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雪?」
「啊……萬次郎。」在佐野家的客廳遇見萬次郎,一時間有些尷尬。
「妳怎麼在這?」
「艾瑪讓我留下來吃晚餐。」
「喔……」
一時無話,兩人都有些尷尬。
「那個……」/「今天……」
「啊,你先說吧。」冬雪瑟縮了一下。
萬次郎抓抓頭。「其實也沒什麼啦,就……覺得妳今天打得很好。」
「沒有啦,跟萬次郎比還差的遠呢。」
「那可不一定喔?」
冬雪沒想到萬次郎會這樣說,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萬次郎看冬雪的表情,證實了心中的猜想。
「妳果然手下留情了吧?」
「欸?」
「我說剛才,妳故意用很多招式來打,只是在假裝自己打的很賣力吧?」
這都能發現……冬雪非常驚慌。
「原因我也大概能猜到,跟妳上次說的力氣很大有關嗎?」
「啊……那個……」
「啊!Mikey你幹嘛啦,小雪都被你嚇到了!」艾瑪端著盤子從廚房出來,剛好目睹這一幕。
「我只是在問她事情。」萬次郎辯解道。
不過冬雪一副隨時要哭出來的表情,讓萬次郎的話顯得很沒說服力。
冬雪急需整理思緒,低下頭,抹了抹臉,對艾瑪道:「艾瑪,妳的房間在哪?我端過去吧。」
「啊……在走廊的盡頭,上面有掛艾瑪的名字。」
冬雪接過艾瑪手上的托盤,快步走去艾瑪的房間。
「……所以,你們兩個怎麼了?」艾瑪問。
「沒什麼。」萬次郎嘆了口氣。「女人的心真難懂啊。」
「是Mikey太笨了吧?」
「啊?才不是。」萬次郎想了想,問艾瑪:「……喂,我問妳喔,妳……會不想要自己很強嗎?」
「這是什麼問題?」艾瑪一頭霧水。「哪方面的強?」
「就……打架?」
「嗯……」艾瑪沉思了一下,道:「如果只是強的話當然很好,但如果因此跟別人不一樣的話,應該會有點介意吧?」
聞言,萬次郎好像忽然懂了。
「謝啦,艾瑪。」
「艾瑪又沒說什麼。」艾瑪臉上的表情有些難解。
其實,她早就隱約察覺了,冬雪好像一直在隱瞞著什麼,只是她不知道是什麼事、也不知道原因。
「妳說今天雪會留下來吃飯?」
「嗯,是艾瑪邀的喔,很厲害吧?」
「幹的好,我有事要找她,等等找時機幫我一下。」
「哦!就交給艾瑪吧!」
艾瑪回到自己的房間,發現冬雪的臉色慘白。
「小雪?!妳怎麼了?」艾瑪大驚失色。
「對不起喔,艾瑪,我有點不舒服,可以先回家嗎?晚飯的話就下次再……」冬雪沒有說謊,想到自己一直想隱瞞的事情被察覺到,她就覺得心慌,胸口也悶的難受。
「可是,妳現在這種狀態回家……妳家有人能來接妳嗎?」艾瑪著急地問。
冬雪只得搖搖頭。
「那……我拜託真一郎送妳回家好了,妳家有人可以照顧妳吧?」
冬雪聽到最後那句疑問,暗自叫糟。
她沒辦法說謊。
她很緩慢、很緩慢的搖了搖頭。
「沒有?!」艾瑪驚呼。「是現在沒有、還是……」
沒想到艾瑪會問的那麼詳細,冬雪在心中嘆了口氣,老實回答:「一直都沒有,我一個人住。」
艾瑪看起來已經驚的要暈過去了。
也難怪,冬雪現在的肉體年齡是小五,也就是十一歲,確實不是該一個人居住的年齡。
更何況在艾瑪眼裡,冬雪是溫柔可靠的姐姐,也是需要被照顧、保護的小女孩。
艾瑪立刻拍板定案。「這樣不行,小雪妳今天住我們家吧,爺爺、真一郎、麥奇肯定都會答應的。」
「不,可是……」
「怎麼能放生病的人一個人待著?」
「我沒有生病……」冬雪弱弱的做出最後的反抗。
「怎麼會沒有?妳臉色這麼差。」艾瑪絲毫不肯買單。
艾瑪是個做事很有效率的人,說完立刻起身,準備去張羅讓冬雪留宿的東西。
冬雪沒料到事情的走向會是這樣,她現在一點也不想待在佐野家、待在會遇到萬次郎的地方,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會承受怎樣的評論和目光。
冬雪心事重重的待在艾瑪的房間,而另一邊,艾瑪跑去客廳,正巧佐野家的另外三人都在。
「爺爺、真一郎、Mikey!」
「怎麼了?慌慌張張的。」
「我跟你們說……」
艾瑪臉色凝重地重複兩人方才的對話。
萬次郎眼神垂了下來。「她一個人住?一直?」
「這麼說來,當初小雪來報名道場的時候,也是一個人來的。」萬作道。
「什麼?老爺子,這種事怎麼不早說?」萬次郎責怪道。
「她有取得監護人的簽名和蓋章,老夫以為只是她家裡人比較忙啊。」
萬次郎舉起手。「這樣的話,我有一個提案。」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不過,我們也不清楚她家裡具體是什麼情況,也許並不是我們想的那樣呢?」真一郎道。
「交給艾瑪吧!艾瑪去問清楚!」艾瑪自告奮勇。
「這樣好嗎?艾瑪,可別太直接了,稍微委婉一點……」真一郎有些擔心。
「我去吧。」萬次郎道:「剛好有事要跟她說,可以吧?艾瑪。」
「既然是萬次郎的話……好吧。」艾瑪答應了。
於是,當艾瑪的房門再次開啟,出現的卻是萬次郎的身影,冬雪的表情別說有多驚嚇了。
「萬次郎……」
「是我,失望了?」萬次郎闔上房門。
「艾瑪呢?」冬雪虛弱道。
「在廚房準備晚餐。」萬次郎一屁股坐下,看著冬雪。「臉色真的很差啊,哪裡不舒服?」
「……胸悶、頭也有點暈。」
「這樣啊。」萬次郎點點頭。「抱歉,我很快說完,就出去讓妳好好休息。」
冬雪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點點頭。
「首先,妳怎麼沒說過妳是一個人住?還是說妳有告訴過圭介,或……鈴木?」
「都沒有,你們是第一個知道的。」冬雪搖搖頭。
「是有什麼隱情嗎?」萬次郎伏低身子,專注的凝視著冬雪。「如果真的不想說,不用勉強,但我們是真的很擔心妳,所以,還是希望妳可以告訴我們。」
冬雪垂下眼簾,低低道:「不是什麼特別的原因,只是監護人的工作地點在別處,所以才讓我一個人住這。」
「那妳為什麼不在他工作的地方念書?」
「監護人工作的地方沒有……學校。」
萬次郎微微瞪大雙眼。「真的?」
「我不會說謊。」也不能。
「這樣多久了?」
「從來到這裡的一年都是如此。」
萬次郎沉默片刻,謹慎的開口:「如果……妳會想住在這裡嗎?」
「欸?」冬雪的眼睛緩緩睜大。「這裡?佐野家嗎?」
「妳不願意?」
「這不是願不願意的問題……為什麼?」冬雪大概能猜到原因,不過她還是不明白,為什麼佐野家願意為她做到這個地步。
「因為我們幾個都很擔心妳。」
「萬次郎……不討厭我?」冬雪突然道。
「什麼?討厭?沒有,妳怎麼會這麼想?」萬次郎皺起眉。
「因為……因為我一個姑娘家,力氣這麼大、還打贏比自己高大的男人……」
冬雪的話聽起來,就像是有人曾對她這麼說過。
「這不是優點嗎?我為什麼要討厭妳?」
冬雪楞然。「這是……優點嗎?」
「當然是了,有力量是好事啊,才能保護重要的人,不是嗎?」
聞言,冬雪的腦海裡,忽然浮現一個人影。
茫茫雪地裡,嬌小的、瘦弱的、白色的人影。
從頭到腳都是白色,只有眼睛閃著天空的光芒。
「不……我沒有、保護好。」
「什麼?」
冬雪回過神。「啊、沒什麼。」
「總之,我不討厭妳,如果討厭就不會讓妳住我們家了。」萬次郎咳了咳,正色道。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呢?
這句話,冬雪還是沒有問出口。
「謝謝你,萬次郎。」她道:「還有艾瑪和師父、大哥哥。」
萬次郎的眼神亮了,以為冬雪要答應。
「不過,監護人的指令是讓我來這裡、順便學習獨立,所以,我沒辦法答應,對不起。」
其實還有一部份原因,是要整理觀察筆記,那些內容都是機密,要是住在這裡,一不小心被發現就不好了。
萬次郎自然是很失望,但又沒辦法說什麼,他忽然發現,以他的立場,是沒辦法干涉她什麼的,朋友的存在,說到底,是關係、也是界限。
而他突然清楚的感知到了那條界線,看著眼前女孩好看的天藍色琉璃眼帶著歉意,一陣莫名的煩躁感油然而生。
冬雪接著道:「不過,如果你們會擔心,我可以每天道場下課以後留下來吃飯。」
煩躁感瞬間消失了。
「怎麼?不、不方便嗎?」冬雪瞧萬次郎沒有應聲,擔心的偷覷著他的臉色。
「早上也過來吧?一起上學。」回過神,萬次郎就將話說出了口。
「欸?早上也?這樣不會太……」這下反倒是冬雪嚇了一跳。
「妳家離這邊很遠嗎?」
「那倒沒有。」不如說特地把房子租的很近。
「那就過來吧,艾瑪早上會作早飯,妳來可以順便幫忙。」怕冬雪覺得不好意思,萬次郎隨便找了個理由。
「好。」果然,聽到可以幫忙,冬雪答應了。「我很會做飯的,就交給我吧,晚餐我也可以幫忙。」
萬次郎笑了,摸摸她的頭。「不需要那麼操勞,讓妳過來是擔心妳。」
被一個小了十幾歲的男生摸頭,冬雪既覺得羞赧,又有些……難以名狀的陌生情緒。
「那、那就叨擾了……」
「嗯,很好很好,時間變多了,剛好我最近認識了一個很拉風的新朋友,改天介紹他給妳。」
說得像介紹新車一樣,冬雪知道萬次郎在說龍堅,心想看來萬次郎很喜歡龍堅,真是太好了,不知道接下來三谷隆、林田春樹(阿帕)、羽宮一虎這些東京卍會的創始人,會怎樣出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