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縫之章)
五月六日 多雲
現在該來講講望羅。
昨天說要記錄,但事情太多就推遲到現在了。以下是昨天下午大致的談話,以及之後從芝萌他們那兒得來的情報。
「哎——回來得這麼早,你不會又給自己提早下班了吧?」
「太過分了!你們難道沒有任何對同伴的憐惜之心嗎?要是你們真的忘記我,我會很難過的——」
望羅說這些時語氣轉折豐富,臉上表情卻波瀾不驚,幾無變化,兩相搭配令人感到說不出的異樣;喔不,大家似乎沒有特別的反應,目前看來好像只有我這麼覺得。望羅對芝萌他們說,他想念銀杏商會的人所以就回來了,可接著又說是不得不回來,因為有重要的消息要告訴銀仁先生。
翠莉唸了他幾句,他也只是打哈哈,隨即朝會長的方向走開。待他走遠後,芝萌、翠莉、鱗杉三人便開始說起望羅跟商會的事。
望羅加入商會的時間比我想的還早。簡言之,那是商會還在其他地區旅行的某天,望羅突然出現在大伙面前,表示想加入商會,說自己為了瞭解自身的起源而踏上旅行。商會後來之所以到洗翠做生意,有一半正是出自他的建議。他見識廣博,話語充滿感染力,講起傳說故事就讓不少成員聽了深感共鳴;加上他對寶可夢很有一套,巡遊途中幫大家解決不少麻煩,因此即使性格有點奇異,還是很快就獲得商會多數人的信賴。
「請問,性格奇異是指?」
三人突然停止交談,彼此面面相覷,你看我我看你,最後又都看向我欲言又止;鱗杉低頭揉著眉心,芝萌閉眼抱著頭,翠莉則是雙手交疊胸前並嘆氣,每個人看起來都十分苦惱。
「抱歉,我是不是問了不該問的?」
「啊、不,沒這回事!只是……這個嘛,該從哪裡講起……」
「望羅他明明很優秀,卻又一副散漫的樣子。有時候會說奇妙的話,出些奇怪的主意,最後又總是證明他的建議是對的。」
「應該說是捉摸不定吧?永遠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和懼怕寶可夢的一般人不同,他總是主動去跑最偏遠、最危險的路線;而銀仁會長心臟也很大顆,沒多問一句,真的就這樣交給他。翠莉當時問剛來的望羅,為什麼那麼喜歡走沒人想走的路線,他的回答令人捏把冷汗:
「因為可以光明正大地偷懶……哎呀,是因為可以到處跑,去到那些鮮為人知的地方,為商會增加很——多很多的客人!跑的路線越長,去的地方越多,我的客人也會越多,這就是所謂的投資未來啊!」
他面不改色地說完,絲毫沒有心虛的樣子,依舊春風滿面。
「從那之後我就知道那小子不是什麼正經的人了。」翠莉攤手,「會長不知道在想什麼,總是放任他做這做那的。明明會長也很頭痛,卻還是跟大家說沒關係,望羅有自己的想法。」
芝萌則隻手撫著臉頰,如此回憶:「望羅總是跑不見人影,有時還要派人去找他回來(翠莉聽到這裡哀了一下),但他巡旅的成果一直都很豐碩,利潤總是商會第一名。」
「這都是為了商會!要是沒有商會就不能邊摸魚邊賺大錢了——我的意思是商會的工作很有趣,我很喜歡!」芝萌說他那時語氣輕快,眉眼帶笑,彎曲弧度像月亮,彷彿看到一隻黃色的人型狐貍。
呃。聽到這我也不禁搖頭,甚至可以想像出那幅具體畫面。
接著輪到鱗杉:「有一次我在岸邊撈木箱的時候,他突然從背後冒出來說話,把我嚇到差點跌進海裡。結果他只是想無病呻吟——」
「哎,不覺得這些船隻遺骸很美嗎?像天冠山上的遺跡一樣,見證陸地變化的歷史,訴說這片海洋的秘密……這些船為何擱淺在這裡呢?這些不自然的巖石和痕跡究竟是什麼造成的,我真的感到非——常非常好奇!要是能知道成因的話,說不定就能知道某些事情的真相!」
望羅說這些的時候背著光,腳軟的鱗杉只能坐在地上抬頭看。
「神話、歷史之謎!深受刺激的好奇心!太棒了!這才是人生!那我先走了!」
天哪,聽完鱗杉的故事,我居然連幻聽都有了。
「還好他最後記得拉我一把,不然我真的會把他按進水裡洗頭。」
「哇,沒救了……」聽到最後我忍不住脫口而出。
「對吧!」
「妳也這麼覺得吧!」
「會長一定是鬼遮眼啦!」
記錄到這裡,我伸手按住額頭揉一揉,想起銀仁先生昨晚的話:「那孩子對我而言就像親兒子一樣。」講真的,不是我不維護你「兒子」,是我維護不了啊。
雖然頭腦靈活又有個人魅力,工作效率值得嘉獎;但是態度散漫,輕浮又敷衍,身為商人卻表現得極不誠懇,還對同事惡作劇兼干擾工作。這樣的人加入銀杏商會究竟想幹嘛?
真令人頭痛。
以前玩遊戲的時候一直很喜歡劇情反轉的神祕角色,尤其是看起來反派,實際上為主角方貢獻良多,或者以為是好人,最後卻是黑幕;要是再交代一些背後的理由,那就再好不過。照這樣的規則,望羅的設定毫無疑問投我所好,所以我非常樂意接受銀仁先生的請託,就算最後可能會被討厭,還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去支持他。可即使如此仍改變不了一個事實:這人放到職場就是個同事都會敬而遠之的機掰人。
總覺得還漏掉了什麼,之後得找機會把已知的遊戲情報記錄下來。
話說回來,我該怎麼幫他呢?幫助他可以跟所有寶可夢相遇嗎?能改變結局的走向嗎?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