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旅行期間不需要準備早餐,所以我並沒有立即起床,而是賴在床上睡回籠覺。
在我重新入睡之前,身旁傳來一點動靜,似乎是那個男人醒來了。我感覺到他掀開被子下床,又聽到行李箱裡被打開的聲音,便好奇地微微睜開眼睛,看看他經歷過昨晚的失敗之後還有甚麼備案。
我耐心地觀察了一會,只見他安靜地跪坐在行李箱前,完全沒有離開,手臂亦沒有任何動作,難道是宗教儀式之類嗎?
睡意全消的我決定起床,開口問個明白:「老公?你想找甚麼?」
「我正在收拾行李……準備回家……」滿臉愁容的他轉身過來,有氣無力地回答,明顯是對自己的失敗表現耿耿於懷。
這次旅行的主要目的應該就是昨晚的大膽嘗試吧?如今,大膽嘗試以失敗告終,刺客又隨時會再度出擊,確實沒必要繼續留在這片傷心之地。
我對他的決定表示理解,並隨即著手整理、準備撤離。因為昨晚才剛入住,其實大部份行李都還沒有取出來,需要收拾的東西幾乎都在浴室裡面,就是我今早使用的牙刷、昨晚換下來的衣物以及他的那條內褲。
我把他的內褲和自己的衣物混在一起,準備悄悄地放進我的行李箱裡,以免刺激到他的弱小心靈。
然而就在打開行李箱之際,背後的他突然發聲:「昨晚,占卜師怎麼跟你說?」
我稍微被嚇了一跳,還以為偷渡內褲的事情被他識破了啊!
「……很普通的內容,說你會遭遇難關,可能會有生命危險。」我趕緊回憶那個占卜學徒的說詞,如實作答。
這個答案應該沒有任何可疑之處,他卻莫名地陷入深思,難道他真的發現了嗎?仔細想想,把尚未完全洗乾淨可能還沾著精液的內褲偷藏起來,完全就是變態的所為啊!一旦被發現就完蛋了啊!
「難道你不相信他們說的內容嗎?」
「嗯。半信半疑。」
我頓時鬆一口氣,原來他的疑問是在那邊啊。這麼說來,他剛才一動不動地跪坐著,卻謊稱自己正在收拾行李,應該也跟占卜脫不了關係,說不定就是在偷偷膜拜他的大型護身符吧?迷信得可真徹底。
現在我明言不相信占卜,他當然感到非常懊惱,深怕護身符和膜拜儀式被我發現、引起我的反感,假如我能巧妙地運用這項優勢,要把區區一條內褲隱藏起來簡直輕而易舉。
趁他低頭下來自言自語的時候,我立即轉身回去,順利把手上的衣物塞進行李箱的深處。
「嘿……偷渡……」但他突然冷笑一聲,自言自語的內容還出現了偷渡這個關鍵詞,使我深感恐懼。
我回頭一看,發現他仍然滿臉懊惱,完全沒有反守為攻的感覺。說不定只是我過度緊張又沒學好通用語,才把其他詞語誤聽成偷渡而已……對吧?應該就是這樣對吧?
我當然不會自亂陣腳,僅是默默地與他對峙。雖然他並未採取任何行動,僅是皺著眉頭坐在床上,卻因而導致凝重的氛圍不斷增強,莫大的壓力逼迫我主動出擊。
「老公,還不出發嗎?要是錯過這班公車的話……」
「嗯,立即出發。」他毫不猶豫便接納了我的建議,繼而拖著行李箱奪門而出。
喂!那是我的行李箱!是藏著那條內褲的行李箱啊!
我也趕緊拖著行李箱離開木屋,但他步速比昨晚更加快,再加上他的行李比較沉重,害我跑得非常吃力,與他之間的距離被漸漸拉開。
不論是為了逃避刺客的埋伏還是昨晚的傷痛,都沒必要跑得這麼快吧!再怎麼跑還是要等公車到站才能離開!根本沒有意義啊!
距離始終無法縮減,我眼睜睜地看著他逃去,絕望地停止了奔跑。
然而,稍微走了一會,便又看見他站在路上,並沒有打開行李箱檢查內容,就只是站著而已。
「是我走太快了嗎?」他回頭過來看著疲憊不堪的我,明知故問。
我暫時喘不過氣,無法以言語回答,只能以充滿殺意的目光瞪他兩眼。
「對不起……對不起,伊可娜米雅……」這一次的道歉意外誠懇,也許是為了發洩情緒才跑得那麼快,沒有注意到我的狀況吧。
「是我走得太慢,我才是非常抱歉。」
但道歉和誠意還有原因都不重要了,我更在意的是,他剛才用甚麼來稱呼我?
這個男人幾乎沒有叫過我的名字,我一直以為,是因為我的名字音節比較多,對人類而言太難記,他才總是老婆老婆地喊。
直至今天,我終於確認了。
果然就是太難記了,他根本記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