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話 大麻鷺，隱藏起的淡憂
「新賈，」冴雅將自己的車停在幼稚園門口，下車走向一個小男孩，將他的背包接過來提著，另一手牽住那名男孩，「第一天上學還好嗎？有沒有交到好朋友？」
男孩微微點頭後，抬起頭用稚嫩的臉看向冴雅：「吶，媽媽。」
「怎麼了？」冴雅輕和地問道。
新賈緩緩開口道：「『爸爸』是什麼啊？」
冴雅被新賈的疑問稍微愣住了：「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因為……」新賈微微噘起嘴，向冴雅道出在幼稚園發生的事……
「你好，可以一起玩嗎？」新賈向一群正在玩迴力車的小孩道。
「好啊，我們在玩車車，看誰家的車比較快。」一名男孩一面道，一面將手上的玩具車拉向自己接著放開，同時也有幾輛玩具車一起直行出去。
「哇，你的車車跑好快喔！」新賈盯著那輛逐漸領先的藍色小汽車道，然後看向剛剛將它放出去的男孩。
「對吧？這是我爸爸送我的生日禮物喔。」男孩露出笑容道。
「爸…爸……？」新賈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嗯，我爸爸很棒喔，他都會買很多玩具給我玩。」
新賈愣了許久，「……什麼是『爸爸』？」
「你怎麼會不知道爸爸是什麼啦！好笨喔！」男孩道，接著周圍的孩子全部笑了出來。
看著兒子和那個人一樣的淡棕色眼眸，冴雅輕輕呼出一口氣：「『爸爸』呢……就是媽媽很愛很愛的一個男人喔。」
「那，我也有『爸爸』嗎？」
「嗯，因為媽媽很喜歡你爸爸，所以才會有你跟珍綺出生。」冴雅道，嘴角不禁微微地勾起了。
「可是……為什麼別人都有看過自己的爸爸，我卻沒有呢？」新賈的表情微微沉下來。
聽見這句話後，冴雅的瞳孔稍稍放大，但依然用十分溫和的語氣說道：「你爸爸啊，因為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所以不能陪在我們身邊。可是，雖然沒有爸爸，媽媽還是會連著爸爸的份愛你跟珍綺喔。」
說完這句話，冴雅頓時覺得有些鼻酸，不過他將淚水忍了下來，給了新賈一個微笑。
看著冴雅的表情，新賈感到有些困惑，接著張開雙手擁住了冴雅：「我也會連著爸爸的份愛媽媽。」
「…！？」冴雅一驚，眼眶瞬間轉紅，幾滴無聲的水滴順著臉流下。
就在這時，「新賈……新賈……」新賈聽見一個聲音正在呼喚自己，接著周圍的景象全部暗了下來，變成一片黑暗……
(2022/11/8)
「唔……」新賈稍微回神過來，而那個呼喚自己的聲音也變得十分清楚。
「喂，你到底要睡到什麼時候啊？快點起來，要去晨訓了。」珍綺的心電感應聽起來毫不留情。
「啊，好，我馬上就來。」新賈趕緊睜開雙眼，此時窗外還沒將任何一點陽光透入室內，但牆上的時鐘已經走到五點，的確是時候起床了。
新賈從床上彈起，將掛在床邊的紅色襯衫披到自己身上，快速扣完所有鈕釦，打開床頭櫃的第一個抽屜取出一雙黑襪，套上右腳。
然後，在套上左腳的襪子之前，新賈輕碰並撫過了左腳背——雖然外觀上看起來無異於正常的皮膚，但那也只是核心石用幻術創造的幻像而已，只要用手觸碰就能感受到……一根一根因皮肉潰爛而露出的掌骨。
新賈默默地吞了一抹口水，面無表情地將襪子套上左腳。
身上有塊皮肉潰爛而露出骨骼的傷口，是身為Sadivor的印記。不過，新賈身上的傷並不是在成為武仲之後就出現的，而是繼承了希望石後才烙下的。並且，繼承LACERTA的同時，新賈的身體也得到了如同眼斑巨蜥的嶄新外貌。
這些就像一直在提醒著新賈，自己早已不是人間，也回不去普通人間的生活了——雖然自己沒過過幾年所謂『普通人的生活』，而且自己父親身上的眼斑巨蜥基因就註定了自己從頭到尾不可能過普通人的生活。
看著鏡子確認整理好自己之後，新賈對著鏡子中的自己露出和平時一樣的微笑，接著走向房門，「繼續鍛鍊下去……總有一天能趕上珍綺的腳步吧？」就這麼暗想著，新賈看向靠在自己房間門板上，抱胸盯著自己的珍綺並道：「久等了，我們走吧！」
在朝陽斜射著的樹林中，「哼…！」新賈向地面一蹬，躍上三公尺高的粗樹枝，珍綺見狀也跟著追上去，握拳往新賈背部打…！
新賈趕緊揮動右手拍開拳擊，順勢轉身抬腳旋踢，珍綺側身避開的同時亦將握緊的左拳打向新賈的胸膛…「啪！」
「勝負已定，對練結束。」樹下的科隆托向兩名少年道，看著他們跳下樹，科隆托也走近了兩人。
今天又輸了……明明珍綺的動作我都能預知到，畢竟我們是雙子LACERTA，但每次總是差一點……
科隆托將毛巾跟水壺遞給兩人，「不愧是年輕人，打得還真精彩呢。」
珍綺把毛巾掛在脖子上，飲下水壺中的水，「也還好吧？而且我們都已經練了十年，這種程度小意思而已啊。」他一面抹去嘴邊的水一面道。
「小意思……嗎？」新賈心裡默默地暗想著，確實，對珍綺來說應該是小意思，但新賈自己還是盡了至少八成的實力在和珍綺對練。畢竟珍綺的力量還是更大一點，不多用點力量很難成為他的對手。
「我回來了。」當時年僅七歲的珍綺和人間體姿態的科隆托一同從樓梯走了上來。
「珍綺！歡迎回來！」五歲的新賈向兩人跑來，露出燦爛的笑容：「訓練怎麼樣？很辛苦嗎？」
「還好啦，沒想像中的辛苦。」珍綺回了新賈一個酷酷的笑容，然後摸了摸新賈的頭髮，半開玩笑地道：「以後如果有人欺負你，我可以幫你打他喔。」
「現在是沒有人欺負我啦……」新賈稍稍嘟起嘴說道：「可是，在我們班上，有一個人常常被欺負，欺負他的人還不準我跟他玩…。」
「珍綺，動手是解決紛爭的手段之中最後才會使出來的喔，如果可以很簡單的解決，就不需要浪費自己的體力了。」科隆托道：「不過，擁有力量的確也是解決紛爭的辦法就是了。」
「有力量的話……紛爭就能解決？」新賈愣愣地看著科隆托。
「是啊，有些時候，人會因為比自己更強的力量而畏懼，選擇退縮讓步，即使我們根本沒有真正的動手。」科隆托一面道，鱗片亦在皮膚上浮現，變成Sadivor態：「只要我們看起來夠強，就能保護自己和自己在意的事物，因為人們害怕強大的力量，這就是我們科摩多龍的生存策略。」
「如果我也變強的話，是不是就可以幫那個同學了呢？」新賈緩緩地問道：「我也想跟珍綺一樣，成為武仲，用自己的力量幫助別人！」
科隆托看著新賈認真的眼瞳，將手輕放在他肩上，「新賈啊，不管是什麼力量都有一定的代價，你還太年輕，而成為武仲的代價對你而言太重了……你再長大一點之後再考慮吧。」
新賈的眼神逐漸轉成失望，但他只是默默地點頭，默默地沉下臉。
不過，新賈可沒那麼容易就放棄。之後，珍綺和科隆托去樹林訓練時，新賈也會跟著過去。
而越是看著他們訓練，新賈心裡就越是憧憬著……憧憬著那個對自己很不錯的青年戰士，憧憬著下定決心要變得更強的哥哥……
或許，讓新賈決定不論如何都要儘快跟他們一起訓練的原因之一，是為了幫助身旁的人吧，畢竟以他的性格是會想盡自己的全力幫助他人的…。不過，想要跟上珍綺和科隆托的腳步，也是推進他成為武仲，甚至成為LACERTA關鍵因素。
「啊……要贏過你果然好難啊，珍綺…。」新賈輕呼了一口氣，稍微沉下眉，但語氣和平常一樣輕鬆。
珍綺的嘴角微微抽動一下：「那是當然，畢竟我可是不會輸的。」語氣充滿了自信：「想贏的話，你得把真本事全部使出來才有那麼一點可能。」
「只是對練的話，不適合拿出真本事吧？」新賈回應道：「不管是我還是珍綺，要是受了什麼嚴重的傷，那就不妙了。」
對於新賈的回應，珍綺輕哼了一聲：「…你啊，有時候就是想得太多……不，太為他人跟大局著想了。希望有天能有跟你毫無保留、痛痛快快地戰鬥一次啊。」
「會有那麼一天嗎……？」新賈看著珍綺的眼神，將自己心裡想著的回應用微笑取代掉了。
「嗷嗚——」山林中，柏洛斯仰頭長嚎一聲，猛犬軍圍著一隻大麻鷺怪人擺出備戰姿勢。
「鳥族啊……會飛的傢伙對我們來說很棘手呢。」奧爾托稍微露出獠牙並傳出心電感應。
茲洛伸展了自己的爪，「但是，我們也只能盡量拖到珍綺新賈他們過來了…。」
「是啊，在那之前，我們得先至少限制住這傢伙的行動！」柏洛斯堅定地看著大麻鷺怪人，報上自己的名號：「野獸獠牙，柏洛斯！」
「野獸之耳，奧爾托！」
「野獸的視野，茲洛！」
大麻鷺怪人警戒地觀察了周遭的三匹狼，「…吾名波塔，鷺的獵手。」
猛犬軍互看了一眼，報上名號，等於接受戰鬥的挑戰，也就是在雙方都報完名號後戰鬥便正式展開。
「好，大家下課吧！」
「…謝謝老師。」
老師一宣布下課，新賈便立即站起了身，向一旁的同學道：「炎，拜託你跟下節的老師說我去綜合格鬥囉！」
「誒……你又要去訓練了喔。」炎用一種羨慕的眼神看著新賈：「好好喔，這樣就不用考數學了。」
新賈只是回了炎一個苦笑，「好啦，我得快走了，我盡量快去快回。」說著，他便快步奔出教室。
不過，在離開之前，新賈回頭看了教室中聊著天、吃著零食、抱怨著考試的少年們，稍微抿了抿脣。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