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如白雪般美麗的女性。
在每年的夏日祭典裡,女孩跟家人走丟後正慌不澤路的在祭典中四處亂竄而跑到上方的神社時,她對那位女子的第一印象。
她空靈般的身軀像是由雪化作而成,彷彿隨時會被祭典的喧鬧給抹去一般脆弱。
明明是炎熱的夏日卻還穿著一身白色和服,一頭純白的頭髮隨意披散在肩,那與髮色相異的藍色雙目似乎是注意到了女孩望了過去。
但隨後又似乎失去興趣般收回視線,然後就這麼從神社的走廊飄了起來準備離去。
女孩驚訝興奮的情緒似乎超過了恐懼大喊道:「是幽靈!」
聲音隱藏的興奮讓幽靈疑惑地回頭,但女孩絲毫不在意的跑到幽靈下方道:「幽靈明明有腳麻!爺爺果然愛騙人!」
幽靈女似乎不知該作何反應就這麼飄在那,但女孩似乎不打算放過她,繞著她左右轉著圈端詳了好一會後才道:「幽靈姊姊妳好漂亮呀!」
幽靈女沉默了好一會後嘆了一口氣,然後伸出了右手,女孩雖然不解但還是將手搭了上去。
然後幽靈女便這麼一路牽著女孩走到了下方熱鬧的祭典,神社前方正在進行拜神儀式一群壯年男子扮演著舞龍舞獅跳著舞。
上方的天空正有著美麗壯觀的煙火,七彩的顏色正與繁星的夜空與月光爭輝。
而下方的各式攤販正招呼著客人,圍觀的群眾則分著一群看舞蹈,一群拿著手機對著煙火錄影。
幽靈女牽著女孩越過一群又一群的民眾,她像個一般人用著雙腳踏地,少見的白髮引來眾人的目光。
女孩一邊感受著右手傳來的冰涼體溫,一邊偷偷用著目光打量著她的側臉。
四周傳來煙火的爆炸聲和祭典的喧鬧聲,但此刻女孩卻聽不見周遭的任何聲音,在與她漫步的時光裡,似乎連聲音都被奪走了一樣。
當幽靈女帶著女孩來到家人的身邊,母親緊緊抱著女孩感到安心時,女孩剛要轉頭向她道謝時,她卻已經消失無蹤。
如果,明年在同樣的日子裡再來,她還會再出現嗎?
抱著想再見一面的想法,女孩透過車窗的窗戶望著那被祭典的熱鬧所覆蓋的神社,當車子駛離時,那裡似乎有一道白色的身影。
…………
「所以阿,妳聽我說,那個人真的是一個渣男,明明都已經有女朋友了,卻說不要被發現就好了想跟我交往耶?難以置信,之前還以為他是個好人,傻眼貓咪」升上高中的少女穿著浴衣坐在神社。
而一旁的幽靈女扭頭望著少女,眉頭微皺似乎也對少女所說的男子抱著厭惡的態度。
在那天過後,每年的夏日祭典,女孩總是會在這一天過來這裡,從一開始幽靈女對她不冷不熱的態度到後面變成了每年都在期盼著她的到來。
女孩的成長速度很快,對她而言似乎昨日還是那個會在祭典因為煙花的絢麗而跟家人走丟的冒失女孩,但到今天卻已經是個婷婷玉立的妙齡少女。
她如她所願的成長成了一位健康而美麗的少女,每當她帶著新奇的故事回來時她總是會坐在一旁聽著她講述這一年發生了什麼事情。
有時開心,有時憤怒,有時難過,有時望著她回看過來的雙眼,會感到有一些心動。
「吶,妳有沒有在聽我說話?這樣突然對我笑,我會感到有點噁心的說」少女抱著肩膀露出防備的眼神看著她。
心動看起來是錯覺,應該是憤怒才對。
幽靈女冷眼望著少女,腳部開始慢慢消失,少女趕緊抓著她的手道:「好啦!對不起是我的錯,別消失麻,我下次再來可就是明年了喔?有一年會見不到我喔?妳確定今年這樣就夠了???」
她總是這樣,用有些狡猾的理由逼我留下,但望著她眼底那哀求的感情,我總是會任由她隨意束縛著我。
…………
伴隨著煙花又開啟了一個新的夏日,少女已變成了一位帶著成熟風範的大人,年約二五的她不像往年一樣總是穿著浴衣過來,她換上了一身便服然後再度來到了幽靈女身邊。
「那個可恨的主管,總有一天我一定要宰了他」女子手裡拿著的分明是果汁,但不知為何卻讓人懷疑是否含有酒精成分。
她像是要把這一年的哀怨全都吐出來,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道:「唉,幽靈姐姐可真好,不管過了幾年都還是一樣這麼美麗」
這句話似乎觸動到了幽靈女的地雷,她周遭的寒氣似乎變得濃厚了許多,但女子卻開心的笑了起來。
她最喜歡看的是她那想隱藏自己的感情,但卻總是會在其他地方露餡的模樣。
往日的祭典已不像當初那樣有舞龍舞獅,絢麗的煙花也只剩下偶而的居民會在今天帶著一兩顆煙花來這裡放,少許的攤販象徵著祭典的沒落。
然而只有她像當初那樣,總是這麼美麗,在其他事物都已經物事人非的現在,卻只有她還是一樣留在這裡。
「阿~」女子拿著一顆章魚燒伸向幽靈女的嘴巴,幽靈女把頭撇開,用著疑惑的眼神看著她。
她明知自己不能吃東西。
但女子卻不顧她的顧慮硬是把章魚燒塞到她面前,最後她乾脆用嘴咬著然後把頭湊過來。
看著她那執著的模樣,幽靈女眉頭微皺,用左手手指輕彈了她的額頭,女子吃痛嘴裡的章魚燒就這樣摔落在地。
女子阿的張大了嘴道:「我一盒五十元的章魚燒……」
「………」
她好像長成了一個不正經的大人……
女子輕笑著一邊笑一邊把頭就這麼靠在她的肩膀上,她道:「妳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幽靈女沒有回應,即便她沒辦法說話,但她知道她正在聽。
「妳能永遠待在我身邊嗎?」
回應她的,只有無言的沉默。
…………
一年,又一年過去,事物改變得很快,女子的樣貌也逐漸改變。
當女子不再是女子,而變成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時,連幽靈女都不禁感到了難以言喻的寂寞。
曾經那麼健談的她,如今也已沒有新的故事可以帶來給她。
而她,也沒辦法像以前一樣每年都依約赴來。
曾幾何時,她曾經對她說過這樣一句話:「看,我的頭髮也變得跟妳一樣漂亮了對吧?」
她當時回以溫柔的笑容,卻不知那是她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她,再也沒來過了。
…………
夜空閃爍著絢爛的煙花,一群又一群的民眾來此參加全新的夏日祭典,幾名壯年男子正扮演著舞龍舞獅獻上新一年的拜神儀式。
而這時神社上方的一位白髮女子注意到了那個在祭典中追逐著煙花弄到自己跟家人走散的女孩。
白髮女子露出笑容,身形消失在神社上方再次出現時便來到了神社的走道上,女孩這時跑到了神社,雙目張大的看著她。
白髮女子對她伸出了手,女孩似乎有些猶豫但還是將手伸了出去。
…………
「吶,那天妳為什麼會對我伸出手?然後就一直跟在我身邊?」
「啊!又是這樣!又露出那種意義不明的微笑!真的很討厭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