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劉文翔起了個大早就去廚房準備用早餐給大家吃,昨晚搬完行李之後,三人又買了幾手啤酒聊天打屁到半夜。
「你起來啦,怎麼這麼早?」劉文翔一到廚房就看到黃彥中在那邊了,正沖泡著美式咖啡。
「睡不好。」黃彥中眼睛佈滿血絲,臉上掛著青黑色的黑眼圈,看上去就像徹夜沒睡的樣子。
「怎麼了?是房間有什麼問題嗎?」他自己的房間在二樓,而客房都在一樓,不過客房一直都保持得很好,應該是沒什麼問題才對,劉文翔不解的問道。
「沒什麼,作了夢。」黃彥中回的很輕描淡寫,因為這只是其中的一個原因,拿起泡好的咖啡喝了一口。
那其實是個奇怪的夢……不過感覺卻很真實,明明是陌生的場景卻令人熟悉的夢境。
那陌生老人的臉好像是他什麼重要的人。
「那蔡力嘉呢?還在睡?」劉文翔從櫥櫃裡拿出鑄鐵鍋,熟練煎了個荷包蛋和培根還順手烤了吐司,在廚房裡用早餐一套行雲流水。
「還在打鼾。」黃彥中一想到昨晚的鼾聲,這就是他睡不好的另外一個原因,不免按了按自己的腦門,那鼾聲大到……他在隔壁房間都可以清楚聽到整晚的節奏。
想到這他不免佩服起……蔡力嘉大學時期的室友,不曉得是怎麼渡過的。
「那我等等留一份給他,我一大早要先去送貨。」劉文翔邊做早餐邊想送貨的路線,還有中盤商、店家的住址等等。
劉文翔家裡是種植草莓,這可是苗源鄉四寶之一「大河草莓」。
而草莓最好吃的季節便是在冬季,每當冬季開始,草莓園就有粒粒飽滿、顏色鮮豔、口感甜膩的大河草莓可以採收。
也不少遊客會衝著苗源鄉四寶而來到這裡旅遊,所以大河這邊的草莓園多為觀光果園供遊客進園自己採草莓。
而劉文翔家裡的草莓除了供應給中盤商、店家、觀光果園等等,還成功研發出副產品—「草莓酒」,顧名思義就是用大河草莓做的酒,沒想到大受遊客歡迎成為大河一帶的草莓酒經銷大戶。
「需要幫忙嗎?」黃彥中看著劉文翔忙碌趕時間的樣子,猜得到現在應該是他們家最忙的時候。
「可以幫我顧一下草莓酒的攤子嗎?結帳就好不用點貨,回來我送你幾瓶。」劉文翔的臉上滴著斗大的汗珠,穿著白色吊嘎與簡單的牛仔褲,和他漂亮的古銅膚色形成對比,以及若隱若現的好身材,全身散發著濃濃的男人味。
黃彥中點了點頭,只要有草莓酒可以喝就是個好差事,便埋頭吃著劉文翔備的早餐。
劉文翔拿好鑰匙準備要出門,在經過蔡力嘉的房間聽見了如殺豬般的鼾聲,發現房門微開,他好奇地往房門裡面瞧了瞧。
只見蔡力嘉呈大字形躺在床上,白皙渾圓的大肚腩正光溜溜地在他的眼前,他笑了笑搖搖頭關上了房門。
劉文翔開著藍色小貨車載滿草莓,行徑田邊馬路經過一處又一處的農田,空氣瀰漫著苗源鄉才有的芬多精,還有參雜他整車淡淡草莓的香甜氣味。
雖然他載的貨物不是豆腐而是草莓,但這苗源鄉眾多的山路和錯綜複雜的快速道路,依舊是很吃開車技術的。經過一個早上的波折把貨物送達目的地,劉文翔才終於放下緊張的神經,一邊開車一邊哼著歌,經過蔡力嘉說有臺灣黑熊出沒的國道,他突然很好奇想停下車去看一看。
這條國道把一大塊丘陵地,一分為二,其中還有數條岔路連接各處市區,而在最人煙罕至的其中一條岔路鄰近中央山脈附近,甚至有人謠傳這邊有山路可以貫穿整個山脈,走到中央山脈的另一側,但是沒有人知道其真實性。
劉文翔心想這樣的地理環境,若說有臺灣黑熊、野豬什麼的,好像也不奇怪……搞不好是從深山那邊迷路下來的。
此時他發現了草叢中有些微騷動,似乎有什麼東西往這裡靠近,他感覺他的腎上腺素正在分泌,手心狂冒著汗,抱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慢慢靠近。
難道是臺灣黑熊?不會吧?
他躡手躡腳地緩緩掀開了草叢。
映入眼簾的是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畫面。
姣好的面容,小巧的鵝蛋臉配上精緻的五官,櫻桃小嘴緊閉著,一雙水靈又剔透像玻璃珠的眼眸,正轉溜溜地盯著他看。
劉文翔倒吸了一口氣,前方的漂亮妹子穿著用艷紅苧麻織成的服飾,搭配上各式各樣獸骨的頭飾與首飾。
烏黑亮麗的大波浪長髮,從漂亮的鎖骨流淌下來,但仍蓋不住纖細的柳腰以及如白雪般的肌膚。
那畫面比什麼都還要衝擊,尤其是一個剛從海陸退伍的年輕人來說,這誰受得了?
軍中的生活堪比母豬賽貂蟬,初次回到苗源鄉享受自由的空氣,連看到隔壁的鄰家女孩都像看到亞洲小姐一般,更何況是一名異常美麗的妹子。
劉文翔一時之間都不知該做什麼反應才好,眼珠子就是捨不得從她的身上離開,甚至都忘了這樣一直盯著人家看,是件不太禮貌的事,奇怪的是妹子好像沒有意識到自己被盯著看,對於劉文翔熾熱的視線也沒有不舒服的反應,反而好奇地也盯著他瞧。
交接的目光使時間流淌變得很緩慢,這幾秒鐘的時光像凍結了幾個小時似的。
突然劉文翔意識到這樣看有點乘人之危,搞不好少女是遇到什麼意外,別過臉慌張地說道:「小姐……你是這邊的原住民嗎?」
看其服飾知道是原住民,但不知道是哪一族?
而且怎麼這樣著裝在這人煙罕至的國道。
難道附近有什麼原住民的活動嗎?
「你……是在和我說話嗎?」小優感到疑惑問道。
「當然是妳啊,這種地方哪有什麼其他人。」劉文翔回答,同時心裡暗暗讚許這個妹子的聲音實在好聽,如銀鈴般清脆又純淨的聲音。
「你聽得懂我說的話嗎?」小優露出了瞠目結舌的表情,瞪大眼珠。
這還是第一次,她碰到可以和她說話的人類。
「蛤?」
「嗯?」
「我……小姐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是出了意外嗎?」劉文翔鼓起勇氣,吞吞吐吐地問道。
「我?小姐?我不叫小姐,我叫小優。」小優下意識地回了這句。
「蛤??」劉文翔心想天吶……該不會是出了什麼意外傷到腦袋的之類吧?
怎麼總感覺這個漂亮妹子呆呆笨笨的。
小優先是困惑了幾秒突然她明白了,能和她對談,這個人類一定看得到她真實的樣子。
「喂!你能看到我真實的樣子對吧?」小優雙眼發光興奮地問道。
「什麼真實的樣子阿?」到這邊劉文翔已經斷定妹子應該哪裡出了問題,但還是耐著性子與她交談。
「就……我長成什麼樣子?看起來像什麼?」小優用好奇帶點誠懇的語氣認真地問他。
「妳……長得很漂亮,我……沒事。」劉文翔回過頭看著妹子,對於她的詢問,他想了想,臉上忍不住泛起一絲紅暈,本來到嘴邊的『妳很漂亮,我很喜歡』硬生生地把後半句,又嚥了回去,若無其事說了句沒事。
「所以我看起像人類囉?」此時此刻小優有著非常興奮的感覺。
劉文翔看著小優,雖然人好像傻了點,但他有莫名的心動正鼓譟地跳動著,令他忍不住試著搭訕:「妳說妳叫小優?」
「對啊、我叫石小優。」小優好奇地打量這個人。
看來眼前的人可以看到她的真實樣子。
難道這個人是她的命中註定?
小優仔細地端看著劉文翔,他的髮際線、他分明立體的五官、他黝黑光亮的膚色。
每一樣都令她感到好奇。
「那……妳是哪一族啊?」感受到小優的視線,劉文翔稍微低著頭搔了搔頭髮,有意沒意地搭話。
「哪一族??」小優反覆思考著他的問句……
問我哪一族?這是問我哪裡來的嗎?
她還從來沒想過,自己的源頭……
只知道從很久很久之前,她和村民就在石藹村生活。
隨後她靈機一動,非常自信滿滿地說:「石藹族」
「石藹族?我沒聽過這個部族……」換劉文翔滿臉的疑問。
「那你又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劉文翔,妳在這裡幹嘛?」劉文翔擦乾手心冒出的汗,試圖隱藏他得緊張。
「劉文翔……哦,我想要去對面看花。」小優用手指著路的另一邊。
原來人類的名字也和我們差不多嘛…還以為會取得更複雜一點。
例如什麼……梅林雅達克二世之類的名字。
「花?」劉文翔看向小優指向的地方,他只能看到滿滿的翠綠,再也沒有其他別的顏色,他半信半疑地露出疑問。
話說會有人為了看花,跑來這種人煙罕至的地方嗎?
「你如果不相信,只要你帶我過這片死神的土地,我就帶你去看看……可漂亮了。」小優伸出腳踏在國道上,露出了迷人的莞爾一笑。
還在糾結小優是不是奇怪女人的劉文翔,瞥見了那微微一笑,胸口猛然一緊,剛剛的煩惱和疑慮瞬間煙消雲散。
不知道為什麼望著她,就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死神的土地?」
「這裡啊,很多村民死在這裡,就是被那個東西撞死的。」小優氣憤地跺腳,手指著貨車,明顯不悅的語氣說道。
「村民?那東西是……貨車?」劉文翔根據小優給的線索,腦袋飛快地運轉給整件事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懂了!原來這妹子是深山中的原住民。
搞不好在靠近中央山脈的地方,還有一小撮人還保持著原野的生活,所以還不太了解文明社會。
嗯,一定是這樣沒錯。
「這樣吧……妳帶我去看花,回程我教妳怎麼過馬路,這樣妳就不怕會被車撞到了。」劉文翔這樣猜想之後,就熱心教導文明社會的東西。
「真的嗎?我帶你去。」小優欣喜若狂,這樣石藹村的大家就不用冒著生命危險去對面了。
劉文翔帶著小優穿過國道之後,兩人往樹林深處走去,由於此處並沒有開闢道路給人走,在艱難地走過一小段路之後來到疑似廢棄的古道,但早已荒廢多時雜草叢生,好不容易才勉強有條像似「路」的痕跡可以走。
劉文翔越往前走,他的腦仁卻越隱隱作痛,好像很久以前他來過這個地方……
但他說不上來心中緩緩溢出的感覺。
「到了。」小優踏著愉快的腳步,走到一處的樹下。
她不知道這個叫什麼,這邊的樹開滿深紅色的美麗花朵,她慵懶地坐在樹下享受靜謐的午後。
山櫻花樹在這深山裡散落著豔紅色的花瓣,花瓣雨在風中飛舞,隨後靜靜地停駐在身旁的綠意,形成一種對比和令人流連忘返的秘境。
劉文翔緩緩地在秘境裡行走,卻有種他說不出口的壓迫感,望著眼前飄落在他掌心中的櫻花瓣,他卻脫口而出:「血櫻花……帶血的山櫻花。」
劉文翔望著一整片山櫻花樹,他覺得此處的山櫻花似乎比別處的還要紅艷,如人血般的火紅,比起讚嘆山櫻花的美麗,他更多了幾分敬畏和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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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劉文翔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早上在看完山櫻花之後,他簡單地教了小優如何過馬路、紅綠燈的位置、還有如何看紅綠燈,確定她都懂了才開著貨車回到住處。
一路上腦袋都昏昏沉沉,等回來的時候才發現已經接近晚上,和黃彥中與蔡力嘉簡單的寒暄幾句,就拖著疲憊的身子躺在床舖上。
他呆呆凝視著天花板回想著那絕美的景色。
到底為什麼他會稱為那是血櫻花呢?
他的腦海裡,似乎都還殘留著山櫻花樹的景色和小優迷人的微笑。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正妹,但是面對小優那樣強烈又深刻的悸動卻是第一次,之前曾未有過的,就好像他已經找她很久了。
此時此刻他的腦袋裡只有站在豔紅花瓣雨中靜靜微笑的小優,其他的都裝不下,同時不安、慌亂、開心種種複雜情緒充斥在胸口發燙。
莫名的情緒肆意地翻滾,直到緩緩睡去才悄然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