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天理昭彰。
人生總是福禍相倚,前線傳來攻略初殿成功的好消息後幾天,七滅諍的第二令也隨之到來。
鑼聲響起,義勇軍營帳內,正陪薄荷吃飯的艾孽奇感受到天理的目光審視,手中茶杯停滯於半空,牠的視野出現了天理的影子,看來自己成功二連上榜了。
「這次又想燒掉那些人呀?你這套皮蜥蜴~」仗著自己有光之種的代行者權能罩著,艾孽奇從容啜飲杯中毒水,身旁的薄荷倒是直接僵在原地。
聽完天理宣讀的諭旨,艾孽奇揚起眉毛,不用多想就能預期到即將來臨的混亂。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火柱貫穿軍帳,將義勇軍之外的上榜者盡數點燃。
不只領袖,將軍、隊長和族長等幹部也一樣,甚至連種植作物的農夫都無法倖免。
騷亂聲很快接二連三地在外頭響起,集結至此的各國軍官被渡火燒盡,失去指揮層的士兵們如無頭蒼蠅般陷入恐慌,人理的秩序在此瓦解崩壞。
「啊哈~薄荷,讓我們出去散散步吧~」放下茶杯,幸災樂禍的艾孽奇當然不會想錯過這熱鬧的場面,登時叫上回過神來的薄荷,一起走出營帳享受混亂的氣氛和漫溢的恐慌。
「啾!」對於艾孽奇的邀約,視主人為一切的薄荷自然沒有半點遲疑,拋下桌上吃到一半的餐點跳下椅子,扭動觸手跟上艾孽奇。
有的是戰士,有的是後勤人員,儘管現在聚集於此的人們都懷抱著阻止天理的目標,但看見自己的領導者毫無抵抗之力的被渡火燒死後,他們仍會表現出各種有趣的反應,一些人堅強的挺身代替指揮他人,一些人陷入崩潰絕望的逃離現場,更有些人發瘋似地對十殿新開啟的三殿發起無謀的進軍。
「哎呀呀~還好沒要你下蛋呢,薄荷~」將雙手負在腰後,艾孽奇閒庭信步地穿越混亂的人群間,一派輕鬆淺嚐著瀰漫開來的恐慌。
「啾啾??」跟在艾孽奇身後的薄荷心有餘悸的用觸肢掩著臉,牠是隻幸運的小海魔,除了從派蘭斯一路跨越種種險阻抵達世界樹與主人重逢,隨行的手下們還恰好在這個過程中減員至一百以下,剛好讓牠躲過了第二令的宣告。
「咯咯咯,別這麼低落嘛~要懂得享受當下。」艾孽奇伸手摸了摸身旁小跟班的腦袋,停下腳步,指著一個因為領導和將士階級被燒光而陷入混亂的小國營地:「瞧~那些人的樣子不是很好笑嗎?」
「要不要來猜猜看第三令又會是那些人被燒掉?」將雙手擱上那營地邊的小矮牆,艾孽奇側頭眺望遠方現在成為十殿的阿思嘉特城,試著幫薄荷轉移思緒,牠能嗅出自己的小寵物對於未來的不安。
「啾~」聽見主人的提問,薄荷歪著小腦袋思考著 ,對牠來說,目前死掉的都是好像很強很厲害的人:「有命的、有權的、所以接下來,是有聲望的?有號召力和影響力的,像是偶像那樣的,會死掉?」
「哦哦~聽起來很有可能哦?」艾孽奇揚眉笑道,再次看向薄荷,伸手揉揉薄荷的一頭綠髮:「那我就先記下來囉~之後等著對答案。」
至於艾孽奇自己則是在心裡猜了第三令為【賜福】,曾給予一定數量以上的生命單位利益者將會成為目標,像醫生之類的職業恐怕會在下一令被消滅。
「噢!對了~薄荷,告訴你一個可能不算秘密的小秘密~」艾孽奇低下頭,對著薄荷俏皮吐舌,比了個剪刀手:「我已經在七滅諍上榜兩次了~厲害吧~」
「主人、大概還會死好多次,是義勇軍太好啾。」薄荷眨了眨眼睛,然後伸出手抱住艾孽奇磨蹭:「主人不會死,太好啾!」
「是呀~但就算是義勇軍也不一定能活下去。」艾孽奇露出壞笑,用食指輕輕點了點薄荷的腦門:「不過在那之前,我想看看自己到底能上榜多少次?」
「啊!就算我真的死了也不用太傷心,我還準備了一些驚喜給薄荷呦~」「啾??我可能會死的啾??」對於自己之後可能會在攻略十殿的過程中陣亡,艾孽奇一貫地有預留下後手,雖然想在此託付給薄荷的同時也作為預防針,但薄荷意外考慮得比艾孽奇預料得多。
「嗯~這倒也是,到時候我會把薄荷的照片框起來的。」艾孽奇拍拍薄荷的腦袋,然後再次邁步示意薄荷跟上:「薄荷有想過死之前有什麼事是自己想做的嗎?」
「想做的事情??」薄荷思考了一會,想到了艾孽奇曾給牠在派蘭斯組出來的小海魔樂團:「想要?辦個演唱會之類的?不過??其他團員都吃掉了??」
「還想要和主人一起玩、想要吃好吃的東西、想學新的魔法??之類的啾?」一路以來的經歷讓薄荷眼界變得開闊,渴望的事物變得更多,但看著身為主人的艾孽奇時,眼神依然是那隻稚嫩的小海魔。
「嘛~這倒沒問題。」艾孽奇找了張長椅坐下,仰頭用食指點點自己的下巴,尋思道:「我們可以從後面三個開始,至於演唱會嘛~就從現在還活著的小海魔裡找團員吧?不然找其他會音樂的生物也可以~」
「薄荷覺得如何呢?」牠變魔術似地從胸前口袋裡掏出一顆拳頭大的毒漿球,放在掌心單手拋接把玩。
「啾!只要能讓主人開心就可以。」薄荷兩三下跳到長椅的另一邊,眼神閃閃發光的看著那顆毒漿球,頗有種小狗看見玩具球的畫面,牠下半身的觸手像狗尾巴輕快的搖擺、拍打著,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
「哈,這就不用擔心了,我總是很開心的不是嗎~」艾孽奇露齒而笑,將毒漿球拋向薄荷,這也是牠第一次用人型的模樣陪薄荷玩。
毒漿球在空中畫出一道小巧的弧線,旋轉著飛向薄荷的頭頂。
「啾!」薄荷往上彈跳起來,動作敏捷的撲抱住那顆毒漿球,在空中轉了一圈後安穩落地。
「我喜歡主人開心,也希望大家都開心!」薄荷開心地拋著毒漿球,讓它在自己修長的觸手上來回滾動:「四災討厭,從四災發生的時候開始,不開心的傢伙就越來越多了。」
「漂亮,還好現在已經剩下最後一災了?」為薄荷靈巧接球的身姿鼓掌讚美,艾孽奇揚起眉毛,笑笑看著薄荷靈活把玩自己拋出的毒漿球:「至少現在薄荷和我都很開心~而且我有個好消息!不開心的傢伙接下來會越來越少的。」
「啊!」越來越少嗎?把玩著毒球的薄荷歪了歪腦袋,回想到最近看到的人們,頭頂著球的牠
突然恍然大悟的一擊掌:「因為都死掉了對吧!」
「答對了!」艾孽奇一個彈指,比出一個手槍的手勢朝向薄荷,為自己惡劣的笑話露齒笑著。
「如果開心的人多活一些下來就更好了呢~」儘管因猜對面露喜色,但薄荷說出了自己的內心話。
「呵呵呵~薄荷很善良呢。」聽見薄荷的感嘆,艾孽奇饒富興味地捏住自己的下巴:「但也確實是熱鬧一點比較好,冷冷清清的世界可是很無聊的~」
「不過如果真的沒辦法讓他們活下來,我們倒也可以創造新的傢伙來取代他們?」艾孽奇對著薄荷眨眨眼睛,製造生命可是牠的拿手絕活:「剛好我手上有拿到不錯的材料~」
「主人要教我怎麼做嗎?」薄荷歪著腦袋,然後開心的大力揮手——毒漿球被高高的拋飛出去又落下:「做好多好多朋友!不會亂生氣、每天都開開心心的一起玩!」
「好呀,做好多好多朋友。」看見薄荷開心,艾孽奇也笑得開懷,從長椅上起身:「我們先來準備些工具吧~」
落地的毒漿球顫抖了一陣,噗嗤一聲穿出一對翅膀,撲騰著飛向薄荷,停駐於牠的頭頂。
「好的啾~」頂著長出了翅膀的毒漿球,並且模仿著用毒水在背後弄出一對裝飾性的小翅膀,薄荷帶著燦爛的笑容跳向艾孽奇。
艾孽奇溫柔得笑著,看著這隻因牠一時殘忍的奇思妙想而誕生的小海魔,在跳近牠時熟練地造出大團毒水。
「啾!」薄荷抬頭看向主人的笑容,歡喜地讓毒水翻湧著圍繞在主人身邊,而自己也在水裡嘻笑著,時潛時浮,偶爾貼上去磨蹭主人的手:「一起玩吧!\>w</!」
四災結束前,這孩子有多少機率能活下來呢?
艾孽奇不會因為他人的逝去而感到悲傷,牠並不存在那種情感,但依然會希望能與那些和自己有所聯繫的存在留下一點回憶,或在世上留下一點痕跡。
所以??至少在這孩子死去以前,陪牠在世上留下一點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