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一擊將失去念防護的石堆撞個粉碎,破碎的石塊隨之飛濺至場外,連帶揚起了大量的砂塵,早就退得老遠的裁判因此遲遲無法宣布比賽結果。
我佇立於一片狼藉的中心,低頭凝視著仰躺在碎石礫上的西索,咋舌的同時抬手揮開一塊正往西索身上掉落的石塊。
因情緒高漲而轉為血紅的氣在看到那抹一如往常的詭笑後退去,周身僅剩纏的防護,最後一擊前都還黏著雙手的伸縮自在的愛此時早已收回。和西索間只剩這段俯視的距離,以及緊緊纏繞在他全身的伸縮自在的愛。
「為什麼……」
「要是在最後一擊前就把氣收回的話,就沒辦法營造出我徹底戰敗的結果了呀~」
「我不是在問這個,你知道的。」我的語調多了些怒氣。
西索遲遲不肯把念能力解除,就是為了等到最後一刻,防下致命的最後一擊?
——荒謬至極。
「嗯……我不是很明白呢~」
「你明明有能力脫困,也有能力反擊。為什麼?」
分佈在全身大大小小的瘀血與傷痕,明顯揭示著西索接下了多少攻擊,要說他只是為了滿足自己那像是被虐狂一樣的癖好,也不可能做到這種程度。況且,他有什麼理由要故意營造出他的戰敗?
雖然在西索選擇不收回伸縮自在的愛的時候就多少察覺不對勁,但我並不認為他有這種餘裕思考該以什麼形式敗下,我還沒弱到可以讓他如此看輕的程度。
總結下來,西索恐怕不是打從一開始就決定好這場決鬥的勝負,而是在戰鬥的過程中臨時起意的。
「讓一個無名的挑戰者當上樓主,創下不敗神話,然後再像出現時那樣無聲無息的消失。比起一個穩坐高位的強者,這樣不是更讓人印象深刻嗎?」
我愣了一會,一時沒聽出話中透露出的訊息,然而這時場中的煙塵已然散盡,裁判朝這跑來準備進行勝負宣判。
「在決鬥前就說了吧,要來解決一切,所以小果實別再露出這種表情了。」
「表、情……?」我怔怔地抬手摸著自己的面頰,沒能理解他的意思。
「就是現在這副,像寵物害怕被主人遺棄的表情。」說著,西索露出愚弄人的邪笑,「要是不收斂一點的話,我可是會把妳拴上鐵鍊,一輩子綁在身邊的喔~」
在裁判短暫的遲疑之後,樓主之戰的勝負終於宣判,隨後西索便在眾目睽睽之下逕自從碎石堆中爬起,留下一句「萊伊可不能偷跑喔~」就轉身離去,徒留仍處於困惑之中的我面對遲來的歡呼。
拒絕備在場邊的醫護人員的醫療服務,我步履蹣跚的走入參賽者通道,因失血造成的暈眩迫使我每走幾步就得停下歇息,看得到盡頭的通道走起來也像永遠到不了出口似的。
該死,之前都沒有好好熟悉操控血液的能力,不然現在早就把血止住了……
不得不承認,西索在念的造詣上比我要強上一個檔次。即使我能夠將自己能掌控的六大系統的念能力發揮至百分之百,西索也能依靠念的巧妙運用來補足戰力上的差距。戰鬥技巧的不足和經驗上的差距果然不是短時間能夠補足的啊……
為什麼,這樣強大的他要刻意營造出他的戰敗,就為了讓我成為那沒有任何意義的不敗神話,然後再——
思索至此,我恍然大悟,西索刻意輸掉對戰的理由,其中隱藏的訊息究竟是什麼。
然而,我的體力也在這時到達極限,像是脫線的人偶般癱倒在地。
「噠、噠、噠——……」
與外頭興奮之情仍未散去的觀眾形成對比,空曠的通道傳來刻意踩出的腳步聲,隨著因貼地而感受得更加清楚的心跳的緩慢頻率一步一步靠近。
「噠、噠,噠。」
步伐落定,刻意用絕隱藏了氣息的人佇立於眼前,即便無法看見面容,我也早就知道來人是誰。
「你、一直躲著,等待這一刻……?」我艱難地抬起頭,好不容易對上那雙深沉得看不見底的漆黑雙瞳,「伊耳謎……」
「本來我是打算確認過小奇的狀況後就要離開的,不過後來遇上妳和那個魔術師,計畫就稍微改變了。」
伊耳謎蹲下身,一手箝住我的下頷,神情冰冷的樣子和我被西索救走那日如出一轍。「對揍敵客家有威脅的人,應該要盡早剷除。但是,就這麼殺了妳的話,那個魔術師會變得更加棘手。」
「你想……殺掉西索?」我感到不安地問。
「不,那麼做帶來的風險太大了,沒有絕對把握能解決,而且沒有義務要解決的對手,我沒必要冒險去把他剷除。」
說著,他的嘴角緩緩揚起,顯得空洞的雙眼靠得更近。「所以,我找到了折衷的解決辦法,既能讓妳的威脅消失,也能讓魔術師不敢隨意對小奇下手的好方法。」
我怔怔的望著他,遲了幾秒才會意過來的瞪大了雙眼。
「原來是你……」我咬緊牙關,首次對他表露出慍怒,「西索離開的那天晚上進到房裡的人、和假獵人的比賽結束後的視線、奇犽感受到的討人厭的感覺……你對我做了什麼!」
「發現的真快,我還以為至少能瞞到回去本家呢。」
輕笑一聲之後,他的嘴角的幅度消失,話音又變回原先的冰冷,「妳不需要知道我做了什麼。」
霎時,頸邊傳來了一陣劇痛,早已撐到極限的意識隨著伊耳謎的鬆手而逐漸抽離。
「從今以後,妳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服從我的命令,萊伊.揍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