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勢險峻位處高峰,前方的道路早已是小路,不適合一大軍隊行走,綁滿樹葉的士兵一個連著一個小心行走,深怕遭受到原住民的奇襲,但靜下心來仔細聽卻可以聽到遠處的河流川流聲。
「大佐,這邊已經是塔羅灣溪谷,再往前走一段路,很快就可以到原住民的村子。」一名士兵拿著地圖手指著上面的紅圈,向走在最前頭的佐藤大佐如此說道。
「在往前走是哪裡?」佐藤大佐拉低了帽簷,他老是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看著四周的環境,明顯是原住民有利的自然天險,一側是懸厓峭壁另一側便是萬丈深淵的溪谷。
佐藤大佐往溪谷深處查看,下意識踢了腳邊的一顆小石子,看著它快速的滑落卻看不到它掉入溪水的景象,遠遠看只看得到一條藍色的細線,想必那就是谷底的溪水吧!
「回大佐,再往前就是馬赫坡。」士兵仔細端看手中的地圖,反覆確認之後才戰戰競競地和長官報告。
「立即下令全隊人都趕緊撤退。」佐藤大佐神情嚴肅,目光銳利透著寒冷的眸光,辭色俱厲地語氣說道。
原住民不可能不知道戰火早已燃燒整個平地。
早聽聞原住民驍勇善戰,精於射獵,且有『出草』這一習俗,即成年男性以獵取人頭代表英勇的象徵。
這終生都在狩獵的民族,嗜血的程度比平地拿著鋤頭的漢人差遠了,我們這麼大搖大擺走在別人的獵場裡,這一趟的行程實在是太順利了。
怕是有詐!
「大佐,總督大人已經說了三個月之內要攻佔霧社,原住民一個都不要放過,現在撤退……恐怕時間上會來不及阿。」身旁的少尉忍不住加以勸說。
他實在是不懂大佐為何如此忌憚這些番民,他們有的是精良的刀槍,而那些番民拿的只是竹弓箭和竹槍,如今平地的漢人城鎮都早已攻佔下來,別說是三個月…‥就他看來只需要一個月就夠了。
「小心你的人頭不保。」佐藤大佐臉上明顯不悅,一手拽著少尉的衣領在他耳邊吐著冷冽的氣息,隨後用極其冷酷的語氣說:「這是他們的獵場,目前還不是我們的。」
少尉撥開佐藤大佐的手,臉上盡是不服從佐藤大佐的神情兩手攤開,語氣囂張地大聲反駁道:「身為天皇的子民還怕區區的番民?」
突然一隻利箭不知從哪裡射出,精準地射入少尉的右眼,由於射出弓箭的力道之大,銳利的箭頭狠狠刺入眼窩的深處直達腦袋,少尉還來不及做出什麼反應便應聲倒地,後面的士兵們才紛紛拿出警覺心,惶恐地向四周查看,但除了一片翠綠和壯麗的山河,他們連一個人影都看不到,這讓眾人的腎上腺素瞬間飆高,冷汗直流。
「撤退!立馬回營地!」佐藤大佐拿著腰間的武士刀向身後的士兵大聲疾呼。
佐藤大佐看著那一支箭身是用竹子做的弓箭,心想若給原住民更精良的技術或是鐵工業,剛剛的那一箭說是會貫穿人腦一點都不奇怪。
那一瞬間……他明白了,他們現在是原住民的獵物。
眾人試圖用最快的速度離開這溪谷,無奈礙於地形的不熟悉導致撤退的速度顯得有點拖拖拉拉,最後似乎還是來不及了……
下一秒,天空滿是那種銳利的竹箭,如箭雨般以漂亮的拋物線路徑向眾人襲來,溪谷間的山林裡依舊看不到任何人影,仔細聽只聽得見樹葉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快拿遮蔽物遮住自己,撤退!」佐藤大佐明白他們的射箭技術可不是鬧著玩的。
雖然他不敢指望這些物品會有什麼幫助,但也好過什麼都不檔,如同肉塊去給別人瞄準。
一波箭雨的攻擊過後,溪谷間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和士兵的尖叫聲響徹雲霄,躲在暗處的原住民趁這短暫的時間,準備下一波攻擊。剩下還存活的士兵也顧不上什麼,紛紛踩著隊友們的屍體撤退,士兵們眼看再一小段路就可以離開塔羅灣溪谷,卻感覺到從頭頂上慢慢有細小的碎石落下。
「有落石!全力往前衝!」佐藤大佐由細小的碎石掉落,推測出下一波攻擊恐怕是大型落石,全力指揮著眾人逃離。
再這樣子下去恐怕會團滅……
真不愧是精通狩獵的原住民,充分利用自然的地形進攻,若隊伍剛剛直接直奔馬赫坡,恐怕現在大家的項上人頭都不在了吧!
由高地處進行弓箭攻擊,在塔羅灣溪谷的窄口落下巨石,想必馬赫坡的樹林裡佈滿了精銳部隊……
佐藤大佐越細想戰術嘴角卻是笑得更加陰險,和其他的士兵不同之處在於他生於戰場成長於戰場,他是打從心底享受著戰爭,一心一意朝著快感前進。
啊……我有多久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戰場了?
真的好懷念。
「落石來了……啊啊啊……」一個又一個的士兵望著頭頂的黑色天空,發出此悲鳴聲,隨著落石的衝擊力往溪谷的深處墜落。
頓時山谷中只迴盪著士兵的哀號聲。
佐藤大佐解下自己身上的皮帶與武士刀綁在一起,萬一等等被落石擊中……用武士刀刮著山壁這樣多少減少一點落下的衝擊力,如果落下的過程中能有幾棵樹就太好了,雖然不知道這樣子的成效怎麼樣?
佐藤大佐一邊閃躲著落石,一邊踩著屍體前進,甚至把屍體當墊腳石,輕鬆跨過已落下的巨石,眼睛都沒眨一下。
思想大膽,頭腦冷靜但行事作風又冷血至極。
此時佐藤大佐感覺到側邊有重物的衝擊力拉著他往下墜,他冷冷地一笑心想……
這不是試驗自己想法的好時機嗎?來看看這刀怎麼樣?還有我的運氣怎麼樣?
佐藤大佐奮力地用武士刀刮著山壁,雖然沒過多久刀柄就斷了,不過至少和落石不同軌跡墜落,他期待等等落下的過程中能有樹枝當緩衝,就在一陣天旋地轉當中陷入了黑暗。
劉文翔喊著「小優!」幾乎是用驚醒的方式醒來,全身冒著冷汗坐在床上喘著大氣,右手緊握拳頭力道之大,在掌心都留下了指甲印。
這什麼夢?未免太過真實了吧……
彷彿在前一秒他都還可以清晰的感受那痛楚。
而黃彥中與蔡力嘉正在床邊神情嚴肅的看著他,而黃彥中遂先開口詢問:「你還好吧?」
「頭好痛。」劉文翔有氣無力地回答。
不過比起剛剛在夢中體驗的疼痛,這個完全不算什麼,那冰涼的溪水觸感都記憶猶新,下意識地動動全身的四肢,發現是可以正常活動便鬆了一口氣。
蔡力嘉拿起耳溫槍幫劉文翔量起體溫,待機器嗶的一聲後螢幕立馬跑出數字,蔡力嘉看了一眼驚訝地說道:「超過三十九度了,再燒下去你會變白癡啊!本來腦袋就不好使了,這下該怎麼辦?」
「你才不好使,你全家都不好使!」劉文翔雖然渾身不舒服還是有力氣吐槽。
他有點感謝上蒼,現在的所見所聞才是他的真實生活,而不是像夢中的世界那樣充滿屍體和血腥味,多嚇人吶……
不過一想到夢境,劉文翔才想起最後有出現小優的臉,意外的是原住民裝扮的小優放到現代,有種特殊的美感與氣息。
果然是自己太過想念她了吧……
「你一病就是一個月。」黃彥中略顯擔心的語氣,他知道劉文翔應該有什麼很煩惱的事情,只是一直都沒和他們兩個說。
「對啊,你都不知道……彥中一邊準備考試一邊還要照顧你。」蔡力嘉在一旁吶吶道。
「考試?」劉文翔感到疑惑地詢問。
這一個月他的狀況似乎很不好,他記得自己得了流感重感冒,一開始不以為意拼命的工作,也可能是想藉由工作忘記一些複雜的情緒,結果原本好點了,出門一吹風立馬又變得更嚴重,這樣反覆過了幾週都不自知,而最近這一週他幾乎都發著高燒躺在床上。自從他遇到小優就開始常常多夢,尤其是他發著高燒的這一週更是頻繁,在夢中他是殺人不眨眼的日本軍官,在夢境裡就是各種殺戮,他當下甚至可以感受到內心中的那股殺意,有時他會有雙手染滿血跡的錯覺。
「我想要考苗源的消防局」黃彥中臉上的表情淡定,語氣不慌不忙地說道。
「蛤?消防局?這邊工作大多都是山上的救難工作喔……很多搞不清楚的登山客跑來挑戰苗源的高山。」劉文翔不解黃彥中怎麼會突然有這樣的決定?
從學生時代黃彥中就和其他打球的死黨不同,比別人多了份細膩的心思,加上話不多,不像蔡力嘉一直都嘰嘰喳喳,所以不太好猜他到底在想什麼。
「之前有想過。」黃彥中明白劉文翔臉上的疑惑,就像是寫著你為什麼要做這個一樣,語氣淡漠非常輕描淡寫的回答。
「這樣不是很好嗎?彥中你終於下定決心不當啃老族了呢。」蔡力嘉於絕妙的時機插話,而黃彥中與劉文翔只是同時看向蔡力嘉,投以大大的白眼,隨後蔡力嘉又接著說:「這邊登山客會多,大概是因為那個傳言,聽說苗源鄉這邊的山脈有山路可以通到中央山脈的另一邊。」
「這個傳言我也有聽過……滿有名的,但實際成功到達的登山客卻從未出現。」劉文翔躺在床上說話,頭腦逐漸清楚不再昏沉,但全身的熱度卻絲毫沒有減退的跡象。
「中央山脈的另一邊……有什麼呢?」黃彥中抬起頭陷入半晌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