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鋒凝視著眼前驟然發(fā)生的事件,不知為何思緒極為澄澈,很快就理解到莊邦毅的策略。
──只要在此殺盡蒼瓖派的人,秦國秧就唯有屈服現(xiàn)狀,繼續(xù)維持與豐億集團的婚約並且拿那四具屍體作為兇手嫁禍給五兇,若非如此,秦家刀將再也無法立足於臺灣了。倘若選擇否認,莊邦毅可以拿出更多證據(jù),畢竟曾經與豐億集團聯(lián)手是事實,豐億集團是教團聯(lián)合的內應也是事實,無論如何都說不清。
即使這是秦國秧的獨斷獨行,秦家刀的全體弟子也都會受到牽連。
粗暴、強橫且一個不好就是兩敗俱傷,然而單純以計略而言卻是上策。
莊邦毅精準看穿了樓月學姊「不希望敗壞秦家刀的名聲,因此選擇私底下談判,而不是直接將秦莊婚約與教團聯(lián)合有關的情報扯出來」的立場,進而鑽了「昨晚密談的內容只有少數(shù)人知道」這個破綻,殺了夏旖歌、盧翰、蒼瓖派的成員……說不定還會順便殺了許廣淵,死人不會開口,到時候整件事情的經過就是莊邦毅、秦國秧說了算,可以營造出所謂的「慘劇」。
可惡,他就這麼不肯放棄這樁婚約嗎?還是說,他在斟酌現(xiàn)況之後,認為樓月學姊的十書研究成果與自己「受到啟發(fā)之人」的利益大於在此殺盡蒼瓖派成員的風險,因此決定動手?
無論如何,目前除了「制伏豐億集團的所有成員」以外根本想不到應對手段,偏偏現(xiàn)場有蒼瓖派、瞭望塔工房兩組外人,視野又被煙霧遮蔽,大部分不知情的人根本無法即時反應。李少鋒握緊那徹亞斯,在瀰漫不散的煙霧當中切身感受到現(xiàn)場的混亂局面
「──重整事態(tài)!」秦國秧沉聲大喊。
這道命令頓時傳遍煙霧瀰漫的廣場,稍微提振秦家刀弟子們的氣勢,與身旁的同門聯(lián)手戰(zhàn)鬥,然而卻是徹底排斥豐億集團、蒼瓖派與瞭望塔工房。
「──學長!全力支援夏旖歌!絕對不能讓她死在這裡!」夏羽驚慌失措地喊,側身閃衝向豐億集團的區(qū)域,試圖打散他們的陣型。
李少鋒猛然轉頭,看見蒼瓖派的區(qū)域已經被衝亂。盧翰依然被蒙面高手纏住,夏旖歌身旁只有高蕓雯、高蕓潔兩位親信,當下立即提高護體真氣的濃度,迅速奔向夏旖歌三人。
「少鋒!」
「笨蛋學弟!」
楊千帆和燕子同時大喊,卻沒有追過去,而是分別往左右兩側反擊逐漸靠近的豐億集團成員,避免瞭望塔工房陷入被包圍的局面並且拓展出方便李少鋒撤退回來的路線。
這個時候,高蕓雯遲來地露出發(fā)現(xiàn)自己受傷的神情,卻是完全不顧傷勢,繼續(xù)催發(fā)真氣揮出白銀長劍,試圖逼退莊邦毅。
莊邦毅的雙刀接連劈砍,正面硬撼失去勁道的白銀長劍,接著側身逼近,反手用刀柄將高蕓雯震倒在地。
「蕓潔!別去!」夏旖歌立即讓金煌真氣纏繞劍身,試圖攔阻。
高蕓潔卻是恍若未聞,捨命似的踉蹌前衝,一邊怒吼一邊揮出白銀長劍。
莊邦毅沒有追擊倒在地面的高蕓雯,再度以詭異步伐繞圈避開高蕓潔的白銀長劍,覷準她因為腳踝傷口無法騰挪反應的空隙,雙刀交叉斬向頸側。
下個瞬間,一個白色馬尾的身影趕過夏旖歌,倏然衝入高莊兩人之間。
夏羽伏低身子,左手蕩出柔勁將高蕓潔往外震開,旋身轉了半圈,抬腳用靴子的鞋跟「鏗」、「鏗」兩聲蕩開雙刀,行雲(yún)流水地用腳尖勾住躺在地面、生死不明的高蕓雯的腰部衣帶,再度旋身將她整個人往後摔去。
「唔!」夏旖歌立刻急剎,用雙手抱住高蕓雯,一時之間沒有動作。
「學長!快點帶著旖歌學姊離開這裡!這裡的人太多、太混亂了,到安全的場所!」夏羽再度大喊,踢出右腳用著長靴靴底精準擋住雙刀刀刃。
「不愧是有辦法單手接住破魔子彈的神祕強者。」莊邦毅見到這種不成規(guī)矩的奇特攻勢,壁壘刀法的攻勢也隨之一滯,無法像方才那樣持續(xù)進攻。
李少鋒迅速低頭檢視。
高蕓潔的右腳腳踝受傷,刀傷深可見骨,即使運氣勉強止住出血也是妨礙行動的傷勢。
高蕓雯的情況更加不樂觀,被莊邦毅當面劈了一刀,傷口從肩膀斜劃至腰際。衣料被持續(xù)滲出的大量鮮血浸濕,看不清楚實際傷口深度,卻無疑是危及性命的重傷。
李少鋒在確認高蕓雯還有氣息之後略感安心,立刻從懷中取出預備用的寒黐膏,直接往傷口處全數(shù)倒去,用掌底抹開,接著再用繫繩將她的長袍繫緊,多少壓迫住傷口。
高蕓潔原本想要阻止,見到寒黐膏才猛然停止,再度持起白銀長劍。
「快走!離開這裡!」夏羽再度清喝,展現(xiàn)出極為高超的技巧,沒有使用任何武器光靠著長靴靴底就持續(xù)將莊邦毅釘在原處,然而顯然無法持續(xù)太久。
李少鋒急忙轉頭,隨即看見樓月學姊等人結成圓陣,待在庭院角落應付豐億集團的成員,也有幾位秦家刀的弟子待在附近,看似打算聯(lián)手支援又打算讓秦樓月前往避難,看得出來缺乏指揮。自家?guī)煾负脱嘧訉W姊依然保持在較遠的位置,努力維持住撤隊路線。
「我的未……郎君,麻煩你帶著蕓雯離開,我會負責開道。」夏旖歌凜然說完,金煌真氣大熾,揮劍逼退一名豐億集團成員。
「等等,往樓月學姊那邊撤……真是的!」李少鋒立刻攔腰抱起意識不清的高蕓雯,偏頭問:「妳可以飛掠嗎?」
「你顧好姊姊就行!」高蕓潔咬牙低喊,持劍準備殿後。
李少鋒再度瞥向瞭望塔工房的座位區(qū)域。只見秦樓月等人幾度試圖衝鋒,卻依然被豐億集團的成員們……或者說那些事前準備好其他兵器的人們纏上,難以脫身。
自己抱著人的情況衝不回去。李少鋒咬住牙關,再度抱緊高蕓雯,跟著夏旖歌飛掠離開廣場。
身後刀劍相擊的聲響依然不絕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