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誰?」
矮樹林中,三名印度安人面面相覷,他們沒想到外來者會說他們的話,為首之人謹慎地問了何賽。
何賽只道:「我們是被詛咒之人,正在尋找詛咒之地,以破解我們身上的詛咒。」
印地安人們聞言不禁按住身上的武器。
何賽見狀,又道:「我們不會傷害任何人,我們只想解除詛咒,你們也不想我們帶著詛咒影響別人吧?你們只需要帶我們去那邊即可。」
為首之人向其他兩人小聲商量,隨後,他們同意了何賽的要求。
何賽向眾人解釋他說了什麼,要大家表現的別太出格。
印地安人們小聲的交談,為首之人道:「我只能答應你們帶你們到附近。」
為首之人領路,為防萬一,他們留一人拿緊武器跟在眾人之後。
何賽對於這樣的安排沒有意見,畢竟對於外來者,這裡的印地安人一向不太友善,遑論自稱是受到詛咒之人了。
「想當年」他也是花了相當長的時間才融入這裡的印地安人族群。
眾人走了很久,景色由稀疏的灌木便為蓊鬱的森林,終於當巨大石雕出現的時候,印地安人向他們指了方向,面向他們往後慢慢退去。
除了貝魯斯三人,其他人驚嘆著遺跡裡的巨石,為了避免起疑,貝魯斯三人並沒有直接了當地往神殿走,而是任由眾人在遺跡之內轉悠。
時間已經是下午,明明沒有多少時間浪費,卻要裝作第一次來到這裡的樣子,這讓貝魯斯三人的焦慮升到最高點。
雖然沒有證據證明白天那座神殿就不會有異象,但陽光總是一個讓人安心的因素。
利德終於發現了神殿,眾人魚貫而入,心急地四處在神殿內探索。
何賽假裝不經意地在廢棄的石像前一踢,踢出了第一世眾人發現寶藏的入口。
為了避免起疑,貝魯斯三人沒有事先做好火把,而是在通道出現之後退到神殿外迅速做好火把。
三人眼神交流著,走過通道果然看見那個四處是寶藏的耳室,在其他人在寶山堆裡滾的時候,他們迅速的找到先前祭祀地的位置。
然而,那裏卻是一片平坦的牆,沒有入口,遑論祭祀地了。
就在三人面面相覷之際,鼓聲響了。
貝魯斯第一個反應是牽住瓦汀娜,然而,他們等了下,什麼都沒發生。
亞拉、亞貝、瑞特與利德依然在寶山中打滾,他們發出無意義的音節,瘋狂地把自己的衣袋填滿。
「怎麼辦?」瓦汀娜看著兩人。
看來這次又要死在這裡了,三人皆是面如死灰。
「不該是這樣的...…連這麼重要的地方都能不見...…一定是記錯了,對一定是的!我們分開繼續找那個祭祀地!」何賽著魔般喃喃唸著。
然而,十分鐘後,他們沒有發現在耳室之內有類似入口的地方。
這下子三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
亞拉四人緩緩的從發現寶山的興奮中冷靜下來,他們找到在耳室角落默默不語的三人,他們正想問發生了甚麼事臉色這麼難看,鼓聲又響了。
「剛剛好像有聽到這聲音...呃!」瑞特正想拍瓦汀娜的肩膀,他突然一陣頭疼,記憶如潮水般襲來。
亞拉四人頭疼的在地上打滾,貝魯斯、瓦汀娜與何賽看著他們四人,愁眉不展。
四人逐漸安靜下來,他們的眼睛裡都布滿了血絲,亞拉第一個站起來,他兇狠的揍了何賽一拳,吼道:「你怎麼把我們引到這種地方?這種大家都會死的地方?」
瓦汀娜阻止了亞拉想落下的第二拳,將祭祀地的事情與血月傳說向亞拉說清楚。
「所以你們三個,就因為這種事情把大家都引到這裡?你們都還不知道這些是否是能行的事情啊!」
「就算不知道那又怎麼樣?難道要像前幾世那樣坐以待斃嗎?」貝魯斯吼出這句話之後,空氣陷入寂靜。
貝魯斯像是情緒盈滿內心再也扛不住,他火大的道:「一個一個見到寶藏就甚麼都忘了,不管我提醒多少次都要一意孤行,現在好了,知道這裡是埋葬我們的地方卻又要怪起我們這些已經知道結局的人!勸戒你們不要進來你們會聽嗎?!不會嘛!那現在又在這裡責怪甚麼!?」
亞拉自知理虧不說話了,其他三人雖然臉色不大好,但最終都沒有向貝魯斯、瓦汀娜與何賽發難。
「我們過得如坐針氈,在想辦法符合劇情發展的時候你們在做甚麼?一個一個過得沒心沒肺。我們想盡辦法要解咒的時候你們在做甚麼?甚麼都不知道過得自我。現在要解咒了,你們居然有臉怪起我們把大家引到這裡?豈有此理!」
貝魯斯還想繼續罵,瓦汀娜卻抱住貝魯斯,輕聲道:「好了,大家都在反省了。別氣了。」
空氣再次陷入寂靜,直到鼓聲再次響起。
「現在怪誰都沒有用了,不如想辦法一起能活多久是多久。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得找到那祭祀地。」何賽道。
面如死灰的利德道:「我決定要跟寶藏死在一起了,既然怎麼掙扎都沒有用,那不如死在讓我最開心的地方。」
說完,利德大字型躺倒在寶藏堆裡。
「你想好就好。」貝魯斯見利德沒在開玩笑,他沒有勸諫利德必須起來逃跑。
「還想掙扎的跟我們來,不想掙扎的就留在原地吧。」貝魯斯下了最後通牒,他拿起火把率先走出耳室。
瓦汀娜與何賽跟了上去,瑞特與亞貝跟了上去。
亞貝原本還想拉上亞拉,但亞拉堅持留在原地,亞貝拿他沒辦法,只好對亞拉道:「我們安全了就來接你們出去。」
「不必安慰我們了,大家都得死。」亞拉與利德一樣絕望的道:「既然都得死,那就死的舒服點吧。」
亞貝不再說話,他轉身追上貝魯斯眾人。
瓦汀娜忍不住在心裡向記憶裡那尊海神雕像懺悔,她一邊握住貝魯斯的手,一邊想著如果是自己,最珍貴的東西該是甚麼。
貝魯斯用力的回握著瓦汀娜,他心裡想的與瓦汀娜相同,但他不用猶豫他就知道自己最珍貴的東西只剩下瓦汀娜了,他是不可能獻上瓦汀娜的。
出口果然變化了,兩道火把照射的範圍內,哪裡還有往上的通道?
眾人面前,只有一條筆直的隧道。
轟鳴聲從背後傳來,眾人背後的耳室也化作了通道,就在貝魯斯說了快跑之際,一顆巨石從後方滾來。
眾人不敢往後看,都拚了命的往前跑,然而眼前的通道無窮無盡,沒有能讓眾人避開巨石的地方。
巨石越滾越快,眾人的腳程快要跟不上了,亞貝與瑞特跌了一跤,被巨石輾壓而亡。
說也奇怪,就當巨石殺了兩人之後,眾人背後的巨石憑空消失,眼前的通道也變作一個向下的樓梯。
眾人坐在原地喘息,花了很長時間才調整好氣息。
「還走得動嗎?」貝魯斯這樣問著瓦汀娜。
瓦汀娜很想說自己走得動,她想站起來,雙腳卻不聽使喚。
「不好意思。」瓦汀娜被背起來的時候這樣跟貝魯斯道歉。
「不必,你才剛流產就要面對這些,這對你太嚴厲了。」貝魯斯吻了瓦汀娜的臉頰一口。
瓦汀娜一把推了貝魯斯的後背作為抗議,她道:「何賽在場,你別這樣。」
何賽不識趣地道:「我會當作沒看到的。」
瓦汀娜的臉熱得能煎蛋了,她把臉埋在貝魯斯的肩膀上,不說話了。
「別看我,火把早在剛才遺失了,下面漆黑一片,也只能慢慢走了。」何賽見貝魯斯回頭跟他要火把,他只能這麼說。
「不如往上吧。」瓦汀娜道:「往下腳步危險,我看後面的路變成往上的樓梯了,既然怎麼走都一樣,就挑個最好走的。」
瓦汀娜一說,何賽與貝魯斯才注意到後面的路也從筆直的通道變成往上的樓梯了。
「依你說的。」貝魯斯轉身走向階梯,一階一階的往上。
何賽道:「你們這樣不方便,我打頭吧!」
說著,何賽走到貝魯斯前面的瞬間,他的腳踏到一個開關。
突然橫空出現一條鐵鍊勾住何賽的頸項,將何賽吊在半空中,他在半空中掙扎著,無奈鐵鍊難以撼動,他很快地沒了聲息。
貝魯斯這邊也是變故驟升,一個往下的洞口憑空出現,瓦汀娜幸運地抓住了洞口邊緣,貝魯斯就沒這麼幸運了,他直接掉了下去。
瓦汀娜費盡千辛萬苦從洞口爬上來,她在上面喊貝魯斯,下方卻沒有任何回應。
瓦汀娜忍不住落了淚。
在這樣艱困的情形下,究竟努力還有沒有用呢?
大家都死了、都死了。
瓦汀娜坐在階梯上,把頭埋在雙膝之間,崩潰的開始哭泣。
讓她安心的同伴都不在了,她一個人又能到哪去呢?
待她哭累了,她卻發現自己竟在祭祀地之內。
一輪血月映照在祭祀地的上方,光影將海神神像照得相當詭異。
血月暗紅色的光讓海神像的觸鬚像是活的一般,祭祀地周圍點起了火光,在大風中閃爍、搖曳著,那光影晃動,將海神像整個照活了。
「如果這裡就是獻祭的地方的話......」
瓦汀娜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將這裡當成了解除詛咒的地方,然而,在虛無縹緲的傳說裡面,根本沒有提及海神、遑論是這個祭祀地了。
但眼下,根據記憶,自己一行人得罪的是這位海神,所以解鈴還須繫鈴人,應該也是這位海神解除詛咒才是。
然而,以上猜測完全沒有根據。
瓦汀娜思緒翻飛,她想過很多可能性,說不定傳說中的獻祭處根本不在這裡、說不定傳說只是騙人的......
但,眼下悽慘的遭遇,也只有祈求這位海神的原諒了。
「最重要的東西...」
是了,自己最重要的東西是甚麼?
若要瓦汀娜回答,那無疑是與所有人在海上生活的回憶,那份自由與快活。
更重要的是,其中有貝魯斯的存在。
瓦汀娜將耳環解下,道:「這代表了我海盜生涯的回憶、更代表了我愛人的愛意,因此我將其獻給您,請您原諒我們的冒犯,請您解除生生世世輪迴不斷的詛咒吧!」
瓦汀娜將耳環放在神像面前的聖杯之後,恭敬的磕了一個頭。
地面一震隨即晃動,瓦汀娜驚恐地看著神像,只見神像的眼中射出一道光芒,崩落的地面下,是尖銳的石筍。
「你們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
這是瓦汀娜死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
船隻在海浪的拍打下不規則的晃動,熟睡在榻上的人逐漸轉醒。
「醒了?」
一道熟悉且溫暖的聲音傳入耳中,記憶如潮水般湧上,瓦汀娜從榻上起身,她感到極不真實。
貝魯斯正坐在床邊,他愛憐地摸著瓦汀娜的頭髮。
「噓──」
貝魯斯在瓦汀娜要開口之際,在唇上豎起食指,示意瓦汀娜禁聲。
「跟我出來,我來跟你解釋吧。」
瓦汀娜隨貝魯斯從寒鴉號熟悉的船長室中上了甲板,發現大家都在。
眾人笑而不語,瓦汀娜感動的落下了淚。
被烏雲遮住的血月漸漸地從雲層中探出頭,暗紅色的光芒照下,眾人完好的皮相逐漸崩解,成了白森森的骷髏。
瓦汀娜感覺到身體發熱,她看向自己的手,也成了一副白骨。
「我們將作為在海上漂流的幽靈,永遠不能靠岸。」
貝魯斯,不,名為貝魯斯的白骨說著。
狂風大作,烏雲迅速湧動,又遮住了血月。
完好的皮相因沒有月光的照射完好如初,眾人無奈地笑著。
「謝謝你解除了我們的苦。雖然新的刑罰正要開始,但我們總算被解放了。」貝魯斯單膝跪下,他伸出手,問道:「瓦汀娜,即使我膽小如鼠,不配作為頭目,但你還願意跟我重新在一起嗎?」
瓦汀娜伸手握住了貝魯斯,道:「如果不是你承擔這麼多,大家恐怕也沒有自在的日子,所以我願意。」
貝魯斯起身後開心地擁住瓦汀娜。
「敬永恆的愛情。」
貝魯斯在瓦汀娜的唇上落下一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