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牧之身體的毒成功驅除了。
兩人目送他離去後也啟程歸閣。
在這一下午的忙活後已是飢腸轆轆,亦天鈴記起先前小媛姑娘說新做了桂花糕要請她試吃,和石崑說了聲就往三俠村走去。
瞧天色尚未轉暗,石崑原本想繼續修練。但想到方才亦天鈴閒談時戳向他皺起的眉間,笑道「你偶爾也放鬆些,更容易進步」,又收回腳步停在原地。
——放鬆麼,哼…那麼我就…試試。
石崑去做了他平時不會做的事——例如,尚未練武便先泡澡、用膳、研讀武經,接著去鼓樂軒打發時間。等他走出室外,發現天色已完全暗了。
既要澈底放鬆,找個閣中沒人的角落休憇一番吧。想了想,石崑走向那已廢棄的後山練武場;先前練掌練到深夜,偶然抬頭望見的滿天星斗曾讓他驚艷。
才步入練武場,他便見到一隻亦天鈴盤坐在屋前的石階最上方,旁邊除了有個空盒子,還散擺著幾個酒壼。看來是吃完桂花糕後對月斟酒,好不愜意。
石崑還沒開口,亦天鈴就看過來,揮著手、有點大舌頭地喊道:「嘿唷,石兄賞月嗎?坐坐坐!景色好著哪!」
「……」按這態勢,他想起年初時某個睡在山門旁的人了:「亦天鈴,妳喝醉了?」
「是有點,不過我從懶狗師父坑了…不是,道恆師父送了我幾顆解酒丸,不礙事噠~」已經微醺的亦天鈴笑吟吟地從衣袋中拿出了一個小瓷瓶搖了搖:「如何,石兄可願與我共飲?如此亦某便無須『舉杯邀明月』了。」
石崑一向滴酒不沾,但也許是今日下午放鬆了心神之故,他略一沉吟,便走到亦天鈴身側坐下:「明日有修業,別太過放縱。」
亦天鈴見平日自己和南兄痛飲時只會冷眼旁觀的石兄竟然轉了性,趕緊笑瞇瞇地將尚未開封的酒壺遞給他:「哪,未開封過的,可不敢怠慢我們的石少主。」石崑嗤了一聲,但還是將酒壺接過,低頭撕開酒封,邊問:「妳哪來這麼多酒?」
亦天鈴撐著下巴望向石崑,他的輪廓在月光下柔和了幾分,平日裡的冷傲似有所消退:「三俠村的酒小二,方才他的母親獨自在山道上散心時暈倒我剛好路過,他便給了我私藏的好酒作為答謝。」
「是麼。」
石崑舉起酒壼飲了一口,有點嗆辣卻又順口。自己對於酒類並不精通,但也嚐得出來是好酒。
兩人喝著酒,聽著草叢中傳來的蟲鳴,一時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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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亦天鈴抬頭灌了一口酒,率先打破了寧靜:「我本來想將這些酒帶給唐師父和上官師兄的。」
石崑望向她,亦天鈴此時看著夜空;許是月光的緣故,她的眼神朦朧,似乎帶著一些水氣,儘管仍舊掛著笑,卻有種寂寥之感。
「我想,酒灑入河中,這些酒終會流向大海,總會讓他們收到……但要倒酒時,我在水面上看到我的臉皺得跟什麼似的,若師父知道定會打趣我……我才不幹這等蠢事呢…」亦天鈴碎唸著,咕嘟咕嘟將手中剩餘的酒盡數吞入喉中。
石崑用手摩娑著酒壺,他向來不知如何安慰別人,畢竟自己的人生經歷少有被安慰的時候,因此此時只是默默聽她說話,邊將壺內的酒飲乾。
「石兄~」
「嗯。」
「石兄~」
「……甚麼。」
「…………」
沒聽見亦天鈴回話,石崑困惑地轉頭,卻發現不知何時她已坐近自己,整個人都快靠在他身上,一雙大眼認真地看向他。
「亦天鈴!妳作甚!」
「石兄,你好香啊。」
「!!??」
石崑下意識皺起眉想推開她,但發現她整個人搖搖晃晃,而自己一下子喝了這麼多酒有點上頭,難以控制手上的力道,怕一個不小心將她傷了,所以又收回了手。
看著亦天鈴抓著自己的衣袖嗅聞,石崑的腦中似乎閃過了什麼想法,卻又因為酒精作用而抓不住,最後只嘆了口氣:「……妳先前也有說過這個,怕不是妳的錯覺?」自己可不像那幫喜歡樓煙雨的男弟子,在沐浴後還會在身上抹點香膏,妄圖提升自己的形象。
「才不是錯覺呢。哎,石兄我偷偷跟你說啊……」她輕緩地笑著,邊朝著石崑的臉湊近。
然後朝著石崑的臉頰咬了一口。
唔,口感不錯,堪比豆腐腦!亦天鈴眉眼彎彎,對這個發現甚是滿意。
本來等著下文的石崑卻察覺自己的臉被亦天鈴咬了之後,嘴角下撇罵道:「妳搞甚麼鬼!」然而瞪著的眉眼卻因為蒙上了一層酒氣而少了威嚇力,因此被罵的人完全不肯鬆口。
——這亦天鈴是不是屬狗,不行,得想辦法治治。治治……
石崑用昏沉的腦袋思考後,決定採取的行動是把亦天鈴的頭移走,然後狠狠咬一口回敬。
嗯,挺軟嫩的。
亦天鈴似乎被與平常畫風迥異的石崑驚到了,於是也鼓起不知哪來的勁,抬起手戳他,委屈巴巴地說:「石兄你欺負我!!」
石崑擋開她的手,冷哼:「做賊喊捉賊,看妳能耐的。」然後抬手戳回去。
醉酒的人可以說沒有理智可言,兩人就這樣你來我往持續了如稚童般的作派好一陣子,直到亦天鈴因為把握不好平衡而一頭栽在石崑懷裡才結束。
在有些微涼的夜裡,這般溫暖讓她很是受用。半夢半醒間,亦天鈴囈語:「石兄,無論何時你定要活得好好的……」
石崑看向握著他的手不放、沉沉睡去的她,沒有答腔。
行俠之道,理應置生死於度外;但當聽見亦天鈴的肺腑之言,他的心仍因此而柔軟。
「我可不會輕易就死了。亦天鈴,我也不會輕易就讓妳死了。」石崑呢喃,隨即一哂。是因酒精作祟,才會做出平日不做之事、說出平日不說之語?還是跟亦天鈴待久了就會變得和她一般坦率直接、死皮賴臉?
罷了。
石崑捏了捏亦天鈴的臉頰,想到年初時這貨在睡夢中還趁著自己分神時扯了自己的馬尾,他也突然想拉她的馬尾一拉。
結果原先沒綁緊的髮繩因此外力而鬆脫,亦天鈴束著的頭髮也尤如瀑布般灑落於他的膝上和地上。
將紅色髮繩放在一旁,石崑把亦天鈴碰到地面的髮絲撈起,並訝異於其滑順的觸感。不知不覺,他開始有一下沒一下的梳理著她的頭髮。
——明明平常會聽到和她同寢的鍾若昕抱怨亦天鈴總是不好好保養自己的頭髮,為何這麼滑順?
像是著迷於此道,他就這麼撫著她的頭髮直到本人醒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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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咻!…哼唔……」亦天鈴打了個噴嚏,意識漸漸回籠。奇怪,自己不是在喝酒嗎,怎麼睡著了,而且還有這麼舒服的靠墊?記得石兄也來了……咦?!
她猛然坐起,才發現被自己當成靠墊的石兄弟瞥她一眼,問道:「醒了?」
剛剛發生了什麼事亦天鈴不大記得,好像兩人大打出手了,但又好像沒有?唉,飲酒誤事啊!
她惴惴不安地說:「呃,嗯。石兄,我睡了多久?」她不會又輕薄人家了吧(為什麼是「又」哎)……但眼前人表情淡淡,似乎、應該、好像…沒甚?
「該回弟子房了。」石崑沒有理會亦天鈴變換不停的顏藝,只將髮繩遞過去。
「啊,多謝石兄。」她手忙腳亂地束起自己的頭髮,和石崑將散亂一地的酒壼收拾好後抬腳回閣。
回去的路上,吃下解酒丸的亦天鈴福至心靈,把握時機拋出這幾日要問石崑的事。
「石兄,最近亦某可是做了什麼讓你討厭的事?感覺你最近都不太願意與我說話。」
「……」
「連看到我在遠處都扭頭就走,我那麼招石兄的嫌?」
「……」
「如果先前有做錯甚,亦某在這裡跟你道歉了,你可不要不搭理我。」她可憐兮兮地瞅著石崑,讓後者嘆了口氣:「……妳沒有做錯甚麼,是我自己的問題。」
「那問題,已經解決了嗎?」亦天鈴擔憂地問。此時迎上石崑的眼眸,那裡面蘊含著強烈的情緒,但現在的她卻參透不出它的意義。沉默了半響,石崑點頭示意問題已經解決。
亦天鈴輕輕地笑了:「那就好。」她露出這幾日最燦爛的笑容,即使在夜裡也綻出一道令人驚豔的光。
石崑眸色暗了暗,轉過身不再看她繼續走,只丟下一個「嗯」做回應。而亦天鈴鍥而不捨地追問:「那石兄不會再看見我便轉頭就走了吧?」
「……嗯,先前對不住了。」
聽見石崑竟然向自己道歉,亦天鈴以停下腳步外加一聲「咦——」表達了她內心的震驚,這還是她認識的石兄嗎!
石崑似乎看不慣她這副驚奇不已的表情,送了她一記眼刀便逕自往弟子舍區快步走去。
「難得石兄這麼坦率,」亦天鈴沒將那記沒什麼威力的眼刀放在心上,笑瞇瞇地追上他的腳步,想到第一年年底石崑和阿財道謝時自己調侃他「原來你也是會道謝的麼」時他臉上的紅暈,又開始管不住逗弄他的心了:「看來離石兄和亦某道謝的日子也不遠囉。唔,指日可待來日可期~~」
「……」石崑的太陽穴突突地跳。
「哇好痛!石兄我錯了!掌下留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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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憋完了!雖然感覺有很多不足,但我努力了!希望之後不管是同人文還是圖都可以盡力呈現出想要的氛圍和情境。
小碎唸:寫完只覺得石崑性轉的話根本悲歡樓的傲嬌大小姐啊!萌,真的萌。
從遊戲故事的呈現看來,石崑就是個嚴以律己的武人,我的設想是他只有在意識不清醒或是完全放鬆的時候才會依照本能做事,就是個傲嬌悶騷啦(指指點點
這樣想來,石崑平常時候也是很理智,但對上亦天鈴就是小學生吵架哈哈
天鈴平常時候也是可靠大姐姐一枚,和石崑在一起就自動降智,我可喜歡這樣的操作了(叉腰
這篇寫到這邊就算結束了。畢竟還沒正式互訴衷情,所以這篇不會有什麼過度的行為,當然,七階之後就不一樣了(嗯哼
俠隱閣的人物設定都很鮮活,之後有空再來寫俠隱閣眾的小故事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