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3244字)
吉埃伯與他國交界處,沙漠地帶。
數聲幾不可聞的槍響悄然劃開夜幕,打響突襲信號。
根據紀錄,它們從發現不對勁到重組通訊網至少五分鐘,時間仍算充裕。
「NH洞么,我已經殲滅離你們最近的偵查單位,over。」被風精靈包圍的吳名士佔據制高點,透過軍用耳機麥克風傳訊給人在前線帶隊的指揮。
「感謝洞洞協助,還請祝福所有人武運昌隆,over。」
結束對話,吳名士維持目光緊盯狙擊鏡的射擊姿勢,對身旁指揮風精靈的女性觀測手訴說感想:「任菲芢她,應該說它,講祝禱語的時候,連我這最了解它的人也聽不出半點違和,並非社交禮儀需要而是出於本意,真的是……」
「越來越有人性妳覺得呢,咳、先等等。」
話還沒說完,吳名士忽然感覺側面有人貼上,他只好暫時放下針對仿生人的感慨,專注眼前身為支援者的工作。
聽到配偶不再談論其他女性,那人才主動離開,聆聽風兒從環境捎來的即時訊息。
吳名士前方直線距離約兩公里的山腳下,一身黑衣的女性傭兵放開緊摀耳邊的左手,前後組合手中雙槍。
現場另有一名眼神陰沉的女性,看著任菲芢專注備戰,語氣不掩山雨欲來的緊張感:「我是第一次跟高度精密機械作戰,希望我的能力真的能……」
「相信我,相信妳可以的;別忘了任務內容是救人優先,倘若那些倖存者們還保有『人』的意識,就是如慕妳發揮專長的時候。」
一挺黑科技突擊步槍成形,任菲芢握緊槍柄安慰道(儘管在任務作戰簡報時就說過類似的對白),說完,目光轉向預計突破的建築物外觀,腦中倒數計時。
她們幾天前就為了設置針對性陷阱而在建築物——號稱開發永動機的研究所附近踩盤;所幸除了她這一組,還有不少接受官方委派的冒險者組隊蒞臨沙漠,降低被敵人鎖定,甚至被發現的風險。
原先安慰隊友的女性,猛地高舉左手,隨倒數收起手指,眼神冰冷得讓人聯想到金字塔頂端的捕食者。
前線基地與研究所之間,新月丘林立,提供化整為零行動的冒險者們充足的隱匿空間,其中一處散發細微的魔力流動,時間上與任菲芢相呼應,穿戴防風砂斗篷的法師手持法器,低聲編織咒語:
「真言.偵.目標鎖定。」
「Thurisaz、Pertho、Kauno。」
「倒吊之神與火焰之巨人交擊,於深闇鐘聲響起之時。」
「汝乃隱匿的岡格尼爾,汝乃炸裂的雷瓦丁。」
「律令.靜止.延遲解除.十秒。」
??三、二、一,時間到。
配合任菲芢踩盤時埋下的「媒介」,破壞防禦的第一波攻勢成形。
碰!碰!碰!碰!研究所四面同時發生連環爆炸,針對諸如機槍塔、光電柵欄網等全自動機械設施進行破壞。
至於攻擊是否會波及其他參戰的冒險者,不在法師的考慮範圍。
各自為政的同時,眾人又能穩健地把結果導向最終目標,這就是米特迦爾德大陸的冒險者們,混沌理論的活體化身。
除了爆炸產生的火光,尚有異色磷光不規則地閃現,以光點的外觀在研究所周遭匯聚,所有接觸到磷光的機械體,幾乎無法倖免地出現異常,最後原地癱瘓。
即使有部分機械體抵擋甚至避開第一波攻勢,也無法立即造成威脅。
任菲芢從藏身處現身,肩負帶頭之責,引領包括如慕在內的數名精銳強攻研究所。
「五分鐘為限,還能活動的人形單位都是具備生物結構的個體,遇到時以制服代替破壞。」
用無情緒無起伏的語氣重複作戰需知,任菲芢踩踏飛行器,避開爆破術式有效範圍高速前進。
『這薄薄的金屬板(飛行器)應該很貴吧,要小心別弄壞了。』剛來這片大陸的異世界穿越者緊隨其後,在資深傭兵帶領下,甚至有心思煩惱著工具的修繕養護費等問題。
「請說,NH洞兩。」於如慕看不到的角度,任菲芢不再偽裝,直接透過電腦接收、發送訊號。
她還沒向身後的隊友,透露自己身體結構的真實情況。
「有漏網之魚離開研究所的範圍,往前線基地搞偷襲囉,要阻止他們嗎,完畢。」語氣隨性、充滿自我的女性聲音作響,超能力與槍械交織的衝擊,幾乎成為她那區戰場的背景音。
「照原定戰術目標行動。我們在前線破壞研究所防禦,也有削弱敵襲強度,暨減輕守衛壓力的功用,over。」
「好,over。」
「洞兩妳就盡情起舞吧,over。」中斷通訊,任菲芢此時已經來到最接近的研究所入口。
另一邊廂猛然出現一圓形的大範圍凍土,原地取代沙漠地形。
凍土正中央,白髮的清麗女性充分發揮單獨行動的優勢,敵人多就打游擊、人少則窮追猛攻,看似讓人打滑的平面,偶爾由下而上閃過冷光,切斷敵對單位的行動能力。
即使有漏網之魚,也避不開被遠距離狙擊重創的收場。
和真正的戰場相比,眼前救援任務根本不值一哂。
純機器個體就趁著它們行動錯亂時,物理層面使其動彈不得;遇到感染生物選擇用冰封住,留待「公審小組」的成員,或其他有相關知識、能力的冒險者解救。
再多敵人上前都無法阻止的步伐,忽然間停滯,往一個身上插滿管線以及金屬構造的機器「人」,以及它背後的,舉槍並蓄勢待發的機械戰士望去。
轟!青藍色蓄力熱能束以扇型發散的型態打爆鋼鐵門扉,任菲芢以身為盾,保護後方沒有重武裝的隊友一路前進。
「哇啊,菲芢妳好強啊。」
如慕專職利用精神系超能力,強制「關機」一路上見到的,所有感染生物的意識。
是類直接入侵型的干擾技能,可能會使變成感染生物的研究人員,於獲救後數天內出現頭痛、暈眩等副作用,然而與不人不鬼的樣貌相比,已經算是極輕微的代價。
「小姐,控制火力、控制火力啊啊!」也是被任菲芢邀請,負責在研究所主控室分解核心的純後勤人員尖叫連連,很擔心身前的領隊連研究所帶控制室一併毀掉。
深入研究所內部區域,但離主控室仍有點距離,如慕走著走著,忽然一瞥計時器提醒兩人:「電磁風暴的干擾要失效了,我們距離主控室還有多遠呢。」
即使被交代不必開槍(交戰),如慕仍雙手握緊手上的制式手槍,深怕有敵人從暗處或視野盲點竄出來偷襲。
「讓我看看……」
那名後勤人員取出地圖、分析我方現在位置,正準備回報兩女,忽然看見任菲芢把步槍扔在一旁,雙手往主控室所在的直線方向比劃,瞄準後,熱能以掌心為起點大量聚集,規模至少是轟爆大門那擊的三倍起跳。
「我決定走捷徑,還請兩位暫時離我遠一點。」
「等一下!阿城的冒險者都跟妳一樣瘋狂嗎?住、住手啊!」覺得研究所仍有許多研究資料可以「挖寶」的後勤人員,在哀嚎聲中被如慕拉到一旁,避免被波及。
塴!轟隆轟隆隆隆??
魔造電磁風暴失效的當下,震耳欲聾的轟鳴反覆作響,伴隨小區域的地震劇烈晃動,異變從研究所內擴散至外,連在最外圍交戰的冒險者們也有所感。
不待地震平息,後勤眼中的瘋狂領隊喘息,氣若游絲地吩咐:「分解核心的重要工作就麻煩您囉,愛因斯坦氏。」
任菲芢被低溫凍氣從頭包圍到腳,體表不住散發蒸氣,反手往開砲的位置豎起大拇指,無數金屬牆與射擊軌跡打穿的坑洞連成一通道,直達核心所在位置,算上研究所建材的自動再生機能,通道還能讓三個人橫著走有餘。
刷!
一記與夜色完美融合,漆黑的投擲型影刃直接命中機器戰士頭顱,刺穿頭部結構、削斷表層結霜的槍管,直沒入地面,只露出一截刀柄。
「多謝了。」雖然有能力應付,少女仍然向施以援手的女性道謝。
「那個,爺爺、不對,洞洞他說洞么身邊的技術宅,已經在和其他小隊的人聯手拆解核心了。我們可以留下來,協助掃蕩漏網之魚;或直接離開也行,報酬會自動轉入我們的指定帳戶。」
「明白了,妳那邊需要幫忙嗎?」
「我還要回姑姑那邊收拾殘局,幫她撿拾任何能用的材料,如果妳肯幫忙那真是太好了。」還沒等對方開口答應,她已經走到少女旁邊,開始連串的自我介紹。
「我叫翠鳥,妳除了冒險者的身分,還有其它兼差嗎??」
收到任務成功的指示,吳名士轉換頻道,用耳麥與人在前方駐守的任菲芢私訊:「還以為妳會長驅直入,搶先所有人一步會會變異的機器。」
「如果是我自己的問題,或許會不假他人。」
任菲芢目光所及,不是負責拆解核心、就是搜刮研究資料的專業人員,等會她還要護送一輛,載滿感染生物的救護車回前線基地,再交由醫療班救護。
「這樣的結果,是不是有點雷聲大雨點小。」
「以您的立場,人質平安比什麼都重要,對吧。」
側身閃過一組帶擔架的醫護人員,任菲芢掛斷電話前忽道:「離開以前,記得跟小實他們道別呦,我可以專程開車載你一趟。」
「妳太多事了哼……」電話那頭的聲音上揚了幾許,才鬆口道:「跟小實他們說我晚點到。」
結束通話,任菲芢說了聲「久等了」,才轉而協助如慕處理任務的善後、回報等程序面的流程。
(繪師@Aq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