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鋒緩緩睜開眼睛,一瞬間不曉得自己身在何處。
這裡是一處臥房,房間本身是最近逐漸看習(xí)慣的秦家本宅裝潢,現(xiàn)代風格當中帶著些許古代元素。自己正躺在床鋪,視野正前方的窗戶旁擺著矮木桌,那徹亞斯就放在桌上。耀眼陽光斜射而入,在地板拉出一道分明的界線。一個將白色長髮綁成馬尾的身影站在桌邊,凝視外面景色。
「──學(xué)長,你醒了。」夏羽同樣注意到聲響,立刻轉(zhuǎn)身撲到床邊,湊近小臉,幾乎在鼻尖相觸的距離認真觀察。
「羽兒,這裡是哪裡?」李少鋒看見熟悉的臉蛋,有些安心地問。
「蒼瓖派借住的那棟悠闍館,這裡是位於三樓的客房。」夏羽說。
「不是在棣示館嗎?」李少鋒不解地問。
「還不是因為學(xué)長倒在旖歌學(xué)姊的視野內(nèi),我來不及扛起來逃跑就被截住了,只好先將學(xué)長搬到這裡。那之後旖歌學(xué)姊更是堅持不肯放人,弄到千帆學(xué)姊都差點要出手打起來了,最後是樓月學(xué)姊偕同秦胤軍出面交涉,讓我、千帆學(xué)姊輪流待在這裡照顧學(xué)長,才勉強沒有出事。」夏羽無奈解釋。
「原來如此,不好意思了……」李少鋒單手摀住臉,隱隱約約覺得剛才自己夢到了很重要的事情,試圖回想?yún)s沒有辦法順利想起細節(jié),只剩下模模糊糊的輪廓。
「沒事吧?」夏羽關(guān)心地問。
「只是還有點昏昏的。」李少鋒說。
「學(xué)長記得昏迷中的事情嗎?」夏羽問。
「都昏了怎麼可能知道。」李少鋒皺眉說。
「不是啦,我是指有沒有作夢啦?記不記得夢境內(nèi)容啦?」夏羽說。
「嗯……想不起來。」李少鋒看著地板的耀眼陽光,不再細想,轉(zhuǎn)而問:「我昏了多久?」
「兩天。」夏羽說。
「居然這麼久嗎?」李少鋒訝然問。
「真氣耗竭之後昏上好幾天都是正常的,兩天其實還算快,然而千帆學(xué)姊不曉得在緊張什麼,這兩天幾乎都沒有睡。」夏羽皺眉說。
「啊啊,大概是因為我第一次散出真氣的時候很快就醒了,這點還讓師父、老師他們挺訝異的。」李少鋒說。
「千帆學(xué)姊是關(guān)心則亂,如果那麼快醒來就表示真氣沒有耗盡。」夏羽說。
「師父呢?」李少鋒又問。
「剛剛換班。」夏羽聳聳肩,噠噠噠地跑到窗邊桌子,偏頭問:「學(xué)長,你要喝什麼?講得出來的飲品都有喔。」
「為什麼品項這麼齊全?」李少鋒問。
「我在顧學(xué)長的時候很無聊,但是又不能亂跑,所以就讓秦家刀的弟子們準備了各種飲品,如果今天還沒有醒,打算拿著便利商店的目錄讓他們從甜點欄位最上面那個依序送來。」夏羽聳肩說。
「清水就行。」李少鋒無奈回答,接著突然發(fā)現(xiàn)夏羽拿著冷水壺的手也在顫抖,頓時意識到她剛才那麼講,其實依然很擔心自己,開口說:「這兩天讓妳擔心了。」
「……姆姆,既然學(xué)長這麼想就不要亂來啦。」夏羽將水杯強行塞入李少鋒的手中之後鼓起臉頰,半責罵地說:「以前講過了,氣息耗竭是需要避免的情況,一個不好會走火入魔,也有可能對經(jīng)脈產(chǎn)生不良影響,需要避免。」
「抱歉……但是我也沒辦法控制,昏了就是昏了。」李少鋒苦笑著說。
「又不是打到一半耗竭昏過去,戰(zhàn)鬥都已經(jīng)結(jié)束,學(xué)長卻沒有意識到真氣瀕臨耗竭又強行催發(fā)才會昏過去,那樣就表示學(xué)長對於自身氣息的瞭解不夠透徹,如果發(fā)生在戰(zhàn)鬥當中可是最糟糕的事態(tài)。」夏羽單手插腰地罵。
「是的,我今後會注意。」李少鋒低頭聽訓(xùn),接著突然注意到腳步聲,轉(zhuǎn)頭就看見高蕓潔站在房間門口。
「您醒來了!我這就立刻去告訴旖歌姊!」高蕓潔驚喜地喊,匆匆鞠躬就忙不迭地跑下樓。
嗯?剛剛是不是對自己用敬稱了?李少鋒皺著眉,疑惑想著。
「糟糕,忘了立刻聯(lián)絡(luò)千帆學(xué)姊。如果她比旖歌學(xué)姊還要慢過來,肯定會生氣,但是這裡距離棣示館滿遠的,怎麼想都會比較慢吧……」夏羽嘟囔著取出手機,開始操作。
李少鋒苦笑幾聲,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園林景致。或許是襲擊事件的緣故,有幾位蒼瓖派弟子站在定點放哨,館外也可以見到秦家刀弟子全副武裝地組隊巡邏。
片刻,李少鋒突然注意到氣息波動,正好看著楊千帆從遠處現(xiàn)身,迅速閃過秦家刀弟子,接著將酒紅魔力纏繞在雙腿,引魔加速,直接跳過悠闍館的外牆,再度突破蒼瓖派弟子的防線,直奔悠闍館本館。
如入無人之地啊……不過應(yīng)該也是被認出來了,秦家刀、蒼瓖派的弟子都沒有很認真地想要攔阻。李少鋒暗忖。
「千帆學(xué)姊居然真的趕過來了。話說都沒有人攔她耶,我倒是莫名地被重度警戒,剛剛換班過來的時候只是問了一下旖歌學(xué)姊在哪裡就被那位高蕓雯狠狠瞪了。」夏羽同樣站到窗邊,嘟起嘴抱怨。
「那樣難道不是因為在外人看來,妳的底細不明嗎……」李少鋒說。
「姆姆。」夏羽繼續(xù)嘟著嘴。
這個時候,楊千帆已經(jīng)垂直爬完三樓外牆,單腳踩在窗軌,俐落進入房間,伸手將長髮撩到身後,大步走到李少鋒面前。
「這次不好意思,讓師父擔心了。」李少鋒率先低頭說。
「知道就好。」楊千帆露出一個複雜神情,單手捧住李少鋒的臉頰,片刻才輕聲嘆息:「身體沒有異狀吧?」
「是的。」李少鋒點頭說。
「真的嗎?學(xué)長剛才不是說還有點昏昏的?」夏羽前傾著身子,懷疑地問。
「那只是因為剛醒來啦。」李少鋒急忙說,一邊苦笑擋下楊千帆伸手過來要量體溫的手一邊探頭往窗戶望去,有些意外沒有見到燕子學(xué)姊。
這個時候,腳步聲再度響起。
高蕓潔、高蕓雯各自站在房門兩側(cè)。
高蕓雯蹙眉瞪了一眼擅自闖入的楊千帆,隨即換上燦爛笑容,躬身說:「少鋒先生,很高興您從氣息耗竭的狀態(tài)之下醒來了。旖歌姊希望單獨談話,請往這邊走。」
「少鋒可是剛剛醒來,這種時候應(yīng)該由夏旖歌親自過來吧?」楊千帆冷然問。
「這是旖歌姊的吩咐。」高蕓雯不亢不卑地說,態(tài)度沒有絲毫退讓。
「我方已經(jīng)在一樓會客室備妥茶水,請夏羽小姐、楊千帆小姐先到那邊等待。」高蕓潔立刻擺手說。
「好啦,千帆學(xué)姊,我們先去休息啦。」夏羽幫腔說。
「不勞費心了。」楊千帆說:「少鋒,我們在悠闍館門口等你。談完就過來。」
「好的。」李少鋒拿起那徹亞斯,起身說。
「請往這邊走。」高蕓雯立刻迎上前,躬身說。態(tài)度之恭敬,相較於以往幾次見面的時候可謂天壤之別。
李少鋒跟著高蕓雯走下樓梯,見幾位原本待在走廊、房間的蒼瓖派弟子都立即向著自己頷首行禮,更是感到萬般不自在。
「真是不好意思,旖歌姊原本也想要親自過來,不過考慮到有外人在場不方便交談才會這麼吩咐。」高蕓雯歉然說。
自己看來,蒼瓖派才是外人耶。李少鋒嚥下反駁,開口說:「不會。」
「玉閣祭的時候,您也曾經(jīng)施予援手,甚至不計較我方的誤會與失禮之處。那之後,旖歌姊對您讚譽有加,表示有辦法順利救回掌門都是您的功勞,我與妹妹卻是沒有相信,直到本次才知道旖歌姊所言不虛,先前諸多的失禮之處,還請見諒。」高蕓雯再度躬身說。
「其實不用這樣子。」李少鋒尷尬地說。
「您謙虛了。」高蕓雯更加欽佩地說。
「請問那位『紅玉劍』盧翰……師叔在這裡嗎?」李少鋒急忙轉(zhuǎn)變話題,講到一半屈服於對話的氣氛,加上稱謂地問。
「盧翰師叔已經(jīng)先行返回蒼瓖城了。」高蕓雯報告說。
「等等,那樣不是有點不妙嗎?妳們姊妹的傷也還沒好吧。」李少鋒蹙眉問。
「感謝關(guān)心,關(guān)於這點,秦國秧掌門親口承諾會派遣秦家刀的成員協(xié)助護衛(wèi),秦胤軍也會隨行。」高蕓雯說。
記得秦國秧打從接任秦家刀的掌門之位就忙於派內(nèi)事務(wù),幾乎沒有和夏逸舟有過交流,也不曾親自參加玉閣祭,至多是讓秦胤軍、秦樓月作為代表出席,現(xiàn)在公開吩咐秦胤軍在玉閣祭以外的期間親自前往說明情況,也算是表示歉意與誠意吧。李少鋒暗忖。
高蕓雯領(lǐng)著李少鋒離開樓館,站在庭院園林旁邊,躬身示意李少鋒單獨進入。
自己可不太想賺她們兩姊妹的好感度啊,如果今後翻臉破棄婚約,場面豈不是更難看。李少鋒暗自嘆息,搖搖頭暫且不去想最快也是兩年後的事情,加快腳步踏入園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