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五月,氣溫的確比以前明顯的上升了,但除此之外,並沒有發生過什麼改變。
遠離塵囂,帶著疲憊,走在小石碎路上,熟悉的大樹更加翠綠,從頭頂經過。我不快不慢的走著,彷彿回到了那個已逝去的春天。
但如今已經快夏天了。
或許再等一年半載,春天就會來臨,但不會回來。
"我回來了" 又沒真正的回來。
"歡迎回來！"阿純探出腦袋,打開大門迎接。
我看了一眼,她的手放在背後,好像拿著些什麼。
"什麼來著?" 我問道。
"喔,這個嗎？"
原來是一卷報紙啊。
"天大消息！知名作家兼畫家"藍湘"與網紅"鳶尾花"鬧不和！鳶尾花疑似抄襲藍湘的作品！藍湘已表明將以抄襲名義上告法庭！" 阿純把上面的文字一五一十地讀了出來。
"也不是什麼驚天大消息嘛"
"她們兩個以前可是閨蜜耶！"
"人心難測啊"
"藍湘寫的新詩確實挺令人有共鳴的說..."
"是嗎？我沒看過..."
"那是你的問題啦,你跟潮流脫節了"
"先不說了,我去洗個澡" 我不是很喜歡出門回來這種有點膩的感覺。
"好吧,那我去寫功課了"
不知為何自從開始上班後,跟阿純的距離感又增加了,感情是如此容易被淡忘的嗎？
我無從得知。
。。。
"阿純、阿魁"
泡了個澡,出來剛好碰到寫好功課的阿純。
"什麼事啊,媽" 她邊說邊碎碎步地走到客廳。
"剛剛有個客人上門拜訪,送了點荔枝,你和魁分著吃吧"瑀子阿姨說道。
"好耶！" 阿純接過荔枝,向飯廳方向走去。"有荔枝吃啦阿魁！"
我尚算擦乾了頭髮,坐在那有點高的相思木椅子上。
阿純打開了盒子,裡面是滿滿的荔枝,外形渾圓,有著鮮紅艷麗、凹凸不平的果皮。她拿起了一顆,生疏的剝開果皮,整顆放入口中。
"嗯~好甜" 她嚼著嚼著,把中間那啡紅色的果核從嘴巴裡挑了出來。
我也跟著剝了一顆,往那晶瑩通透,汁水飽滿的果肉咬了一口。
咬下去的那一剎間是甜的,很甜、很甜。再嚼了一下卻發現也不過如此。
我所在的村子並沒有種植荔枝,基本上只能從外面買回來,也不常吃。小時後父親回村時偶爾也會帶一點回來,那時的荔枝特別的甜。他說買回來是因為自己喜歡吃罷了,結果就是跟我一起爭著吃。母親總會在旁罵著他,說什麼你幼不幼稚啊?都幾歲人了?跟小孩子爭糖吃?而父親都會回答:我們曾經也是小孩子啊！
這你事令我想起了小時後看過的一本繪本,好像叫《小王子》來著。那個小王子也不理解大人,總覺得大人很奇怪。我們曾經都是小孩子,可有多少人長大後還能保持童心?
這荔枝令我想起了從前,那美好的童年和天真無邪的我。
但我知道,回不去了。
我也曾經想過,甜的相反詞到底是什麼?是酸?抑或是苦?這個問題纏繞著我很久了。
直到有一天聽到有人說:人生總要經歷一場酸酸甜甜的戀愛,不然就白費了！
我們可以形容一件事物為"酸甜",但卻從沒聽過"苦甜"。
酸和甜是相溶的,如夏天和荔枝一樣。
而苦和甜是不可互溶的,像魁和荔枝。
不是我在吃的荔枝不好,而是以前的太好了。
黯然失色。
我呆呆的看著阿純桌前那堆滿滿的鮮紅。
"怎麼了?不好吃嗎？"
"不是...很甜很好吃喔" 我努力掩飾,嘗試著不要擺出一副扭曲的表情。
"那幹嘛這樣看著我?"
"一粒荔枝三把火,你吃這麼多行嗎？"
"咦？是嗎？等下該不會流鼻血吧！?"
"我怎麼知道...剩下的留給瑀子阿姨吧。"
世上沒有事情是長久的。
把剩下的收好在盒子內,走到廚房。
美好的事物總會逝去。
"阿純給你留下的,荔枝不能吃太多"我對瑀子阿姨說。
像那甘甜的荔枝，像那溫柔的春天。
"好喔,放在這裡吧"
再也回不去了。
我把它們放在黑中帶金的雲石上。
只好讓它留在過去。
"謝謝..." 我輕聲說道,幾乎只有氣音,低著頭離開。
五月完了，請別叫醒我。
願我的離去能喚醒初夏的蟬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