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快則時,亦遲則適。
就在怪影向史丹利猛撲之際,陽依靈犀一點,握鼓手中長槍。眼光一轉,槍杖便被凌厲的寒霜所覆蓋,而少女的身姿更是似流水晃動,而後悍然投出。
其冰槍銳利,速度極快,化為一道狹長青光。
瞬息之間,深淵的怪物尚未反應,青光便已破身而過。速度至此之快,飛散的血肉都未能沾染槍身分毫,而衝擊力所帶的力道,更足以將怪物擊退數米。
然而,出招雖快,卻仍舊未能瞬間殺死這頭怪物。
於此之際,操控長槍於半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以流光之姿召回至手。與此同時,少女另一手疾抽腰側的手槍,對著眼前的怪物瞄準並開出三槍。
火花併射,血肉橫飛。
怎料,子彈對怪物所造成的傷害,亦是微乎其微。
「這個傢伙也太噁心了吧!」陽依嗔道。
實際上,並非至攻不破,這些『怪物』也絕對稱不上是無敵。
只是在這片黑暗疆域內部,各式能力甚至兵器無不遭受嚴重的抑制。簡而言之,不過是傷害與效益皆有所不足罷了。假若持續輸出,遲早能夠殺死這種怪物。
問題困於,它們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
隨著血紅的光點於幽暗間疾飛虛舞,更多型態扭曲的深淵怪物自周圍蜂擁而至。猶如一泓繼一泓的玄色洪流,既為其觸及,則唯有被吞噬的結局。
這些傢伙,真讓人想起不好的回憶啊。史丹利心想道。
當年與黑方舟和大批飢民死鬥的場面,其記憶至今依然鮮活。
此時,前方滿眼皆是宛如無垠的黑暗,後方則為追逐不已的怪群。此狀等若仍不足以稱為棘手,那麼來自後方詭譎的噴吐聲,則足以讓人心悸——
轉眸觀望,只見後方追殺的怪物,竟向前方的冒險者門噴出大片黏稠的黑色物質。
雖然尚未能夠明白這些黏液的成分與危險性,但無疑與這些怪物接觸其他生命體時,所感染上去的黑暗物質為同一種。要是被黏稠物質沾污,恐怕是死多於生。
見此情形,史丹利立刻嘗試召喚白翼,但由於某種原因……
手環內的召喚空間,似乎同樣是受到領域的影響,遲遲無法正常展開。
「這樣下去不行……!」
史丹利心生決然,念及退無可退,遂決意孤注一擲。
於下一剎那,史丹利堅定地緊縮身體,疾步向前至陽依之側。隨即俯身,抱起奔跑於自己身側的妻子:「老婆,抓緊!我們要加速了——!」
而後,沒有一絲猶豫,史丹利將當下所能驅使的魔力灌注入身體之中。使得體內的每一寸肌肉,皆在電壓的刺激之下,展現出遠超極限的爆發力。
一聲砰響,伴隨著地面與某物碎裂的聲音,少年足尖發力。
在數不清的黑色黏液自高空落下之前,向前掠出了覆蓋範圍。
此舉無疑是讓史丹利與陽依一次性從隊伍後方,直衝至幾乎最前方的位置。然而,就在那股動能歇止,重新踏地的剎那,史丹利的面龐卻露出一絲痛苦之色。
雙腿內部,一股如野火般的刺痛正在蔓延,幾乎要使史丹利踉蹌摔落。
老練的史丹利,瞬間洞察了疼痛的來源。
這個深淵的壓制特性,嚴重弱化了他的雷能力,導致平日能夠自由揮灑的力量,反而不能發揮其應有的效果。以電壓強行刺激身體,來爆發出超越極限的力道。
平時,史丹利會在爆發力量的瞬間將雙腿轉化為元素,以免受到反作用力的衝擊。
然而,由於能力的弱化,剛才他似乎未能完全將元素化實施。
超越身體能夠承受的爆發,自然也就會對自己的軀體造成損傷。按照剛才那樣一下爆發,以及自身在沒有魔力支持下,本就侷限於常人範疇內的脆弱軀體……
這下子,腿骨恐怕是裂了。
「唔……痛!可惡,剛剛是沒有操作好嗎?」少年咬緊牙關,痛苦地說。
身為一名傳奇冒險者,竟被自身的力量傷害,實為令人痛失顏面。
「……史丹利?」此時,於史丹利懷中的陽依吞下一口涎水。
光從史丹利的神情,便可揣測出少年的受傷之痛。
於此情況下,精靈少女的表情迅速從戒備轉為擔憂,無聲揮舞術式,為丈夫施加療法。
「唔?我沒事,腳有點痛而已……」
而面對陽依的擔憂,史丹利唯有搖首蓄笑,然而,在這副看似悠哉的面目底下,實則潛藏著困境多舛的情緒。儘管一躍而至隊伍最為安全之處,但是——
近乎毫無還手之力,再加上治療能力受制,且腿傷嚴重等情況之下……
能夠支撐的時間,無疑是縮短不少。
所幸的是,正當絕望即將壟罩眾人之際,一束矚目的光輝映入了眾人的眼簾。在深邃的黑色死域之中,眾人竟驚見一座城垣巍然屹立,其上的光源照亮著眾人的道途。
「開門!」那名身分未知的碧眼少年,似在竭力吶喊,向著城門猛力呼求。
隨著神秘少年的呼號,城牆內部回響起交錯的輪軸運轉之音。
宏偉的城門緩緩推開,為逃逸的冒險者們鋪展出一條生存的途徑。
當此情景,無一人不奮力沖向城門。
史丹利亦緊抱著陽依,忍受著腿足劇痛,快如箭矢般向前。身形瞬時側倒,利用自身的背部與地緣摩擦,在死命護住妻子的每一寸身軀同時,一滑即進城門之內。
接踵而至,所有倖存者陸續進入牆內,那名碧眼少年也果斷觸按下控制按鈕。
再次,伴隨著巨大輪軸的轉動聲,城門漸漸抬升,終於完全封閉。
歷經驚魂未定的生死之刻,終於獲得片刻的喘息。
「嘶……疼疼疼……」
地面之上,半撐起身子的史丹利輕觸自己的雙腿,低沉地苦叫出聲。可然而,儘管身軀受創,他的心卻只憂慮一人:「陽依,妳還好嗎?沒有大礙吧?」
史丹利看著其緊抱在懷中的愛妻,滿心憂慮地問道。
「先擔心你自己吧!真是……」陽依則是同樣充斥著憂心:「畢竟剛剛的痛度有提升嗎?我看看?」
「抱歉,在那種緊急時刻……護著妳幾乎都是本能了。」
史丹利以苦笑自詰,一手撐地,緩緩將上半身撐起:「不過,我沒事的……剛才只是還沒有適應,在加速的時候沒有做好元素化,才導致受傷了點傷。」
而此刻,在非危急之境下,史丹利得以專心施為元素化。
雙腿內的受創部位,伴隨金光閃爍逐漸轉化為元素。一旦脫離了肉身的束縛,那份劇烈的疼痛感亦瞬間煙消雲散,並且憑藉著能量緩緩構築著傷勢。
「不管是元素化、法術,還是我們自身的體質,似乎都是受到壓抑的。」在旁的陽依說道,目光如炬,巡視著四周的冒險者:「這種場合對唯或千行那種劍士反而很吃香。」
「剛剛我也嘗試了子彈,可對那群怪物沒什麼用。」她又補充。
「大概不只是法術與特殊能力……」在腿傷痊癒大半之後,史丹利緩緩搖首。
接著,輕輕放開了纏繞在陽依身上的臂弧,琥珀瞳光於眾人間依依流轉:「就算是擅長近距離作戰的冒險者,也跟我們的情況大同小異,無法造成正常的傷害。」
逃亡途中,也是有不少人選擇跟陽依一樣,使用道具或是武器本身來進行攻擊。然結果皆以無功告終,顯見……這片深淵的壓制力,並非僅針對法術的力量。
因此,不論是何種職貫與專精,所造成的壓制都是一致的。
「不過,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波瀾稍歇之際,史丹利眼光環顧四方,提出了眾人心中共鳴的疑問。
與此同時,那名神秘的少年緩緩握起旁側的燈籠。燈籠中青色的火光照亮其碧藍色的瞳孔,冷漠而深沉地盯著冒險者們:「歡迎……來到深淵之城……」
「厄克蒂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