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族首都,卡都,神聖審判所的地牢內。
「奧托哥,你派駐的村莊,所以村民、生物,竟然一系之間都集體消失了。」
「沒辦法,教會有時候比吸血鬼更可怕。」
「我都聽說囉,罪名是情報買賣、包庇異族、與異族有勾結、迷惑信眾,大哥,你罪孽頗深阿?」
「抱歉啊,紐特,這樣做哥哥的我,應身為榜樣的我,竟淪落如此,讓你難堪了。」欄桿內的男人,看起來三十出頭,臉頰消瘦、眼神卻清楚透徹,頭髮稍微凌亂,身上的教士服破舊但仍穿著整齊。「你在說謊吧,大哥,你是就我所知,最虔誠、虔誠到腦子壞掉的人!怎麼突然….突然跟我道歉,虔誠的人才不會幹這種事,快點阿,告訴我你真正的想法。」紐特,一位金髮身形高大青少年修士。「我沒有半點虛假,審判會羅列的事情,全部都是我幹的。」「哈哈哈哈哈哈!哥,你真的很不會說謊,就這麼剛好,這些事你全部都幹得出來,你自己聽聽自己說什麼鬼,連天使都不會採信的!」「我做了什麼事情?有沒有做?我很清楚,至於做什麼,其他人覺得是什麼,那就交給他們認定了,經歷了幾次審問,他們的指控,我認為沒有異議啊,如果是罪孽,是背叛,我也一蓋承認,很遺憾的,這些在某些人眼中的不當行為,對我而言,卻是不得不為之的行為。」奧托微笑地講述完。「.....你是在對我上課嗎?你真的覺得我很喜歡你講這些狗屁問題嗎?拜託了,罵我也好、怨恨也好、氣話也好,告訴我,你真正的想法….」紐特閉著眼睛,靠著欄桿,此刻他初次發自內心祈求上天。「.....紐特,我很高興你又長大一點點,不過你在我眼中,還是那個說話蠻橫、口不擇言、調皮搗蛋而且還特別調皮、喜歡捉弄人但心腸並不壞的貪吃小鬼,而我,我也還是一樣,不管你覺得我是怎麼樣的人,過度認真也好、喜歡講些虛無飄渺的東西也好、虔誠到不近人情也好,但不管是我的內心、還是我眼中的你,都一點也沒變。」「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哥,你知道我這幾天最常的是想什麼嗎?」「是什麼?紐特,你可以講講看。」「之前你要外調的時候,我本來就很期待,總有一天,你可以帶著更高的教職回來,看著你風風光光的,沒想到,如今我們只能在地牢相見。」「抱歉,我沒辦法符合你的期待了,紐特,世事難料。」「哈哈.....我現在想到,你每次經過禁閉室都會順便為違規的修士祈禱,難道你找就有預謀….」「呵呵,紐特,玩笑歸玩笑,你有想過嗎,想過這由神創造的世界,為何罪孽還會存在嗎?」「…..誘惑….慾望….?」「罪,不論是小罪、大罪,未必所有的罪狀,都僅源自不良的因素所驅使,甚至殺生、偷竊,也可能是基於某種心中的良善的因素,所以才有人願意背負罪孽去做吧。」「你現在是在為自己的行為開脫嗎?」「不僅如此,罪惡的心態、罪惡的慾望、罪惡的人、罪惡的種族,他們如果都是單純罪惡的,又為何存在這世間呢?難道、難道就沒有寬恕、了解他們的理由嗎?」「這種我沒辦法回答的問題,幹嘛問我啊?」「在我外調去邊界的教區,我開始了解不一樣的風情、習俗、文化、甚至是異族人,在遊歷愈多、見的愈多,不管是一般的雜事,今年的收穫如何、村裡的有誰要生了、大至,信仰間的衝突、國家間的爭鬥,這種不同事物及衝突,波動了我先前的認知,實際上,從那刻起,我才了解自己多渺小。」「就像宇宙間的一粒沙塵的微小,影響力,微乎其微,在神所創造的世界裡,我一人,或許就是蕓蕓眾生的小小一點,但我因此就被拋棄嗎?並沒有,每個村民、不論是階級、身分、種族、性別,每個人都待我如一份子,一早親切的跟我打招呼、孩子們,成群結隊跑來問我今天要講什麼故事、農活結束後分給我一些蘿蔔、白菜,晚上則拉著我去酒館請我喝一杯,這樣的包容、這樣真切,真的需要因信仰、種族才有所分別嗎……」「但那村莊可是包庇夜族喔,要是他們是被利用、被誘惑怎麼辦?」「這你可以放心,我覺得他們之間沒有半點虛假喔,雖然一開始到那裡,我也抱持存疑的態度,沒想到有這樣一個地方,人們不顧慮夜族的恐懼,反而選擇跟他們生活在一起,在那麼和諧、單純的環境裡,如果是虛假的,也很難沒有破綻,真的會有一群人處心積慮,利用另一群人嗎?這麼多人族村民都沒人存疑嗎?就算真的是一個陷阱,我怎麼還好手好腳的被教會押來這裡審判呢?」「你以前一直都很傻,每次都被我捉弄,除了信仰的事,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為什麼,為一些無關的村民就去叛教阿,搞不好他們覺得你只個囉嗦的白癡教士啊!」「我似乎……發自內心的愛上那裡了,還有那裡村民們,如果神能給予人族愛,包容我們這些罪人,那一樣是造物的其他種族,有什麼區別,如果神跟我一樣經歷這些,祂真的會痛下決心,對這些良善的人訂下罪孽、施行懲罰嗎,這其中一定有更好的一條路吧?」「你是在質疑神明嗎?」「我至今仍相信祂是全知全能,但有些情感,祂真的能完全體察到嗎?在祂教導的下的美好教條下,如果因不同信仰、種族,以此當藉口驅離或侵害他們,做出一系列的不合理的行為,這其中不是一種自相矛盾嗎?如果祂有好好看著我們,祂真的會默許教會的所有決斷嗎?或許我真的很渺小且無力,但這次我必須選擇遵循心裡的良善。」「你也知道教會很奇怪,喜歡管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私下喜歡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但你就這樣接受他們的指控,一點反駁的想法都沒有。」紐特拍拍身體起身,看向奧托。「無耐啊,就算有些微爭議,一定程度上,他們指控都符合事實。」奧托微笑的說著。「辯解呢,甚至是詭辯,任何能脫罪的手段啊!」「難道我要謊報任一位居民的名字,導致教會繼續追查嗎?現在牽拖、變造證據,不就是讓情況更模糊、連累更多人嗎?」「我討厭你這樣….我就討厭你這樣!」「抱歉,紐特,我寧願一個扛下所有責任。」「這是你的判決!這是你的抉擇!這就是你的一切!為什麼你可以表現如此冷靜、釋然、輕鬆,好像關你無關一樣!」「......紐特,我已經有心理打算了,當我知道教會會來視察,我就做好心….」「碰!」奧托未講完,紐特的拳頭砸向欄桿上,綻開的皮膚流出鮮紅的血液,奧托看著咬牙切齒的少年「我不想你死掉阿,我不想你就這樣死掉,因為一個我什麼都不知道的笨村莊,如果所有判決都下來你….你只有死路一條,你知道嗎?我….」看似被怒火扭曲的雙目,流下了眼淚,他鬆開拳頭,一滴滴淚手落在手掌上。「抱歉,紐特,我好像沒有察覺到你的感受……」
「原本就一無所有的我,在成為修士路上,認識一個有趣的兄長,雖然不久後,他就被外調到邊界的教區,但我卻很期待他能早點回來,哪怕偷偷跑回來,一天也好,誰知道….」
「紐特,我…..」
「誰知道,你回來卻是被押送回來,如今只能隔著破牢房看你,你都以為我不會擔心嗎?你都以為我不想救你出來嗎?我哪管上級那些老頭講什麼屁指控阿,我只想……」大大的淚珠奪眶而出,哽咽隨之而來,男子暫時平復情緒之後繼續說著「我只想跟以前一樣。」
高大的紐特因悲傷,曲著身跪坐在地上,奧托則彎下身湊近。
「抱歉,紐特,我已經沒什麼選項可以選擇,我不想讓教會繼續追查其他的村民跟夜族的下落了,對外上也由我扛下所有罪名,才能止住世人對教會的責問,這一連串的事情,或許在事發之前,我更小心謹慎,或許不會有這下場,但可惜時機已晚,雖然我可能在劫難逃了,但教誨依舊,或許我講的東西,未必是完全的真理,但這世界很大,遠遠超出我們的設想,而且有很多有趣的地方跟人,這是一定的,如果你能把握機會,去外看看也很是不錯啊,甚至走出國境之外也沒關係,或許你會找到屬於你的選擇。」
紐特用哭紅的雙眼看著奧托,奧托微笑著繼續說著「你一向都是嘴上不饒人、愛開玩笑的調調,做事隨興而為的小鬼,還真的第一次看到你哭鼻子的模樣,我不後悔喔,一點也不,像是看你這小鬼長大、跟那段有趣的駐外的鄉村生活,或許只後悔一件事,沒看到你這調皮搗蛋鬼成為成熟教士的樣子,但不管之後會下地獄還是上天堂,我都會好好看著你的。」奧托微笑,伸手出欄桿,安慰紐特。
「……我到時候一定會去地獄找你的,我一定揍你一頓。」
「好,我不會還手的。」
紐特用衣袖擦拭淚水及血跡之後,準備臨走之際,奧托手伸出欄桿,拿著信封。
「啊,對了,紐特,這個信封再拜託你了。」
「這信是給誰的啊?」
「我親弟弟的,我想應該只有你信的過了,可以幫我跑一趟嗎?沒辦法就算了。」奧托雙手合十。
「....我在想辦法吧,沒寄到,別怨恨我啊。」男子揮舞的信紙,離開牢房,但他的眼眶再度泛淚。
突然想寫前傳的故事 所以就寫了 然後咒術迴戰第二季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