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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望— 13

Asterio | 2023-03-20 11:16:58 | 巴幣 128 | 人氣 104





我披上外套,穿好鞋子,回頭對一色說:「我出去一下很快回來,麻煩妳顧一下其他人好嗎?」
一色點點頭。
玫兒則是大吼大叫:「孩子逃走了汝竟然不知道!?要是出意外怎麼辦啦!!」
我夾著尾巴逃走。
多虧玫兒,我再次確定自己不會結(jié)婚。
不過,人為什麼要結(jié)婚?結(jié)婚除了節(jié)稅有什麼好處?用婚姻綁住對方,就是愛的體現(xiàn)嗎?如果某方違反約定搞出婚外情,也不見什麼實質(zhì)重罰,那麼婚姻不就是多餘的規(guī)定嗎?反過來說,沒有婚姻束縛,但依舊排除萬難,抵禦誘惑,彼此相愛的兩人不正是真愛的體現(xiàn)嗎?婚姻就好比——花瓶,沒什麼作用,拿掉也不會有問題,但存在的情況下會有點占空間礙事。
等等,婚姻可以拿來當(dāng)作取得公民權(quán)或永久居留證的跳板,也可以鑽各種法律漏洞。嗯,改天我也來找個人結(jié)婚好了。
還在思考毫無意義的婚姻問題,我來到河堤旁,看見雙葉站在一攤關(guān)東煮小販前,身體跟頭髮還濕淋淋,就光著腳鞋也沒穿,整個小身子冷得不斷發(fā)抖。鼻頭動來動去,想必是肚子餓了,聞到香味而止步。
「……!」她的眼角餘光一察覺到我,馬上又進入逃跑模式。
「啊啊!小妹妹妳等等啊!」關(guān)東煮老闆試圖叫住雙葉,為時已晚。
我走到攤販前,看到一碗裝了幾樣煮料的熱湯,於是放下一張鈔票:「老闆,不用找。」
老闆揮揮手:「啊啊啊,不用啦!那孩子是小兄弟的妹妹?都黃昏了,我看她一個人在外頭遊蕩,就給她點吃的,既然小哥來找她,我就放心了。」
我端起關(guān)東煮,吃個乾淨(jìng),湯也不留,再次謝過老闆:「謝謝,讓您操心了。」
「那個呀,小妹妹好像有心事,小兄弟,不要生她的氣啊。」
「當(dāng)然不會。」我上前追去。
後頭傳來老闆中年沙啞的喊叫:「錢!小兄弟你的錢沒拿走!」
好了,這會兒跑到哪呢?人生地不熟的……喔?發(fā)現(xiàn)跑進死巷子裡的雙葉,我跟上前,看到她左顧右盼,一發(fā)現(xiàn)我就在後頭,就想跳上死巷的圍牆,試了好幾次,怎樣也搆不到圍牆頂端,最後她轉(zhuǎn)向我,怒視咬牙,發(fā)出惡狠的低吼。
我放低身子,放慢腳步,緩緩靠近,她突然衝來,對準我的右側(cè)斜方肌埋入上排牙齒,兩隻小手握成拳頭,打擊我的臉頰跟上身。面對她的猛攻,我什麼也沒做,就這樣讓她打。過了好幾分鐘,晚風(fēng)漸寒,雙葉咬累了,鬆開嘴,放開手,我才檢查她的雙腳。嗯,沒穿鞋,腳底都是碎石,還好沒踩到尖銳物,沒有什麼破皮。
脫下外套,蓋在她身上,這種天氣還濕著身出門,不用多久就死在熱力學(xué)第二定律之下。又冷又餓又累,耗盡體力的零號機雙葉沒有再反抗,即使被我抱著走,她也沒再找機會攻擊。回到家,幫她洗淨(jìng)雙腳,放她去守備角落,現(xiàn)在客廳有兩個角落生物,其中一個有紙箱護體,防禦力+10。
「還好雙葉沒出事!汝這大笨蛋!窗戶也不裝防兒童鎖!」玫兒當(dāng)然是劈頭就罵,但最令我意外的是她知道防兒童鎖這玩意兒。
我洗洗手,弄弄料理:「我知道她跑走。」
玫兒的震驚毫不掩飾:「汝……汝知道還讓她跑走!?」
「我不該讓她跑嗎?」
她理直氣壯大喊:「廢話!」
「那我跟囚禁她的人有什麼差別?」
「唔……這是為了確保孩子安全——」
「結(jié)果相同,都是對孩子本身加諸束縛。」我從冷凍庫拿出調(diào)理包:「精神力能隨時掌握孩子的狀況,如果她們想逃,就逃吧。但是在她們有能力完全自理,躲過我的追擊前,不管幾次,我都會把她們抓回這裡。」
「唔姆姆……算了,孩子沒事就好。」玫兒似乎心有不甘,但也沒再追究。「汝的思考模式跟一般人類差太多,妾身都不知道要怎麼想了。」
「放輕鬆,玫兒,放輕鬆吧。」
/
閃爍的銀河為漆黑的夜空撒上爍白光點,下方沉睡的小鎮(zhèn)僅有幾盞路燈驅(qū)逐黑夜,頭兒、棕狼與白貂駕駛悍馬穿過無人的街道,經(jīng)過早已打烊的餐館,開過24小時營業(yè)的超商,再度駛?cè)胍鼓唬ㄍ焓植灰娢逯傅慕紖^(qū),最後來到一間廢棄建築,裏頭除了一堆老舊家具以外還有不少針頭,但不見任何毒蟲。三人來到頂樓,凝視遠方一棟三層白色建物。
棕狼架設(shè)無人機:「無人機升空。」
與此同時,白貂與頭兒各自以雙筒望遠鏡觀察建物。
「窗戶……果不其然,有防盜裝置。」白貂掃視窗口上的黑色小儀器。「還有數(shù)量不少的監(jiān)視器。」
「警衛(wèi)。」頭兒確認庭院裡走動的黑西裝:「三……至少四個,或許屋內(nèi)還有殘黨。」
「無人機架設(shè)完畢,讀取畫面…… OK!」棕狼查看監(jiān)視螢?zāi)唬瑯擞洿翱谂c警衛(wèi)的位置,並提醒:「不過少了墨梟大大的技術(shù),加上這架無人機偵查能力有限,是沒辦法駭入窗戶的喔。」
頭兒放下望遠鏡:「好了,集合。」
三人聚在螢?zāi)磺埃^兒開始制定計畫:「白貂,待在這裡提供狙擊。棕狼,開車繞到屋後的矮壁垣待機。」
「收到。」兩人同時回應(yīng)。
白貂抬頭:「頭兒你呢?」
「妳協(xié)助我除去守衛(wèi),然後我獨自入內(nèi),一進一出,帶橫條紋上車,棕狼——」
「——保持引擎空轉(zhuǎn),收到!」棕狼敬禮。
「是引擎不是腦袋喔。」白貂竊笑。
棕狼拉開面罩吐舌:「謝謝大姐指教吼~」
「監(jiān)視器怎麼辦?除掉嗎?」白貂轉(zhuǎn)向頭兒。
「不成,不好驚動屋內(nèi)的目標。雖然嚴重限制移動範圍,但我會盡可能躲開。」
「不是要觸霉頭,不過……有備案嗎?」白貂一針見血:「要是那個無形的東西又出現(xiàn)怎麼處理?」
「等我入內(nèi),讓無人機釋放智慧粉塵。」頭兒以邏輯說服愛操心的白貂:「再無形的東西,粉塵都該抓得住些許痕跡。還有,戴好熱視鏡,還有問題嗎?」
電腦發(fā)出聲響,棕狼查看無人機畫面:「確認目標橫條紋,目前在三樓。」
/
凌晨時分,我突然驚醒,一陣極度尖銳的刺痛在腦中肆虐,是六花。輕手輕腳鑽入孩子房內(nèi),我發(fā)現(xiàn)六花正在喘息,脖子與顏面都有浮筋,體神經(jīng)中樞正承受極度痛苦,一拉開棉被,就看見濕潤的床褥,還帶有血跡,於是將她抱到隔壁儲放藥物的小隔間,輕放上木桌,剪開衣物與內(nèi)褲,露出瘦小的身體與隆起的腹部——唔,比我預(yù)料得還要早。
我看一眼櫃子上的工具,再回頭觀望喑喑呻鳴的六花。
唔,傳統(tǒng)的真空吸引術(shù)會對孩子的身體產(chǎn)生過大負擔(dān)。
我將右手放上六花盜汗的額頭,安撫過度躁動的腦神經(jīng),左手放上下體陰部,將體細胞透過手指送入體內(nèi),細胞接觸子宮的瞬間,隨即開始一連串的預(yù)設(shè)指令——鎖定目標細胞集合體,透過相位細胞膜進入細胞集合體內(nèi)部,侵入細胞集合體中樞系統(tǒng),挾持複製指令,竄改為細胞凋亡。
腦袋痛覺受到舒緩,六花很快便陷入睡眠,不再盜汗,另一方面,我的體細胞孜孜處理她體內(nèi)的額外細胞集合體,沒有遇到阻礙,只花幾刻就「分解」大量細胞群,藉由產(chǎn)道排出,流出類似濃胞與血液的濃稠生質(zhì)液。
手術(shù)結(jié)束,我坐在儲藏室裡,把破碎的細胞集合體收到密封袋中,再以乾淨(jìng)的毛巾與溫水輕輕擦拭五月染血的幼體,她那眉頭舒展的睡顏,對才剛發(fā)生的一切毫不知悉,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讓她服用過子宮收縮劑與消炎止痛藥,換過新的床單,便抱她回寢室睡。
「哈~嗯~征神又起來看孩子?」玫兒睡眼惺忪打呵欠。
「我弄醒妳了?抱歉,沒什麼,妳睡吧。」
「汝……手上的袋子是什麼?」
「沒什麼。」
「喏。」她發(fā)出認真時特有的沉靜語調(diào):「征神唷,妾身認識汝夠久了,知道汝隱藏秘密的表情。」
我站在原地,細思慢索是否該對她坦白。
「征神唷,汝不想說,妾身不逼,可是……妾身不喜歡汝獨自承擔(dān)一切喔。」
「嗯,好吧,這袋東西……」找不到委婉的詞彙,我直言:「是六花的小孩。」
「六花的……?汝什麼意……?不對啊,六花就是小孩啊?」
「六花來這裡前就懷孕了。」我注視袋子裡的破碎類腦與臍帶。「袋子裡……是六花的兒子。」
「汝……汝在說什麼?征神,汝在說什麼?汝在說什麼?」
「小產(chǎn),流產(chǎn),墮胎。選一個妳能記住的吧。」
「汝這是……?汝剛才,汝說的是,汝謀殺了六花的孩子?」
「對,如果妳偏好這個詞的話。」
玫兒突然甦醒似激動呼吼:「汝汝、汝汝汝汝為什麼不救救那孩子!!」
「為什麼要救他?」
「為什——因為那是生命啊大笨蛋!!
「救他,然後等他長大發(fā)現(xiàn)自己是性侵犯和受害者的孩子嗎?」
「汝……汝在說什麼鬼話?他的人生——」
「——會充滿謊言、苦難與快樂,就和所有人一樣,這樣是幸福嗎?」
「無痛死去?汝在說什——無論何種形式,奪取性命都是錯的!汝大錯特錯!汝有什麼權(quán)力奪走他活下去的機會?」玫兒放聲大吼,幸好孩子聽不見玫瑰的怒號。
「我又有什麼權(quán)力強迫他誕生?給予性命是對的嗎?至少在我看來,兩者錯誤的程度不相上下。」
「征神……究竟生命對汝毫無意義嗎?」我聽出她話語中的失落。
「生命只是雞。」
「雞……?」
「雞只是一顆蛋變成另一顆蛋的手段。」
「汝不能這麼簡化生命!」
「我當(dāng)然可以。」我聳聳肩。「一旦屏除任何人為的附加價值,剩下的就是事實。雞就是一堆細胞,目的是孕育蛋,而蛋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孵出雞。」
「征神,孩子們也好,妾身也好,在汝眼裡,難道都只是細胞嗎?」
「一視同仁。」我將袋子放上桌,目不轉(zhuǎn)睛直視內(nèi)部的胎盤與未成形的臟器。「妳、孩子、野外的浪貓、深海的鯨魚、路上的行人,在我眼裡都一樣,都是值得尊重的生命。流產(chǎn),是我尊重這孩子的方法。」
「汝有想過,如果這孩子長大會有怎樣的人生嗎?」
「畸形、唐氏癥、體弱多病。其一,或多於三。我不認為生孩子是什麼賺人熱淚的美事,也不譴責(zé)任何墮胎行為,但我很確定一旦長大,這孩子會被迫走上一段曲折坎坷的人生,不只是他,六花也一樣。」
「但說不定——」
「妳有考慮過智能不足與身心殘障者的心情嗎?他們或許根本不願意過上那樣充滿歧視、無法自立的人生。妳想當(dāng)朵殘缺的玫瑰,根部嚴重畸形,營養(yǎng)不足,沒有足夠的養(yǎng)分散播花粉,只能茍延殘喘,等待凋謝嗎?」
「可是那是六花的孩子,應(yīng)該讓她自己做主!」
「生下孩子,然後呢,小孩照顧小孩?一個不好,彼此憎惡,雙雙引咎,與其如此,我寧可她有個明確的……目標。心懷愧疚的人往往傾向自殘,有必要的話,至少她能恨我。」
玫兒不再回話,我也就呆坐在那,彼此消化眼下的一切,房內(nèi)靜得能聽見外頭呼呼的風(fēng)聲低鳴,樹枝搖動的隻字片語,月光寂靜的銀暈嘀咕。沉默半晌,玫兒才再度開口:「那個……『孩子』,汝怎麼打算?」
「消毒,餵給浪貓浪狗。」
她用盡全力忍住怒火:「汝……別再說笑了。」
「生命就是捕食與延續(xù),就算找個地方埋,最後也是腐爛長蛆,與其浪費,不如回饋自然,或許下次的生命循環(huán)能有個好歸宿。吸收土壤中『各類養(yǎng)分』的妳應(yīng)該最能理解不是嗎?」
「汝說得沒錯,但妾身還是心疼孩子。」
「腦袋都還沒發(fā)育好,從一開始就沒有記憶、沒有意識、沒有痛覺、沒有恐懼,這樣說,好過點了嗎?」
「大概……有好點。」她露出滿是疲態(tài)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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