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嘗試過憑自己的力氣行走,但是每走三步就暈得吐幾口水的慘況連我本人都不忍直視,一番權衡之後我便向西索妥協,讓他抱著我走完最後一段路。
我還以為西索會像帶著雷歐力那時一樣用扛沙包的方式前進,不過據他本人所說,自我溺水昏迷後,他就一直用公主抱的姿勢帶著我走了將近三小時。仔細想想也對,如果一路用扛沙包那種壓迫胃部的姿勢被帶著走,我應該早就吐醒在他身上了。
「所以,你最後跳下水幫我開鎖,卻不算違規?」
「嗯~典獄長事後說了,藏起最後一把鑰匙不是關卡原本的設計。萊伊破解完出口的密碼時,其實就算是通關了喔~」
「那時門沒有解鎖。」我皺著眉說。
「那就是典獄長的惡意了。」西索一笑置之。
這是哪門子的玩笑,要是西索沒有跳下水的話,我早就死在水底了!
要是西索沒有救我的話……
貼著西索仍舊濕漉漉的上衣,我直到這時才注意到他肩上暈染開來的深紅血跡,愣愣地問:「這是、剛才那個……?」
「嗯?啊,前面陪他玩了一會,發現小果實醒來時不小心分神了一下。」西索說得輕描淡寫,還像是在展示自己沒事似的把我往上拋了一下。「不過,為了讓我挨刀,不惜違反考官規定也要對妳出手,只砍掉雙手是有些便宜他了。」
你不是連他的頭都砍了嗎——我在心裡吐槽著。
雖然追究起來都是那個典獄長惹的禍,但西索因為我而受傷是事實;救我一命姑且跟他差點掐死我一事相抵,替我擋刀可沒辦法就這麼算了。
欠上人情的話,後續會變得很麻煩的。
不過,估計我現在也用不了需要高度集中力的念能力,應急療傷只能先緩緩了。
通往終點的最後一扇門在我們靠近時自動向上開啟,變得較為明亮的空間還有三十多道門,目前仍是緊閉的狀態。
「40號萊伊、44號西索,判定為同時抵達,為首位通過第三次試驗之考生,花費時間六小時十七分!」
雖說時間有七十二小時,不過這花費時長還是比我預想的久呢。
「看來我們可以獨處很長一段時間呢~」西索一臉愉悅地說。
「——抱歉,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正對面的另一扇石門開啟,帶著圓框眼鏡、長得有點像洋蔥的發話者和一個應該是下屬的光頭走了出來。
這個耳熟的尖銳嗓音,「典獄長……?」
「正是。」典獄長瞇起狹長的眼眸,露出光聽聲音就能想像到的奸詐笑容,「容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就是這座賤阱塔的典獄長,同時也是第三次試驗的主考官——理伯。恭喜你們通過本次試驗。」
「因為一點意外,底下的考官違反了我訂下的規則,對未參戰的40號考生出手攻擊。雖然沒有造成嚴重傷害,不過違規是不爭的事實,身為主考官,我應該對此做出相應的補償。」
怪不得一直隱身的主考官會在這個時間點親自出面,為下屬善後這點意外地近人情呢。
但是——
我讓西索把我放回地面,低頭對上他的目光,「在那之前,有件事我要先問清楚。」
「哦?」
「那幾塊石板……那些謎語的出題者是誰?」
不光是前世的文字令人在意,就連謎題本身都像是在影射著什麼,尤其是最後出口的密碼文字——願。我說不上這種異樣的感覺是什麼,但我很確定其中一定隱藏了什麼訊息。
理伯臉上的笑意加深,不過不是起初的奸詐狡猾,反而多了些和西索相似的深不可測,「看來我們中大獎了呢!」
「既然妳主動提起,我就開門見山地說了。考官違規只是個藉口罷了,我是因為妳解開水牢的所有謎題,才決定來見妳的。」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一副手銬,上頭刻著跟水牢的銬鎖一樣的刻紋。「妳用的『那個』,不是念能力對吧。」
做出除念鎖的是他……設下額外謎題、把鑰匙藏到雕像裡、刻意不解開門鎖,就是為了逼我使用操控血液的能力……?
知道薩拉艾瑪族秘密的人,究竟還有多少?
「……沒錯,那並非念能力。」我的目光變得冰冷,帶著些許不耐煩地說:「換你回答我的問題了。」
「典獄長。」站在他身後的光頭警惕地往前一步。
理伯滿不在乎地擺擺手,臉上依舊掛著笑,回道:「那些石板是某個遺跡獵人發掘,送來讓我當試驗題目之一的,謎樣文字的破解全是出自他手,我只負責依照石板的解文製作那些雕像而已。」
「遺跡獵人?」
他點點頭,接著說:「可惜的是他沒有親自現身,詳情我也只是聽人轉述。『今年可能會出現不得了的傢伙,說不定能遇到真正看懂謎題的人』,對方是這麼說的。」
這話的意思是,那名遺跡獵人不僅猜到我可能現身,還認為我一定能看懂這些文字?
不,我會來參加今年的獵人試驗純粹是巧合,況且我從未跟任何人提起有關前世的事,就算他有預知未來的能力也不可能知道這些!
我輕歎一口氣,讓混亂的思緒暫時冷靜下來,隨後問道:「那個轉述人……是尼特羅會長嗎?」
「喔呀?會長已經跟妳提過了?」
那老頭果然還藏著很多事沒告訴我……
我瞥了眼身後沒了笑容的西索,意有所指地說:「關於我的『補償』,能讓我看看其他考生的闖關情形再決定嗎?」
對我打算換個地方談話的提議,理伯沒有多作表示,只拋出一句「跟我來」就轉身離去。
在邁步跟上前,我對投來灼人視線的西索留下了句:「這次欠你的,我會還清。」
跟尼特羅……跟薩拉艾瑪族有關的事,沒有必要、也沒有理由讓他涉入。
跟著兩人走了一段彎彎繞繞的路,我們來到有一整面電視牆的監控室。光頭不知道從哪生出一條毛巾,交給我後就自行離開了。
我一邊擦拭被水黏成一束的頭髮,一邊在監控畫面中尋找小傑等人的身影,很快在其中一個有著石造擂臺的螢幕上發現他們。
理伯坐上他原本在監控臺前的位置,順著我的視線看向螢幕,頓時露出瞭然的表情,「原來妳關心的是他們啊,我還以為這只是妳單獨問話的藉口呢。」
「這是為了我的補償。」
從一秒向罪囚跪地求饒的東巴身上收回目光,我暗自為遇上豬隊友的小傑等人默哀,而後將話題拉回正軌,問:「調換最後一把鑰匙的位置,跟尼特羅的話有關?」
理伯毫不避諱地點頭承認,接著說:「其他考官也有收到類似的通知,可以在合理範圍內測試妳一下,不過背後的目的他沒有透露。附帶一提,目前為止,真正做出行動的只有我一個。」
「所以,『這個』也在你的預料中?」我抬手碰了碰空了的玻璃球耳環。
「不,那只是根據會長的傳話得到的,意料之外的結果。」他聳聳肩,表情卻是像找到寶藏般的愉悅,「說是身為獵人的直覺,或許更能讓妳信服吧!」
「直覺……?」
他頷首,語中多了些許自豪:「我們幹獵人這行的,對自己的專門領域都有獨特的直覺,不論對人或事物。我身為獎金獵人,當然具備對這種『事件』的直覺,看人的能力就更不用說了。」
「那個遺跡獵人,也是因為直覺而把石板送來?」
「我無法斷言,不過,很有可能。」說著,他轉動椅子面向我,眼底帶著笑意,「在我看來,妳跟我們也算同路人吧!妳有成為獵人的才能。」
我微微瞠大雙眼,對他這帶著讚賞意味的認可話語有些無所適從。
這是……獵人應有的才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