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地鐵站外一看，行人道上的積雪有半米厚，馬路上也舖上了薄霜，那些疊在一起的白鎧雪球緩緩挪動，像是漫不經心似的，然而若有人類走近，他們就會鏟起雪來發動攻勢。
遠方P2出口不遠處的馬路中央，有數十名年輕上班族築起傘陣，在雪人投擲雪球的「槍林彈雨」下，邊數著拍子邊緩緩向前推進。
「一、二、一、二、一、二……」
上班族長驅直進，雪人見阻礙不了傘陣推進，竟然拚了命，使用「捨身撞擊」，大雪球在傘陣的上方壓下去，站在前方的人立即被霜雪覆蓋，連傘子都被打歪了。
「手足！沒事吧，頂住啊！」
不過團結就是力量，後方的人立刻補位，前方的人繼續撐傘，中間的人把倒下的成員從雪中拉出來。整理陣勢之後，傘陣又繼續往前推進。
上班也像打仗的情景看得P1出口這邊的年長群眾目瞪口呆，對年輕一輩的「返工執著」展開評論。以「現在的後生仔（年輕人）……」為首的評論此起彼落，但現在顯然不是開百家講壇的時候。
「你們有沒有帶雨傘？」我高聲問眾人。
包括Vanna和Peter在內的，大家都拿來各式各樣的雨傘。
「你們把傘子遞給我是沒用的。如果想返工，大家必須撐起傘來，像那邊的上班族一樣團結抗爭。我們也可以築起傘陣一步步向前推進，只要團結一致，沒有東西能夠阻止香城人準時上班的。」
然而大家面面相覷，好像聽不懂我的香城話一樣。
我沒好氣地說：「你們怕什麼呀？雪人又不會吃掉你們。」
中年的雪姨對我說：「Norman，看我們這副老骨頭，摔在地上再站起來都不容易了。」
「對嘛，我今天穿得不太夠，一會被雪球砸到感冒就麻煩了，公司取消了醫療福利，我可不想私掏幾百元去看醫生呢！」誠叔說。
「我不像你們年輕人體力那麼好，還是夾手夾腳（分工合作）堆雪人吧，反正Vanna有帶紅蘿蔔，別浪費嘛。」Peter說。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明顯就是不敢和雪人正面衝突。
雪人就是要妨礙我們上班，要我們堆出他們的同類才放行。就是太多屈服在雪人淫威下的人，雪人才會愈來愈多，現在多到連馬路都被佔據了。
猶記得曾幾何時，不知道哪位社運人士說過，「人習慣了做順民之後，遇到再荒謬的事都不會起來反抗」。當年香城人發起的抗爭運動令全球讚嘆，雖然最終敗在嚴刑峻法之下，但香城人曾經是堅持和勇敢的代名詞。但如今只是202X而已，為什麼大家就把「自由之夏」的抗爭意志忘記得一乾二淨了？香城人什麼時候變成了只會卑躬屈膝的族群，連雪人都怕了？
「Senpai，你去的話，我也跟你一起去！」
人群中只有Vanna撐起長傘走前來，她把紅蘿蔔交給了旁邊的同事，看來是下定決心了。
我對她點點頭，既然只有兩個人沒法築傘陣，那麼移動速度就是決勝的關鍵。
「準備好了嗎？」我問。
「嗯！」Vanna用力點頭。
我拉著她的手臂，迅速地奔出地鐵站，雪人馬上成群結隊朝我們襲來。
我叫Vanna也打開傘子，自己則手執家裡拿的骨芯直傘當武器，跟雪人短兵相接，邊打邊逃。
「啪、啪、啪。」
我瞄準雪人的手部攻擊，快速打斷樹枝手，暫時奪取它們的戰鬥力，企圖擋在我面前的，也被我一腳踹成兩截，雖然遭受如此攻擊的雪人轉瞬之間就可以回復原狀，但也足以讓我們爭取時間，乘亂向前奔了百幾米。
「Senpai，返工的話走『麼牙道』比較快。」Vanna說。
「我知道，但走那邊就得和雪人正面搏擊。」
「你怎知道呢？」
「你這幾天沒上班嗎？」
「沒有，我見到處都擠成這樣，這兩天請了年假……啊！不要~~~」雪人見我們佇立原地對話，立即一擁而上，Vanna一時鬆懈，馬上就被弄得渾身是雪，白色襯衣愈來愈透明，在此千鈞一髮之際，我根本不可能注意到她C-Cup蕾絲鑲邊淺黃色胸罩上面那個可愛的香蕉圖案。
「別分心！拿好傘子。」結果我也被砸得渾身是雪。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