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蘇家立 2022/07/26 中華副刊
每個腳印逐漸消失在陽光裡,再浮現時已是深夜,踩進失眠者無底般的雙瞳,像一口口邊壁一觸即剝離片片月光的深井,有不少蛙隱匿其中盲目地鼓譟,腹中畜養的冰還來不及鑲上城市的轉折,地面攤躺著黑色的葉片,稍一回頭卻溶入路標,露出粗獷的字體,想拚命撬開旅人的眼皮。
過熱就是這樣缺乏默契的事:道路相信交通號誌,而紅綠燈懷疑斑馬線雙色間的忠貞;披起薄外套眼睜睜看一大碗刨冰退了潮,只弄濕了我微顫的嘴唇──妳背袋藏著一小包蟬蛻,但妳說值得讓人流淚的,除了空殼,還有鞋緣幾粒乾淨的沙。
每座枯井都懂得獻上孤獨。擦去汗水和盛夏,妳將一塊冰放入日曆的某個假日,據說將疊滿無數腳印,一拿筆輕輕劃叉就能看見大海,靠海最近的是剛劃過妳嘴唇的指頭,正慢慢縮成一隻青蛙渴求的金球,被輕輕捧起後掛在敞開一半的窗邊,默默淌著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