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的大樓屋頂,一樣的城市喧囂,一樣的人,但,卻是不一樣的,陰暗的上午。
『這,比我想像的遠(yuǎn)遠(yuǎn)還更難受。』
吳丹不知道如何開口,但邵娟已經(jīng)著急得快咬破嘴唇。半晌,吳丹終於開了口:「我、我們……必須分手。」話一說出來,吳丹看見了邵娟目瞪口呆的模樣,於是閉上了眼。
「分……為什麼?我做錯了什麼嗎?還是你……你有做錯什麼?不對,不可能吧,不是,你為什麼要這麼說?」邵娟一下子更混亂了,她抓緊自己的頭髮,眼神慌張而不解。「你不喜歡我了嗎?不對,不是,是嗎?到底發(fā)生了什麼呀!」
「邵娟,我很喜歡妳,真的很喜歡。」吳丹也是咬緊了唇,面色難受。「廉恩癸……老闆要對旗下藝人實施禁愛令,他認(rèn)為這樣對新出道的形象有幫助。」
「你是說真的嗎?不是,現(xiàn)在都什麼年代了,他怎麼還以為……」邵娟焦急地踱步起來。「所以他逼你嗎?他說如果你不和我分……分開,他就要開除你嗎?」
「不,他沒有。」
邵娟赫然大喊:「那你為什麼要同意!」這一喊讓吳丹也嚇著了,邵娟自認(rèn)失態(tài),還是先道了歉:「對不起,我有點……但為什麼,如果他沒有威脅你的話,你又為什麼要聽他的話?」
吳丹深呼吸了一口氣,才回答:「他威脅的是妳。」邵娟明顯仍不解,吳丹又緩了會才繼續(xù),「他說如果我不照做,那他會用他家世背景的人脈陷害妳,凍結(jié)妳的合約,好幾年沒辦法唱歌、表演,但我知道這是妳的夢想,妳想要把妳的音樂,把妳的力量帶給大家,不是嗎?但我只是個剛交往沒多久的普通人,妳的前途明顯對妳的人生更重要,不是嗎?」這段話說完,邵娟眼睛瞪得更大了,而那份不解卻轉(zhuǎn)化為了氣憤。
然而,氣憤是對著吳丹的:「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她聲量由小漸大,越來越大聲:「你不覺得……你一個人評斷什麼事情對我好,什麼事情對我更重要,這樣也太自私了嗎?」她幾乎是用吼的,大聲吼了出來:「你明明知道我多看重感情!為什麼你選擇不和我先討論就擅自主張的做決定?為什麼你又可以擅自決定我的工作要優(yōu)先於我的戀愛?你以為你是誰,這樣犧牲情感就很偉大嗎?為什麼不是和我一起想辦法走過這個難關(guān)!告訴我,回答我!」吼完,她的聲音已經(jīng)顫抖不已,眼眶早已泛紅。
『邵娟她……說得對,我思考了整晚,卻沒有過一個想法,是找她一起討論如何攜手走過這關(guān)……。』
「你覺得這種事你可以自己做決定嗎?好,就這樣。你想要分開,我們就分開。」邵娟終於忍不住哭泣,任憑淚珠滑落臉邊,「是我傻,天真爛漫到又一次以為自己真能遇到陪我攜手共度喜怒哀樂的真愛。」她強忍不發(fā)出哭聲,回頭便快步的離開了屋頂。
『這種感覺好反胃,好噁心,好想嘔吐──我對我的愚昧和無知感到極端的不適,我需要解脫,我需要逃離這個讓我不安的心境。』
中午,吳丹躲在廁所裡看了整整一小時半的血腥寫實影片,他稍微恢復(fù)冷靜,否則他割在自己手腕內(nèi)的傷痕會更深、更多,當(dāng)他回到位置上,環(huán)境什麼也沒變,但卻好像什麼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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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恩癸固然是愚昧且傲慢,但,他說出一段話倒是讓我深思了。那便是,真愛是給予對方她真正的所需,而非強留對方給自己滿足安全感──然而,邵娟也說得對,擅自決定什麼對她真的好,真的不好,這樣的我也太自私了。但是現(xiàn)在的我,只能在影子裡繼續(xù)守護妳的光明了。』
那天下班前,吳丹悄悄來到總裁辦公室。他已經(jīng)觀察廉恩癸的行跡好一陣子,他知道下班前廉恩癸會莫名的離開,而且是刻意不帶手機,連秘書都不準(zhǔn)帶,也正因如此,吳丹偽裝成清潔工,溜入了他的辦公室,並在廉恩癸的手機上安裝了「審問鏡」。
『我真的,很愛妳,非常愛妳,所以即使妳不屬於我,我不再屬於妳,我也會繼續(xù)守護妳。』
一周過去,邵娟上來辦公室的次數(shù)反而變多了,但吳丹再也沒有和她打招呼,即使對上眼邵娟也會直接撇開,甚至露出有些厭惡的神情。
『她瘦了,不對,是更健美了。應(yīng)該是穩(wěn)定上健身房運動的關(guān)係,她的皮膚更緊緻了,腰身曲線和腿部線條也……不!我不該再這樣了。現(xiàn)在真正重要的是廉恩癸,或者我該稱呼他,吹噓大師?』
吳丹利用審問鏡程式已經(jīng)將廉恩癸的私人訊息打探了個底朝天,結(jié)果是,廉恩癸並不如他炫耀的那樣有魅力,他和許多女人的訊息看上去都更像是死纏爛打,如果不是最後用情緒勒索將對方約出來,就是被沒耐心的女孩加入封鎖黑名單。
當(dāng)然,他有權(quán)有勢,有兩件事少不了。一是利誘,將公司的公開資源用在泡妞上,吸引想要露臉、出名的女子;二是嫖妓,他的通訊錄裡不僅有幾間妓院的電話,甚至還有加幾名熟識的應(yīng)召女郎的好友。
『所有虛榮城市裡的男人都這樣滿腦子淫穢嗎?我的天,霍凱仁也好,廉恩癸也罷,為什麼這些人如此汲汲營營於性?我甚至被廉恩癸噁心到,開始覺得霍凱仁至少懂得說謊包裝,但廉恩癸要是除去他父親帶來的名望與資產(chǎn),他大概連乞丐都做不起,因為他會惹毛每個想捐錢給他的人。』
廉恩癸新發(fā)送出去的訊息便讓他放棄思考。那則訊息寫著:「邵娟,現(xiàn)在上來辦公室。」這讓吳丹原先沒有想太多,但過沒兩分鐘,吳丹莫名又想檢查訊息,卻發(fā)現(xiàn)那則訊息不見了,就像一開始便未曾發(fā)送過。
『慢著,他做了什麼?』
吳丹以為自己發(fā)瘋了,翻閱起廉恩癸和邵娟的對話紀(jì)錄,都是數(shù)個月前的一些愚蠢訓(xùn)話,但就是沒有剛才看見讓她去辦公室的訊息。
『怎麼可能,難道我在作夢?』
吳丹甚至捏了捏自己的臉頰,但他很確定自己清醒著,這是現(xiàn)實世界沒錯。可現(xiàn)在他也找不到理由靠近總裁辦公室去聽對話,於是,他戴上了耳機,並強行打開了廉恩癸手機內(nèi)的麥克風(fēng),直接竊聽辦公室內(nèi)的動靜。
大概過了五分鐘,邵娟才進(jìn)到辦公室,吳丹聽見她說:「早安,發(fā)生什麼事了嗎?」
廉恩癸的聲音在電話裡聽起來也散發(fā)著愚蠢:「坐,我只是想和妳聊聊,畢竟妳要重新包裝出道了,很好奇妳的想法。」
「謝謝你,我其實也很想找你談?wù)劊贿^我很好奇,是什麼原因你要用即焚訊息聯(lián)絡(luò)我呢?」
『即焚訊息?那種被讀取後過一會兒就會自動刪除的訊息模式?我怎麼沒想到!』
廉恩癸說:「我是這間公司的總裁,我代表著你們的門面,所以我不想留任何會讓人曲解的東西。妳剛才說有什麼事想跟我談,說吧。」
電話裡能聽見邵娟明顯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你真的有告訴吳丹,要他跟我分手嗎?」用沉重的語氣說完,現(xiàn)場沉默了好一陣子,吳丹甚至以為通訊斷線了。
直到廉恩癸支支吾吾地回答:「沒有呀,我只是給他一個建議而已。」吳丹聽到他這膽怯又推託的回答,一股怒意瞬間湧上。廉恩癸又說:「反正他那麼輕易地就答應(yīng)了,說明他也沒真的多喜歡你,相信我吧,我看人的眼光一直很準(zhǔn),他對妳只是玩玩而已。」
『我想要把你的眼睛挖出來,塞在你那滿口狗屎的髒嘴之中。』
邵娟亦仍不悅:「我不相信,他不會那樣。」她的聲音越來越清晰,聽著像是一步一步逼近廉恩癸,「老闆,你願意再給我機會出道,我很感謝,但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我保證我不會造成影響的,讓我們轉(zhuǎn)地下戀情也好,但現(xiàn)在根本已經(jīng)不適合禁愛令了呀。」
『邵娟,妳還沒有放棄……我們嗎?』
「我只會為公司和員工做最好的決定。」廉恩癸開始理直氣壯起來,「我認(rèn)識的所有人脈都會說一樣的話,他們也是非常專業(yè)的,妳只要相信我就對了。」
「專業(yè)的人是誰?」邵娟的語氣,堅毅而不尖銳,正氣凜然,「我們要把生涯賭在你的決定上,我們也都相信你,但我們需要增加最後那百分之一的信心。所以我想知道,是誰的意見?」
又沉默了一會,廉恩癸明顯惱羞成怒:「不要鬧了!我把你們員工視如己出,但妳不可以爬到我的頭上來,我原本叫妳上來是想聽妳分享妳要再出道的心聲的,但現(xiàn)在不適合了,所以請妳出去。」邵娟沒有道別,接下來便聽見她大步離去,推開鈴鐺門的聲音。待她離去,吳丹又聽到廉恩癸喃喃自語:「沒名氣的賤女人還敢懷疑我,到時候出道曲,我讓妳整首歌只能唱四秒鐘──秘書那個誰,把我櫃子裡的威士忌拿過來,別讓人知道!」
『是我誤會妳了,妳果然是那個與眾不同,連強權(quán)都能抵抗的堅強女人。我會繼續(xù)守護妳……守護我們。』
這兩天,吳丹是神清氣爽的前往上班,因為廉恩癸也沒進(jìn)公司,故此,縱使還是與邵娟分別,他卻好像仍處在戀愛,興高彩烈地哼著歌,開著車。只是,當(dāng)他要進(jìn)公司停車場時,他看見外頭有警車,保全和警察們正在將一名男子押上警車,吳丹放慢車速仔細(xì)一看,發(fā)現(xiàn)那人是陳薇的男友,許莊。
『這是怎麼回事?哦,該死,昨晚我不該沉溺在回憶中手淫的,我忘記看廉恩癸的即焚訊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