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013
「你為什麼不快樂?」冰淇淋球問科米。
科米皺起眉頭，試著找出問題的答案。
當然，這問題存在多年，科米不可能突然就答得出來。
被清楚的指出不快樂也是第一次。
媽媽、新媽媽、小時候的同學，和13店裏頭的人，好像沒有人直接指出這件事過。
Rose問過科米她玩得開不開心過，或是問她還好嗎?
但是從來沒有人這麼斬釘截鐵的說自已不快樂。
「我不知道。」科米很努力地想過了。
「我想也是。」冰淇淋球說。
「我不快樂嗎?」科米皺著眉頭問。
科米從很久以前就思考過神明存在與否的問題。
「沒錯，你上一次感到快樂是你的生命跡象快結束的前十分鐘。那是很久以前了，對吧?」
科米點點頭。
「從那之後，妳就沒有再快樂過了。」
「你怎麼會知道?」
「我當然知道了，科米。我負責照顧你們所有人，我當然知道了。」
科米覺得有點想哭。
她曾經試著想過，要是神明存在的話，會以什麼樣的形式存在?
而在毫無信仰的家庭中成長，科米想像的東西不是神明，而是很接近神明的某種東西。
不是全知，但是懂得比人類多，知識超過人類理性、感性能到達的邊緣。
「你什麼都知道嗎?」科米問。
「不是，但有關你們的事，我懂得很多。」冰淇淋球柔和地說。「包括那些你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我都必須知道。」
科米低下頭，發現自己的視線有些模糊，隨後眼眶熱了起來。
她回想起一些有關神明的想像，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她和媽媽一起飼養過一隻米黃色的倉鼠。
科米已經記不得名字了，只能模糊地想起那是個很沒創意的名字。
總之，是隻沒有花紋、名字無趣的倉鼠。
雖然如此，那還是科米和媽媽飼養過的唯一一隻寵物。
沒有特色的它很討兩人的歡心。
剛開始是科米央求媽媽要養的，所以媽媽堅持科米要自己負責照顧它。
但是隨著時間過去，漸漸演變成有兩個人輪流照顧。
過程沒什麼特別的，科米偶爾餵它，而媽媽心血來潮時，替它清過幾次籠子。
因為那倉鼠的長相很可愛，兩人很少會覺得照顧它是辛苦的。
但是，它的結局卻沒有那麼漂亮。
科米小學五年級那年某天，媽媽清理籠子時，倉鼠逃了出來。
媽媽著急的想將它抓回籠子，但是在過程中，不小心將它壓扁了。
在科米的印象中，那應該是媽媽犯過少數的錯誤，或著說是唯一的錯誤也不過份。
媽媽很不想將自己犯蠢殺害一條生命的事讓女兒知道。
但她不是會為此編造謊言的人，所以在科米窮追猛問之下，媽媽告訴科米發生了什麼事。
科米記得自己為此失落了好一陣子。
她一有時間就蹲在倉鼠的舊籠子邊，從上往下俯視小動物曾經生活留下的痕跡。
那段時間裡，她試著回想倉鼠，想像從小動物的視角像籠子外看見的自己。
漸漸的，科米認為她和倉鼠的感情可能從來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要好。
自己，或者應該說人類，對那隻被圍欄框住的倉鼠來說，就是個過於巨大的存在。
它們不可能理解人類在想什麼，人類也永遠只能從上往下的觀察它們。
當它做出脫離人類預期的事時，不管人類抱著惡意或善意，大部分時候，倉鼠都會受傷。
而在這個情況，科米的倉鼠付出的代價是死亡。
那隻倉鼠在籠子外晃其實不會對她和媽媽造成困擾。
造成困擾的是科米和媽媽對倉鼠安危的擔心。不確定它的飲食狀況，會不會某天就被自己踩死?這些疑慮才是它不得不回到籠子的理由。
然後在媽媽試著將它帶回去的過程中，意外無可避免地發生了。
長大一點後，科米讀了許多有關宗教的書。
不是刻意的，只是她比較擅長思考這些事情，所以自然而然就比一般人多讀了一點這種書。
總而言之，科米在許多宗教經典裡讀到的結論和倉鼠的生存之道很相似。
雖然說法很多種，但是思維是很接近的。
不要試著取代、違抗、理解比自己巨大的存在，只要相信它們有一個完美的計畫就好了。
和人類不同，倉鼠只要抬頭就能看見自己的神。
但是它沒有教義，所以無意間違抗了神給它的完美計畫。
而科米想像過自己是在一個特殊的籠子裡，看不見在自己之上的存在，但確實是被觀察著。
回想起自己在新媽媽的床上那五天，或許那就是和神接觸的瞬間。
好像一切都很合理，但是科米也知道這想像太天馬行空，很多證據根本稱不上證據。
所以這都只是她藏在心底的有趣的發想。
她沒有打算要和人分享，也從來不覺得自己能靠這個發想成就任何事情。
畢竟「巨大倉鼠籠理論」比基督教、伊斯蘭教或是佛教成功的世界荒謬的讓人難以想像。
但是，就在今天，這個逗人發笑的理論或許被證實了。
科米正在自己的房間裡，和自稱外星人的存在對談。
這外星人開始向她解釋為何他們會掌控地球?想要從「地球生命的自發性勞動」中得到什麼?
「我們在6000年前來到這個星球，引導你們發展出現今的社會結構。」那冰淇淋球說。
其實科米也不知道那聲音是哪傳來的，但是她知道那聲音就是冰淇淋球說的話。
「應該說，我們是來幫你們的。」那聲音開始斷斷續續。「我很抱歉，科米，我沒有向地球生命解釋過這一切，應該說，我甚至不知道為什麼『主腦』的結論會是這樣。」
科米皺起眉頭。
聽著冰淇淋球的聲音，她腦中浮現的是店長的身影。
她想像自己一語不發時，那個可靠的老男人困擾時的表情。
科米知道店長和「全地球生命的主人」很不一樣，但是她還是不自覺的將兩者的形象連結。
這種不合理的想像。
這大概就是自己不清楚，而冰淇淋球很清楚的其中一件事了。科米想。
「我有問題。」所以科米試著開口。「先從這個問題開始如何?」
那聲音停頓了一會。
「一問一答?這樣或許好一點。」那聲音說道。「那麼你的問題是?」
「嗯。」科米其實沒有想好要問什麼。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然後主腦是什麼?」所以她一不小心問了兩個問題。
「這樣的話。」那聲音突然停頓。
科米注意到老闆娘的身體突然動了起來。
她將原本捧在手中的冰淇淋球塞進口中，吞下。
隨後老女人像是突然回神似的，神情恐懼的環顧四周，最後將眼神和科米對上。
「妳?」
科米向後退縮了一點，但是在她開口之前，老女人雙眼翻白，然後開始發出刺耳的尖叫聲。
科米在床上向後縮成一團，直覺地尋找逃脫路線。
但是她還沒下床，老闆娘的身體就跳上床，壓制住自己。
科米用力掙扎、哀號，但是老女人乾扁的雙手將她訂在原地。
那力道強勁的不像是人類，而是某種野生動物。
科米陷入絕望時，老女人抓住她的臉，然後用力地用嘴堵住科米的嘴。
科米感受到某中冰涼的東西滑進自己的喉嚨。
「別緊張，是我。」冰淇淋球的聲音出現在科米的意識中。
隨後，她陷入一片黑暗。
意識終於恢復後，科米發現自己的眼前是外太空。
應該說，她在這之前沒有從這個視角、用肉眼看過外太空。
但眼前的景象並不陌生，她從電視上看到外太空就長這樣。
飄浮在宇宙中，她的面前有個龐大的冰淇淋球，正在自己眼前緩慢地自轉。
「科米。」剛才的聲音溫和的在腦中響起。「現在看著的就是我的家鄉，艾斯克林姆星。」
眼前的巨大星球慢慢旋轉，漸漸露出另一面。
科米看見在那上面，插著一根形似湯匙的巨大金屬建築物。
「那個，就是我們的思考中樞『主腦』。」那聲音說。「它是我們最偉大的發明，它強大的算能力計替克林姆星計算最佳的選擇，然後將資料傳送至克林姆星人的腦中。應該殖民哪些星球?這個個體擅長執行什麼工作?所有、一切的問題都會經過這裡。」
科米不知道自己理解了多少。
「而關於你不快樂的問題。」那聲音緩緩說道，聽起來是來自自己腦中。
科米回過頭，身旁確實沒有其他人了。
只有自己一個，漂浮在外太空。
直到那聲音愉快地笑了，科米有了個噁心的猜想。
但她沒有繼續想下去，只是默默接受了冰淇淋人在自己身體裡這件事。
「科米。」那聲音說。「『主腦』說過它要告訴你一切，所以我把你帶來了。」
「嗯。」科米回應，她感覺自己的心莫名的平靜。
「很神奇對吧?我經手過12個星球的殖民管理，負責過超過30億個生命體的處置。但這樣的經驗對我來說也是前所未有。」
所以，讓「主腦」告訴你一切吧。
那聲音說。
從地球生命為我們效勞的細節，到地球生命，也就是人類生存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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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更新了，我好棒。
冰淇淋人快要衝線進結尾了，請各位再借我幾個分鐘。
下禮拜應該會出去玩個幾天，說不定會少更一次。
然後那個驀然回首的本本推薦。
它快出來了。
這本漫畫真的超神，我應該有很多好講的才對。
Pink Floyd - Time
經典老人搖滾樂，我覺得很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