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組織已經長回一些了。裡面還有小小牙齒。」普普斯邊掰開爸爸邊說,然而爸爸對他的肉不感興趣。隔天早上,與馬克一家道別,我馬上將裝著爸爸的箱子帶給普普斯看。一路上,爸爸死命反抗、破爛身軀搥擊下箱子裂縫出現,我想應該沒有東西可以一直關住牠吧。
「恐怕只有下咒者能解開。解鈴還需繫鈴人。對了,餵他點你的肉吧。他不吃其他人的。心心念念的找你,可能就是為了那點肉。」他跟我以及凱特在學校空曠無其他人的實驗室中集合。沒有手足,身為林老師寵愛的孩子,普普斯拿到實驗室鑰匙再簡單不過了。我會想找他,是因為鎮上無人不曉事情經過,但想以研究的精神探討的大概只有他了。
「蛤?那過程有夠折磨人的……」
「不如你試試先切掉一點肉吧。這樣速戰速決。」
我照著建議,用切青蛙的手術刀沿昨天製造的傷口邊緣挖下大小跟上次相同的一塊肉,癒合好的皮膚又再度被破壞,滲出體液。
「他應該是固定周期便處於飢餓狀態,很有可能是每天定量,昨天才餵過今天又餓了。」普普斯看著我對爸爸伸手指,縮手指,那團肉塊出現洞口開合。牠已經不是我爸爸了,我這樣催眠自己。
「一定要餵嗎,牠不會被餓死吧。」凱特別過臉。
「能餓死就好了。就怕這個飢餓會累積,沒有慢慢釋放的話,最後就會把傑克森整個人吃掉。你想一下,這種惡意滿滿的被造物,肯定是為了摧殘倖存者。」
要是當初沒答應復活就好了。
「喔對了,」普普斯打開旁邊櫃子,拿出砝碼和天秤。「量一下一開始的重量,等他吃完再量一次。」
「那裡有瓶鹽酸,說不定可以把牠整個分解,就不用——」凱特指著櫃子裡的瓶罐。
「你聽說了吧。火葬都失敗了。頭可以分解,但那個本體肯定是『做』成不能被分解,還能復原出頭。」普普斯搖手。
我把自己的肉放在天秤一端,加砝碼到大約兩邊能水平為止。
「蠻輕的,拿走後不會掉出來,那就保持這樣,等等再放上來抽走砝碼到平衡。」普普斯說。
「好。」我把肉直接拿起,丟在縮成團子狀的怪物身上。
「牠吃了!」我們觀察起怪物吃得津津有味,露出微笑的樣子(可惜變形破碎的臉笑起來像是醜陋的嘲笑,而且也只有嘴),跟爸爸曾經看著我們家的幸福神情有所雷同。
「加油,你要撐著點。」凱特對我說。「這種割腕難受歸難受,但你妹妹還需要你。」
「謝謝。」
幾分鐘後,動靜停止。怪物硬化,然後糞便排出,幸好沒碰到吃剩的肉。
「也太快,」也許是我這次沒那麼煎熬,進食時間相對的迅速。「拿出來,放上去天秤……」
「差不多一托斯爾。」凱特拿起砝碼。看來牠已經吃掉約一根食指的量。
「我們已經進展的比其他大人快了。」我說。「也許,最後能研究出復原的方法……」
「快。」怪物說。
「閉嘴!」我吼。凱特和普普斯看著我。「牠只會這句。」我解釋。
「傑克森。」爸爸說。當然還是那個不規則形狀,合成管狀的肉團擠壓空氣發出聲音。所有人愣住。
「他也許能溝通?」普普斯說。
「爸,你能說話嗎?」
「快把房門上鎖。」
「求求你。」我哀求著。
「為什麼……」他說。但像是隨機的發出聲音。
「我不知道要怎麼對你……」
「快把房門上鎖。為什麼。」
「求求你。」
「快。」他開合頭般大洞口,吐出喝醉般的聲調。
我把刀刺在紅腫肉塊上,肉塊刺不進去,只有長出的臉部組織能。
「傑克森。」
「對,傑克森。夠了。」普普斯插話,「他只是在你痛恨他時讓你又有絲期盼,大部分時間都隨機發音而已。」
「比起情緒發洩,我們更重要的是找出幕後黑手。否則,成為死城是遲早。」普普斯說。
「對方有法力,我們只是普通學生哇,要如何打敗他?」凱特回神,問。
「從他的行動看,侷限其實蠻大的,為何要自討苦吃奔波用把破刀子到處傳染人,不遠程施法?我懷疑他最強就只有這個能力。第一起案件不過是預設好傑克森的回答,藉機用能力罷了。」
「是啊——」凱特沒說完,突然眼睛變成紅黑色。
「你……你沒事吧?!」我們呆住。
凱特逐漸懸浮起來。
「她被附身了!」普普斯腳一軟,跪倒在地。
「我,」凱特以怪異的嗓音說。「即為獨一的神,還不懂嗎?」
神藉著凱特發出低音,是跟那晚一樣的嗓音。「我,即是越生藤坦的代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