一星期就會毀滅了,這就是我們希望你快點撤退的原因。」太陽又丟出一顆炸彈。
「不會吧?」阿德下意識低頭,看見他的手正在顫抖。
該死的,他是在怕什麼?太陽他們說會保護自己,雖然可能拿不到薪水,但錢再賺就有了,重點是活著才有命花。
「阿德哥哥!」惡夢又呼喚他。
「什麼事?」不小心發呆了,現在根本不是出神的時候。
「你可以先辭職然後找老師幫忙喔!他應該會答應讓你睡客廳,這樣我們也不用等你遇到危險再趕過去,幻影旅團的速度也很快,一瞬就能汙染心靈,我們也會擔心啦!大概就是這樣。」惡夢揮舞著小手說。
目前發生的事都像扎進腳底的碎片,讓阿德生氣又不舒服,最不爽的是摸不著頭緒。蜥蜴和幻影旅團到底是什麼來路,光憑太陽他們這樣描述,他的認識還是不夠,那些傢伙的弱點呢?還會哪些卑鄙招式?
「對了,店長他還有總店分店的店員,我可以通知他們來應援呀!」阿德總算想到計策了。
「……不行喔?」眾人搖頭,阿德又被澆冷水。
「這就是蜥蜴為何要交易『店長資格』的真正原因,可不只有單純把店裡弄亂耀武揚威而已,其實是要斷絕店長通過分店回到總店被庇護的可能性。七天後交易所自然毀滅,這筆交易很可能就變成呆帳了,因為店長想不起來也沒有可以回到交易所的途徑。」
「好賤!」阿德怒道。
「我們會告訴阿德哥哥這些也是想讓你知道,接著要面對的敵人,不會因為你是人類就放過你,就像有人會覺得把金龜子的腳一隻隻拆下來很有趣。目前蜥蜴一定正躲在地球某個地方向幻影旅團通風報信,同時搜尋人類店長的下落。」惡夢拉著他的手說。
「那店長現在在哪裡?」
「小海有能力定位,但還是不要說出來對店長比較安全對吧?」惡夢使者舉起食指放在嘴唇上微笑。
女王陛下……店長就是為了她孤身冒險。阿德看著十三歲的黑長髮少女百感交集。
「阿德哥哥如果決定辭職的話,只要收拾好行李走出店門,我們會把你帶回臺灣,不用怕迷路。」太陽說。
「可是……」
國度王族們互相打量,露出理解的表情。
「沒關係,反正還有時間,交易所也不是馬上毀滅,阿德可以從夢裡醒來再考慮清楚。」真愛殿下拍拍阿德的肩膀安慰他。
諸國會議結束,阿德也從沙發上醒來,發現店裡還是跟蜥蜴離去後一樣,昏暗又混亂,詩人正在微波速食咖哩包,一股寒意打從心底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