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就算世界百般無聊，她依然以天藍色渲染周遭
從起床洗完臉後到現在不曾把我的藍芽耳機拿下來過。
騎腳踏車到公車站的路上也是，
甚至在人滿為患，每個人都像沙丁魚擠在一起的公車上也是，
說真的，我認為，無線藍牙耳機是這個世代除了智慧型手機以外最偉大的發明。
我喜歡聽音樂，
終於不用再面對停自行車的時候，
被勾到耳機線而從口一躍而出的手機；
最近推出有降噪功能的類型我也是立刻就從官網下訂了，
絲毫不在意手機提示的音量過大的訊息，
我總是習慣把音樂開到最大聲，
我聽的音樂不是什麼主流，
如果主流是華語情歌、歐美饒舌、K-pop等等等的話；
我喜歡聽動畫的OP、ED、Vocalodi，
也是次文化之一御宅歌曲。
我在公車上拉著一手拉著晃動的把手，
另一隻手習慣的打開youtube看得最近又上傳新作的V家創作者的影片，
在這個疫情絲毫沒有鬆懈的年代人人都戴著口罩，
串流媒體無不成了在通勤路途中的人們的娛樂，
不用擔心對方知道自己的樣貌，
不用觀察對方的樣貌，
看著眼前的小盒子，
戴著耳機就能享受自己的寧靜，
我曾經認為生活很無聊，
世界太無聊了，
大家都要積極地看對方的臉色說話，
還要透過化妝等手段把自己真實的那面影藏起來，
疫情來得真是時候，
政策防疫所致所有場合大家都把口罩當成生活的一部分，
或許就算政策改變了口罩仍然是生活的一部份吧。
我曾經也是人們口中學音樂的小孩，
母親之前因為希望我能有項才藝而送我學過一陣子鋼琴，
甚至在回到家後他也會在外公那間充滿霉味的地下室裡，
坐在古銅色的鋼琴前要求我複習今天學到的曲子，
我已經聽過不下多少次；
外公之前是軍官，
這架鋼琴是他從俄羅斯特地買回來的，
我實在很難想像這麼笨重的東西怎麼放進地下室的，
儘管地下室的味道是那麼不好聞，
為了吸音而鋪的地墊都是難聞的味道，
那架鋼琴因母親平常時經常上蠟、仔細檢查琴弦並且在離開時都會蓋上防塵布，
還是那麼美，
對，就算年代久遠那架鋼琴真的很美，
至少在我考完高中入學考試後，
剛與我結束通話並在前往接送我的路上隨後出了車禍意外逝去的母親還在家裡時，
那架鋼琴很美；
但之後，應該說，
我們家彷彿像有某種默契一般，
再也沒有人下去過地下室了。
「他就是奈緒子的兒子吧」
「從葬禮剛開始他就是那樣」
「真的有那麼無情嗎？」
「聽說他母親去世到現在他都不開口說話
也沒哭過的樣子」
親朋好友的閒言閒語似乎沒有打算把音量壓低，
一副就是要說給我這個冷血機器人聽的，
我應該要哭嗎？
我應該要感到悲傷嗎？
我不是沒有感覺的生物，
只是一切真的都發生得太突然了，
從準備要進到新的環境的喜悅感所堆成的沙堡中，
用鏟子突然挖了一個大洞；
我還記得母親聽到我考上了以後雀躍地與我討論，
高中一定要進管樂團，她很期待看到我在音樂廳表演的樣子，
通話結束後，
我在作為放榜地點學校的校門口遲遲等不到母親，
隨後是舅舅播來的電話說母親出了事父親在趕往醫院的路上，
詢問我確切位置要先過來接我，
我到了綜合醫院的急診室外後，
我長這麼大第一次看得身為自衛隊軍官的父親，
平常看起來嚴肅謹慎有威嚴的他，
崩潰了，
那樣的泣不成身，
我當時已經國三了我當然知道母親已經先走一步了，
可是當我看這般模樣的父親，
我本能的反應，
我哭不出來？
以後家裡只剩我們這兩個男人了，
他已經先哭了，
我不能哭。
葬禮過後的兩週，
舅舅與舅媽搬進我們家了，
父親因母親去世所請的假期也到一段落了，
他得回自衛隊單位去，
舅舅夫妻倆因為沒有孩子，我也不能就這麼在家裡沒人照顧，
「陽介，今天開始請多指教，我們跟你媽媽原本的姓氏相同叫做佐倉；爸爸有交代你不喜歡吃甜食，不要隨便進出你的房間，啊他有說地下室鑰匙放在他房間的架子上如果想下去就去拿鑰匙」
舅媽在他老公搬運行李時，展開溫暖的笑容對我這麼說道，
『嗯．．．』
我這樣回答。
我在國中的暑假迷上了上網，
也再沒有下去過地下室了，彈鋼琴更不用說了，
打遊戲、看動畫、買漫畫、輕小說幸好網路的發達讓我幾乎不用出門就能取得，
說迷上可是我不會為了什麼限定周邊或者同人誌出門，
我只是覺得很無聊，
對，我很無聊，
可是ACG的世界裡什麼都有，
有我喜歡的音樂，
有各種各式各樣設定的題材。
雖然充斥著各種爛大街的如異世界轉生，
輕小說的標題也是越來越長，
我的原則是我不去碰沒有完結的作品，
雖然有時候還是會被作者們的惡意擺一道，
『怎麼又有續作？』
應該說我不喜歡有不確定性的作品，
因為已經完結了，
從我看到父親那天在急診室外的身影那一刻，
我的青春已經完結了；
期間有不知道從哪裡得知消息的國中同學傳訊息、撥電話給我，
我就這麼任由手機鈴聲響著，後來手機也沒電了，
開學第一天的早上是我第一次跟照顧我的這對夫妻對話，
『我想要換個門號可以嗎？錢的話就從爸爸匯來的零用錢里扣掉
開學第一天會提早下課如果可以的話我會盡量早一點回來』
我在替自己的自行車輪胎充氣的途中說了一段話，
他們還沒回復我的要求我便又戴上了耳機，
從那之後開始，
我每天都會帶一本輕小說到學校看，
外面為套上書套所以不會被發現當作違禁品被沒收，
只要不是上課時間我都是帶著耳機，
我不想跟別人交談，
因為我覺得沒有意義，
無聊的沒有意義，
自然而然也不會有人想要跟這種冷漠的人搭話，
我不會拒絕去學校上課，
我知道我要畢業才有辦法找到工作，
我甚至一度想過大學要去念自衛官學校，
至於高中課程儘管盡是些無聊的內容，
除了英文以外我的成績都能保持在中上，
至少每次遇到考試我也是會稍微收斂的乖乖唸書，
就這樣我在高二第二學期開學時，
學校附近的車站周邊，
看到了有一個穿著我們學校制服的女孩子，
在地下鐵上來的出口處擺放的街頭鋼琴演奏著，
我帶著耳機所以我不知道她彈奏的曲子是什麼，
很多路人在圍觀，
有的人拿起手機攝影，有的人跟著搖擺，
結束演奏時所有人都替她鼓掌；
因為大家都戴著口罩，
我看不見她的長相，
我只知道她留著微長的包柏頭、帶著違反校規的天藍色貝雷帽，
我把書闔上站在一旁看到愣住了，
耳機的音樂依然在放著，而我沒有要拿下來的意思，
她的眼神與我對上了，
她的眼睛看起來是在笑對吧，
我一開始注意到的是她跟我一樣顏色的領結，
跟我同年級嗎！
是說我們學校一個年級只有四個班就算是擦肩也好我沒有看過她，
我下意識看了手錶，
『啊！似乎是要遲到了呢！』
我因為遲到的緣故負責值班的老師特別檢查了我書包內的隨身物品，
無意間我的書套從書上掉了下來，
一看是違禁品的輕小說馬上被沒收了，看來我今天會更加無聊了呢，
在放學後我前往辦公室要找老師拿回我的書，
早上那個貝雷帽女孩也一樣站在值班老師的座位前，
我怎麼認出她的，因為天藍色的貝雷帽實在太顯眼了，
老師把書交給我後提醒我不準再帶來學校，
似乎也針對她訓完話了放我們離開，
「青木君？你喜歡看那種類型的書喔」
一出教職員室貝雷帽少女向我搭話說道，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是的，像平常人說的那樣，我是宅男』
我反問她並準備將手裡的書重新套上書套，
「因為剛剛值班老師有叫你啊，那你有沒有看過末日三問呢？」
她兩眼有神的直視著我。
『嗯，姑且是有』
「姑且？」
『因為後續那部我還沒開始看』
「那青木君聽過DEAREST DROP囉」
『嗯．．．．動畫版的主題曲』
「我也很喜歡呢！我早上在出口看到的是你吧？我那個時候演奏的正是DEAREST DROP呦！」在大庭廣眾下演奏宅歌？
『我知道是妳，因為貝雷帽』
『只是不知道是什麼歌。』
「啊！這是違反校規的呢，是說，青木君話真少，是那個所謂的節能主義者嗎？」
她用右手輕敲自己的頭表示裝糊塗隨後向我提出提問。
『算是吧』
「欸！要不要跟我去音樂教室？」她繼續以炯炯有神的雙眼看著我，
『我是打算回家了』
「我還會彈奏其他的ACG歌曲喔！走嘛～走嘛～」
貝雷帽少女邊說邊拉著我的手臂往三樓最邊間的音樂教室跑去
『上鎖了呢』
「怎麼這樣，不是還沒到離校時間嗎？」
到了約三間教室大小的音樂教室外後，我與她站在笨重的門外，
「那邊怎麼樣？」她指著門上頭的氣窗，
『我應該鑽不進去』
「那青木君你把我抬上去？」
『．．．．』這位小姐知道她在說什麼嗎？
「你只要發誓不往上看」她拉著自己的百摺裙擺下沿害羞地說道，
『．．．．我回家去了』
「等一下～等一下嘛！我都這麼犧牲了，青木君不想聽看看我的演奏嗎？」
她死命的拉住我，
『我比較想回家，才剛被唸完我不想再被唸一次』
．．．．．．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