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唔……你醒了呀……」感應到安娜醒了過來,希薇亞也睡眼惺忪的從床上醒來。
「早安抱抱~」希薇亞再度對安娜施展一個大大的熊抱,兩個衣衫不整的女孩子抱在一起實在是有夠香。
「唔咿咿咿!」安娜似乎嚇了一跳,但是她並沒有避開希薇亞的抱抱。
差不多在三十秒後,希薇亞總算才願意放開安娜。
希薇亞帶著安娜刷牙洗臉,不知道從哪裡變出第二套盥洗用具。之後回到昨天吃飯的廚房兼餐廳,而我自然也回到里昂屍體的影子裡面,沉默的和她們一起坐在餐桌旁邊。
老實說,在得知我操控的是安娜的青梅竹馬後,內心確實有些愧疚感。但同時又知道里昂一行人原本就是打算對安娜不利的,所以他的屍體被我奪走並物盡其用或許也是罪有應得。
因為里昂沒有辦法說話,也做不出精細的臉部表情動作,是面攤屬性+沉默屬性,所以安娜也無法感受到我這種複雜的心情。
今天希薇亞做了不可名狀、令人下意識感到極度驚恐的三明治,藍色的吐司片,上面有泛著彩虹色油光的蔬菜以及青綠色的肉片。從冰箱裡端出三瓶玻璃罐,那是不知道什麼生物的奶,整體呈現有塊狀沉澱物的米黃色,裡面有著深棕色的不明生物觸鬚,打開瓶蓋後出現了像汽水那樣的大量氣泡湧出。
看到這樣令人充滿恐懼的早餐後,安娜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為了讓安娜安心一點,我讓里昂屍體抓起我的那一份三明治扔進嘴裡,又喝了一口不可名狀之奶。藉由感知同步判斷出味道大概沒有問題後,我讓里昂屍體對安娜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唔……」安娜似乎下定了決心,小心翼翼的抓起那三明治咬一口,同時吃下青藍色吐司片、彩虹色蔬菜和青綠色肉片。
「…………怎麼樣?好吃嗎?」希薇亞感覺既期待又害怕受傷害的問道。
「真是不可思議……」安娜用神色複雜的目光看著手上的怪異三明治,回答道:「好吃……」
「好耶!可惡!魯埃利和史黛芬那群臭傢伙死活就是不肯吃我做的料理!明明就沒有問題,我的料理果然沒有問題啦!好耶!可惡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希薇亞無比亢奮的喊出令人無法理解的瘋狂話語。
雖然不知道魯埃利和史黛芬到底是誰,但很顯然他們因為賣像問題而拒絕了魔女的料理,而安娜則是替希薇亞找回自信心。趁著安娜認真吃早餐的時候,希薇亞又出奇不意的熊抱住安娜,臉頰貼在一起磨蹭磨蹭著。
可惡我也好想要磨蹭哦可惡!
吃完早餐後,希薇亞坐到安娜的正對面,神情突然嚴肅起來,再也不復剛剛的輕鬆氛圍。
「好的,那麼我們開始重新做自我介紹吧。」希薇亞說道:「我的名字叫做希薇亞?凱夏梅森。或許你也聽過,我被聖光中國的人稱為『鍋鏟魔女』。不得不說,我自己是蠻喜歡這個稱號的。擅長的是空間魔法,逃跑功力一流,所以只要和我待在一起的話,你就不用擔心會被聖光中國的人給抓住。對了,同時我也是『反聖光軍』的首領。嗯……大概就這樣,你有什麼問題想要問我的嗎?」
鍋鏟魔女?反聖光軍?我雖然問題很多,但是里昂屍體沒有辦法說話,因此我只能祈禱安娜幫我問出我想要問的問題:反聖光軍啊!趕快問這個啊!
「………………」安娜想了想,她露出有些膽怯的神情,看向眼前的希薇爾,問道:「據說……你曾經一個人屠殺了居住一千人的小鎮,請問……這是真的嗎?」
這個漂亮的巨乳魔女還幹過那樣的大事啊!
「哦……那件事啊。」希薇亞的目光貌似飄向了遠方,露出像是在回憶一樣的神情。半晌後,她笑著說道:「那件事情是真的哦。」
「為什麼要那樣子做呢?」安娜詢問道。而讓我有些吃驚的是,在安娜的語氣裡並沒有怪罪或質問的味道,而像是真正意義上的詢問。
「這個嘛……實在是說來話長啊。我當時確實也是有點衝動了啦,但是我並不後悔這樣子做哦。」希薇亞露出了一絲苦笑,對安娜說道:「硬要說什麼理由的話……那應該就是『人類太可惡!』吧?」
「…………這樣啊。」安娜似乎接受了這個理由。
等等?為什麼這麼容易就接受了啊!那可是一千條人命不是嗎?這個世界的人類到底是有多可惡啊?
原本是狂信徒的人類安娜選擇背叛聖光中國,魔女出自於「人類太可惡」的理由而大開殺戒,讓我開始逐漸覺得這個世界的人類,說不定和我以往認知中的人類是不同生物也有可能。
「那麼該輪到你做出自我介紹了吧?聖光中國的前聖女,安娜?克希拉小姐。」希薇亞問向安娜:「為什麼你會選擇背叛光明?為什麼會來到我所準備的召喚所?還有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希薇亞伸出一根手指來指著我:「『他』又是什麼東西?請好好說明清楚吧。」
「唔……」安娜也知道是自己開誠布公的時候了,她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緒,開口說道:「我……我認為人類的做法、神聖光明中央帝國的做法是不對的,我不認同帝國的教義。更重要的是……啟示錄。」
「嗯?」
「我做為下一任聖女的責任,便是犧牲自己的性命,以召喚出偉大天使『加百列』。我並不想死!還有……當七個偉大天使同時出現在這片世界上的時候,啟示錄的預言就會成真!七名偉大天使將吹奏出審判的號角,將光明側的人類全部送往天堂,其餘異類全部送往地獄。」
「砰!」的一聲,安娜握拳用力捶了一下桌子,無比憤恨的說道:「我怎麼可能接受這種事情啊!全大陸的生靈都會被殺死!這到底是什麼鬼宗教?我才不要因為這種愚蠢的理由白白送上自己的性命!」
「…………」「…………」我和希薇亞都用有些吃驚的眼神看著明顯激動起來的安娜,沒有想到昨晚看似那麼怯弱的她,也會有這麼咄咄逼人的樣子。
「啊……不好意思。」安娜臉紅了一下,又縮了縮身子。卻還是繼續說道:「除此之外……雖然教科書上面說異類都是邪惡至極的壞蛋,但其實我從出生以來,都還沒有看過真正的異類。我再想……如果沒有親眼見證的話,我怎麼又知道異類是不是真正的人類之敵呢?」
「我所得知的所有一切知識都是帝國教導給我的……那有沒有可能,其實帝國都一直在欺騙我呢?如果沒有親眼見證異類的邪惡,我想……說不定異類也有可能不是這麼壞……也說不定?」
「………………」希薇亞睜大了眼睛,看著安娜露出非常不敢置信的神情:「太吃驚了……」
其實我也跟希薇亞同樣吃驚。畢竟我讀過安娜的夢境,知道她從小開始是在什麼樣的環境裡長大,接受著什麼樣的教育,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在她那個環境底下,質疑帝國光明的正義與正確是不可饒恕的事情,是會被視為黑暗爪牙並判處極刑的!
絕大多數人根本就不會去思考到這個問題,因為帝國教義在他們腦子裡擁有至高無上的正確性。
「你有跟其他人討論過這樣的話題嗎?」希薇亞問道。
「…………」安娜的表情突然間變得無比沮喪。看著她這樣的表情,我和希薇亞大致上也明白了發生什麼事情。
「你跟某個你覺得值得信任的人講了,接著被他給舉報了?」
「那個人……是跟我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我們感情好的就像親姊妹一樣……」
希薇亞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後說道:「真虧你能逃的出來啊。」
「其實……我已經做好了逃跑的計畫。如果可以的話,是想要找到更多同伴的,我原本希望她能夠幫助我,甚至和我一起逃跑。就算不想幫助我也不想跟我一起逃跑,應該也不至於洩漏我的事情……卻沒有想到……」
如果我沒有猜錯,安娜選擇討論禁忌話題的對象,應該就是另外一位聖女候補「賽琪兒?海瑟」。那是一位不管在什麼方面都差安娜一小截的女孩子,如果弄走安娜,她就有可能坐上正式聖女的寶座。
如同親姊妹的青梅竹馬情分?別開玩笑了。既然有「大義滅親」這個成語,我想賽琪兒也會毫不猶豫為了所謂的大義,而背叛如此信賴她的安娜。更何況她們既沒有血緣關係,還是職場上的競爭對手。
「那麼他呢?」希薇亞的手指頭指向我。
「我……我其實也不是很清楚。」安娜也轉過頭來看著里昂的屍體。「這具屍體原本是屬於我朋友『里昂』的,但現在他已經不是里昂了,我也說不清楚他是什麼東西。」
接著安娜將當晚她如何被追殺、如何拼命逃跑、在森林裡靠直覺隨便七轉八拐,最後發現魔女宅邸。躲進來後又逃跑到地下室,被光之戰士們追殺到無路可逃時,無意間激活了大邪神召喚法陣。
從安娜的視角來看,她首先看見里昂屍體發生不可名狀的變異,接著自己就被純黑色的觸手防護罩給包圍了起來。在這之後的安娜,只能靠聲音來想像和判斷大致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光之星爆斬!』
『快……快!還要更快!』
『成功了嗎?我們幹掉他了嗎?』
『噗!』
『卡洛琳姊姊啊啊啊啊啊啊啊!』
『副隊長!』
『卡洛琳!』
『我們大家一起幹掉他!他已經不是那個里昂?卡斯楚了!』
『不……不要呀啊啊啊啊!不要過來呀啊啊啊啊!』
『救命!救救我!隊長……』
『呃……呃啊……』
『羅賓隊長啊啊啊啊啊啊!』
『卡森特……快……逃……』
『開什麼玩笑……開什麼玩笑啊啊啊啊啊!』
『謝謝你……奧巴克大人……』
『死吧!這裡是屬於光明的世界,滾回屬於你的無盡深淵去!』
當一切塵埃落定時,觸手防禦罩解開,站在安娜面前的並非光明,而是里昂屍體。
而且還一聲不吭的跳起了街舞,像是在炫耀著什麼一樣。
「所以……你打得贏三階段的帝國戰士?」希薇亞用無比驚喜的眼神看著里昂屍體。
而我則是讓它雙手往上舉,毫不猶豫對她比出一個大大的X。
奧巴克是我本尊幹掉的,但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這件事情,目前也不想要洩漏出本尊的存在。
該怎麼說呢……這種偷窺的感覺出乎意料的有趣,我還想要繼續潛入她們的夢境呢!雖然總感覺有點變態,但因為我是邪神,所以幹點壞事也沒有問題的對吧?
「呃……你打不贏三階段的帝國戰士?」希薇亞的表情有些錯愕,我讓里昂屍體在胸前用雙手擺出一個O手勢。
「那你是怎麼打倒那個天使的?」
「………………」我讓里昂的雙手像麻花瓣一樣的交纏扭轉在一起,擺出無可名狀的邪惡手勢。
「…………」「…………」希薇亞和安娜的表情都明顯表達了:「我看不懂。」
「不管怎麼說,你也是那個召喚陣的產物對吧?至少還有你在,那就還不算虧到血本無歸了。」希薇亞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說道。她看著安娜,又再度問道:「安娜,你有辦法控制這位……里昂君嗎?」
「唔……我覺得,我應該是沒有辦法控制他的。」安娜也看著我說道:「不過他從一開始就貌似在保護我,我覺得他不會傷害我……說不定,也會願意聽從我的請求?」
安娜用一種抱有疑問的眼神看著我。
我將里昂屍體捲成麻花辮的雙手打開來,高舉雙手,在頭上擺出一個大大的O。
「那事情就好辦了。」希薇亞雙手拍了一下,開心的笑著說道:「那麼安娜,有一件事情我必須要告訴你,我想要借助這位里昂君的力量。你偷走了我準備的大邪神召喚陣,將里昂君的力量借我一下應該也是天經地義的吧?而且,不管從什麼立場來看,你都算是我們這邊的人了。」
「唔……希薇亞小姐……你打算利用里昂君的力量做什麼呢?如果是做邪惡壞事的話……」
「邪惡的壞事?」希薇亞冷笑出來:「那就要看看你是站在『人類的立場』,還是『異類的立場』了。」
「…………」安娜似乎有些膽怯。
「近期在牡羊宮的火星城,將舉辦一場『異類奴隸』的公開拍賣會,你知道這回事嗎?」希薇亞問道。
透過入侵安娜的夢境,我也學習到了關於聖光中國的基礎地理知識。在整體呈現圓形的聖光中國裡面,共分成十三個區域,即為位於中央的「光明主城」以及「黃道十二宮」。每一宮就類似於縣市、領土的概念,而火星城便是牡羊宮裡的最大城市。
「異類奴隸的拍賣?我不知道。」安娜搖了搖頭,神情略顯不安。她從小到大都在光明主城裡生活著,那是污穢異類禁止進入的神聖場所,因此安娜對於異類的認識頂多到書上知識或者從他人口中打聽的程度。
「我們要去救出那些被人類給奴役的異類們,為了實現這個目的,我才準備了大邪神召喚法陣。因此在這項行動裡面,里昂君的力量絕對不可或缺。」希薇亞的語氣是無庸置疑,不可妥協的。
說完,希薇亞便站了起來,對安娜和里昂屍體說道:「既然我們都吃完早餐了,那我們就走吧。」
一邊說著,希薇亞還準備了一個餐籃,將她所製作出來的不可名狀料理通通放進去。
「走?要走去哪裡?」安娜表情有些不安的問道。
「那還用說嗎?當然是去見傳說中的『異類』啊!」希薇亞轉過頭來笑著對安娜說道:「你不是也想要親眼見識,好好了解他們的嗎?放心吧!雖然你做為人類被異類給厭惡著,但只要好好表明立場的話,那應該就沒有問題了吧?反正不管怎樣,無論是我還是里昂君,都會保護你的啦!」
我再度高舉里昂屍體的雙手比出一個O。
我們三人一起經過了魔魔女宅大門,打開木門,在門後出現的是一個紫黑色的漩渦。
「不用怕,拉著我的手,一下子就能抵達了哦。」希薇亞左手提著餐籃,右手拉著安娜的左手,而安娜右手則是拉著里昂屍體的左手,我們三個人一同步進這宛如能吞噬一切的渾沌漩渦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