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阿肯色州某市。一名年輕女子正拿著手機直播車外的景色。她興奮地向觀眾們問:「各位觀眾猜猜我們現在在哪裡?」
她將鏡頭對準正在開車的男朋友:「亞伯特你告訴大家我們現在在哪裡?」
亞伯特笑著轉過頭,張開雙手說:「我們在──」
「亞伯特!」
「叭──」對向的車猛按喇叭提醒亞伯特。亞伯特趕緊回過頭抓穩方向盤,苦笑說:「我、我們在阿肯色州。」
「亞伯特你剛才太危險了!你差點害死我們!」艾琳責罵著亞伯特,但她臉上仍掛著笑容。她接著將鏡頭對準自己說:「好,我們讓亞伯特專心開車。我們今天之所以來到阿肯色州,那是因為我們要開箱我們的新家了!」
車內歡愉的氣氛一直持續到他們抵達目的地。
在艾琳結束直播後,亞伯特加速往新家的方向開去。不久,兩人面前出現一間有著閣樓的小木屋。這間房子位於城市近郊,雖然有些老舊,房子也不算大,但價格十分便宜,而且開車到市區也只需要不到三十分鐘。
由於兩人平時的工作是直播主跟影視創作者,所以常常需要與觀眾互動聊天,或者工作的時間有時候有些日夜顛倒。這造成了兩人時常被鄰居抗議晚上太吵,兩方幾經溝通卻都不歡而散,最後兩人索性搬出那間公寓,決定在近郊買一間獨棟的房子。兩人很幸運地找到這間小木屋。
亞伯特與艾琳拿著隨身行李進房。這間房子雖然有些陳舊,但採光非常好。從走廊通往二樓的窗戶灑落的陽光讓走廊在早上就算不用開燈也很明亮。
亞伯特對先走進房的艾琳說:「傢俱搬家工人都幫我們放在客廳。」
艾琳不解地回過頭問:「為什麼不請他們搬到定位?」
「因為要加錢。」
艾琳聽到這個回答之後無力地垂下肩膀。
「買完房子之後我們已經沒有多少錢了──」
「我知道,我沒有要怪你的意思。我只是……覺得我們今天會很累而已。」
果不其然,在兩人將家裡整頓好,已時近傍晚了。客廳裡,兩人坐在沙發上。艾伯特看著筋疲力竭的艾琳,問:「我們叫披薩外送?」艾琳無力地點點頭。
兩人在客廳吃著披薩。艾伯特正拿著筆記型電腦在剪輯自己與艾琳拍的開箱新家影片,等等還要加特效,還有自己在網路上接的專案,今天恐怕又要熬夜了。艾琳則是原本預計今天晚上要遊戲直播,但由於實在是沒有精神跟體力去玩遊戲了,於是便上粉絲頁告知觀眾今天的直播取消。
艾琳看著自己頻道的訂閱數:「最近訂閱數都增長的很慢呢。」
艾伯特邊幫影片加上特效邊說:「不要去看訂閱數,尤其是訂閱數快到一個階段的時候,妳愈去看它妳愈會覺得訂閱數都沒有增加。」他接著苦笑說:「雖然這個道理我們在做頻道的都懂,但是真的要我們不去看訂閱數跟觀看數,那我們到底還要用什麼指標來衡量我們的成果。」
「是阿,最近的遊戲也沒什麼大作。只能直播一些以前就玩過的遊戲,觀看人數也一直起不來。」
「那我們就先把重心放在生活頻道上吧!看能不能再幫我們吸引一些其他客群。」艾伯特點開兩人共同經營的頻道,訂閱人數曲線圖已經落到谷底。這個星期完全沒有增加新的訂閱。
「我們要不要做一些不一樣的事情?」艾琳問。
「不一樣?例如說?」
「就看網路上有沒有什麼很熱門的主題是我們能試試看的?」
「唉,好吧!」艾伯特點開影音網站首頁的熱門排行榜:「登上熱門的不是有很專業技能的人就是蠢得特別勇敢的人。我實在不認為有什麼我們可以──」
艾琳的手忽然指著艾伯特的筆電螢幕:「這個!你覺得這個怎麼樣?」
「我覺得這個就是屬於蠢得特別勇敢的那種。」
艾琳指的影片是某個知名網紅實況召喚血腥瑪麗的影片。
※
隔日,艾琳再次向艾伯特提議直播召喚血腥瑪麗的影片。
「艾琳,我們不搞那些東西。」
「可是──」
「你要知道,我們的觀眾裡也有家庭,他們是有小孩的!我們不能像短影音裡的蠢貨一樣,做什麼吞洗衣球挑戰、苯海拉明挑戰那樣──」艾伯特愈說愈激動。
「這不是那種挑戰!」
「妳想把我們的新家變成鬼屋嗎?」
「冷靜,好嗎?艾伯特?這只是一場戲而已。我們做做樣子弄一些小機關製造恐怖的橋段,例如說門忽然關起來,窗戶忽然震動,或者是播放一些預錄的恐怖聲音之類的。」
「然後呢?」
「然後影片就紅了。就像那些實況主一樣。」
艾伯特嘆了口氣,手扶著額頭說:「難道我們只能靠這種東西來吸引人氣嗎?」
「不然你還有更好的點子嗎?如果可以讓我們的生活好過點,我願意嘗試。」
艾琳看著愁眉苦臉的艾伯特。她知道艾伯特很重視影視創作,他在大學的時候就很認真地學習影視媒體的理論並加以實踐,也因此獲得了在某個影視製作公司的工作機會。艾伯特一直都很認真地面對自己的工作,就算是在公司倒閉,他自己出來做自媒體的現在也是如此。所以艾伯特對於譁眾取寵的影片有多不屑,艾琳當然再清楚不過,但兩人在買房後的經濟壓力已不可同日而語,不管是什麼方法,只要能吸引流量,都值得一試。畢竟自己就是靠這個在生活的。
思量許久之後,艾伯特終於抬起頭:「好吧,要做就來做吧!不過既然要做,就要把影片做得夠逼真。」
「要做到像拍電影一樣嗎?」
艾伯特表情堅定地點頭:「沒錯,就像拍電影一樣。就讓大家看看,我們跟那些網紅在的影片有多大的差距吧!」
艾琳開心地上前抱住艾伯特:「我相信你一定可以一展長才的。」
※
亞伯特開啟手持式攝影機,將鏡頭對著自己:「大家好,我是亞伯特。」他接著將鏡頭轉向身旁的艾琳。
「大家好,我是艾琳。」艾琳向鏡頭揮揮手後說:「相信大家都看到我們在粉絲頁上發的公告了。沒錯,今天我們要進行的是最近在網路上爆紅的『召喚血腥瑪麗』的挑戰。」
亞伯特再次將鏡頭轉回自己身上,他認真地說:「順帶一提,我們是抱持著『破除謠傳』的心態在做這次的影片。」
你真是個大騙子。艾琳滿臉笑意地看著亞伯特。兩人早就安排有驚嚇橋段,但亞伯特還故意做出這番聲明,藉此讓觀眾更覺得兩人是真的遭遇靈異事件。另外,亞伯特還建議艾琳,不要把驚嚇橋段做得太真實,儘量隱晦一點。為得就是讓某些細心的觀眾觀看影片後自行發現『不對勁』之處,讓更多人反覆觀看這部影片,並引起更多討論。
艾琳拿出兩個蠟燭:「那我們的儀式就要開始了。」她將蠟燭放在浴室的鏡子前,將其點燃後,把浴室裡的燈關上。
根據網路上的描述,之後只要把手放在鏡子上,唸三次『血腥瑪麗』儀式就算完成了。艾琳將手放在鏡子上,她轉過頭看向亞伯特。躲在鏡頭之後的亞伯特點了點頭,他打算在艾琳唸完三次血腥瑪麗之後撥放微弱的哭聲,這是兩人準備的第一個『靈異事件』。
「血腥瑪麗、血腥瑪麗、血腥瑪麗。」在艾玲唸完後,亞伯特偷偷按下事先錄好的女子哭聲。
哭聲,愈來愈大。亞伯特錯把音量調大了,他立刻關掉錄音機,但哭聲並沒有停止。燭火在無風的浴室內劇烈晃盪。此時,水龍頭自己轉開,流出腥紅色的血水。
「亞伯特?」艾琳錯愕地看著亞伯特。亞伯特愕然地搖頭表示不是自己做的。
艾琳感覺到一股惡寒直入腦髓。她衝向浴室門口將門打開,但門此時卻紋風不動。
「亞、亞伯特!幫我──」艾琳回頭看見亞伯特仍呆愣在原地。她順著亞伯特的目光,看向鏡子。
鏡子裡,艾琳仍保持著手放在鏡子上的姿勢站在原地。兩眼無神地看著亞伯特以及自己。
鏡中的艾琳臉色忽然變得乾癟死白,七孔都流出黑色的血液。她露出詭異的笑容後立即彎下腰吹熄鏡子前的兩個蠟燭。隨後,畫面一片漆黑。
這部影片一經上傳便在網路上引發熱烈的討論。兩人頻道的訂閱數在短短一周內增加了數十萬人。一堆人湧入粉絲頁上留言。
『好吧!老實說你們嚇到我了XD』
『影片好可怕,我真的要做惡夢了!』
『氣氛得還不錯,只可惜特效太假了。』
『請問你們未來會做更多這種類型的影片嗎?』
『艾琳&亞伯特轉型做恐怖頻道了???』
然而兩人自此之後卻再也沒有上傳過任何影片。艾琳與亞伯特在荒廢了一年多之後便漸漸被人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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