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好肉的夏想全部都點一遍,我則是限制她先點幾樣,就算這裡的餐點很適合大家一起吃,如果一次點這麼多肯定會破費。
優花梨看起來很適應這種環境,熟練地先叫酒後,才緩緩看菜單上有什麼合自己胃口的餐點。
原先看起來不太舒服的古拉聞到肉的味道後振作了一些,隨著餐點上桌,一口接著一口的享用餐點,才完全恢復狀態。
「這個好好吃!」古拉將一塊鮮嫩多汁的雞腿肉端到我面前,我隨即用叉子叉起並放入口中。
古拉露出開心的笑容,置身於肉的美味中,看來以後她心情不好的時候,讓她吃東西是個好選擇。
「隊長,我可以再點嗎?」夏看著菜單詢問,她已經點了許多東西吃,不過她的胃口好像很大,一直不停地吃,明明平常不會吃那麼多的。
夏馬上開心地思考要再點些什麼,看來這一餐要先把帳記在瑟莉卡頭上,之後再還給她。
期間,古拉有嘗試想要喝酒,不過喝下的第一口隨即吐掉,明顯就是不喜歡。
希爾薇對肉類沒有很喜歡,所以我有多點一些菜給她,不過這家店的蔬菜料理比較少,因此希爾薇主要都是在吃肉。
「優花梨不要喝太多。」我忍不住提醒優花梨,她已經喝了兩大杯,我可不想要搬一個酒醉的人回去。
「沒關係,才這點酒不會醉的啦!」說完,又把第三杯啤酒喝完,並呼喊老闆再一杯。
「小姐酒量真好呢,這幾杯酒我請妳!」老闆笑呵呵地說道,隨後將夏加點的餐點送來。
「多謝您的好意。」我向老闆道謝,不過因此讓老闆破費或是讓優花梨一直喝酒也不好。
「優花梨好奇怪,酒明明就不好喝。」古拉喝下果汁說道,明顯已經討厭酒。
「那是古拉還不明白酒的美好。」不得不說,優花梨喝酒的姿態就像個大叔一樣。
突然我感受到一陣視線,除開進來吃飯的民眾外,有一個迫切的眼神在注視著我,像是要詢問我什麼。
「為什麼會在這裡?」我看著門外的人忍不住嘟囔道,正常來說她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
我並不想要靠近愛黛兒,深怕她又會做什麼勾起我的回憶,讓我再次感受到痛苦。不過我很難忽視她的視線,而且門口就只有一個,我們勢必會碰頭。
我也可以選擇讓魔女們陪在我身旁,不過這是屬於我自己的事情,我遲早需要一個人去面對這些。
我每次看見愛黛兒的時候,她總是渾身充滿驕傲自滿的貴族感,身著高貴的貴族服飾,深怕沒人知道她是名貴族。
不過現在的她卻怪怪的,跟瑟莉卡相仿的金色秀髮沒有經過整理,看起來亂糟糟的,衣服雖然還是貴族服飾,不過同樣亂糟糟的,像是根本沒有整理就出門。
我認識愛黛兒好幾年,多少清楚她的個性,她不可能會讓自己以這副模樣出門,基本上,我從沒看過她以這副模樣出現在眾人眼前。
而且這裡是貴族口中的平民區,身為貴族的愛黛兒不可能來這裡,除非有什麼特別的事情。
愛黛兒露出一分冷笑,我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恐懼感再次升起,這次我的身旁沒有瑟莉卡、沒有諾顗歐,只有我一人。
「看起來過得很開心嘛。」愛黛兒帶著幾分嘲諷地說道,我隨即想迴避。
我壓抑住恐懼感,至少愛黛兒的身旁沒有如往常那麼多人,現在給人的感覺也沒有平常那麼強勢。
「這就是身為勝利者的驕傲嗎?」愛黛兒嘲諷道,然而跟之前不一樣,她這次的嘲諷有幾分自我厭惡感,這是從未出現過的感覺。
平常的她不論如何嘲諷,總是會維持著高高在上的感覺,現在卻不一樣。
我忍不住盯著愛黛兒的眼睛看,我一直覺得瑟莉卡的雙眼如果不是血紅色,肯定就是像愛黛兒的眼睛。
但愛黛兒現在的眼睛一點也不漂亮,夾雜著恐懼以及憤怒,彷彿是看見什麼一般。
其實我可以不理會愛黛兒,就此離開現場。畢竟對敵人不需要仁慈,不過愛黛兒真的是我的敵人嗎?
我能夠理解愛黛兒之前為什麼要對我生氣,進而做出其他事情,雖然無法接受她對我做的種種事情,但她真的是我的敵人嗎?
愛黛兒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個性因為父親受到影響,除此之外,她不該被稱為敵人。
「愛黛兒,發生什麼事了嗎?」我柔聲詢問,愛黛兒聽到後露出更加憤怒的表情。
「我看起來需要妳的關心嗎!」愛黛兒對我大喊道。這反而讓我認知到愛黛兒的狀態肯定出現異常,絕對不是單純地發洩脾氣。
而她的眼神中完全沒有冷靜二字,到底是看見什麼讓她變成這樣。
「我看見了什麼?妳應該很清楚。」愛黛兒狠狠地瞪著我,然而我不害怕,只想知道她到底發生什麼事。
愛黛兒的失態引起附近人的斜眼觀看,我擔心這些眼神會讓愛黛兒更加失控。
「妳擺明就是要來搶走我的位置!」愛黛兒自顧自地說出口,完全不理會我,我只能夠對來往的人微微傾身道歉,並示意他們快點經過。
「怎麼可能!我看得一清二楚!妳成為當家的畫面就在我眼前實現,隨後把我扔在一旁!」
「愛黛兒看看現在的我。」我讓愛黛兒專注於我,不要去多想其他的,而我說的話成功吸引到愛黛兒的注意力。
「現在的我是什麼樣子呢?」我向愛黛兒提問,她僵直一下後隨即開口說道。
沒想到愛黛兒被影響得那麼深,完全將我視為威脅,不過我感覺還有機會。
「威脅嗎?對當家毫無野心,就像是個平民的我是威脅嗎?」我刻意反問愛黛兒,而她如我所想的反駁。
「就算妳真的沒有野心,妳在許多方面還是比我強,當家的位置…」
「我只是一個被過去陰影所糾纏,拼命地學習魔法,只為了復仇的奴隸而已。」
那些日子對我而言的確是能夠稱作奴隸生活,不為其他,就只為復仇二字的生活。
不過我說這些不是希望愛黛兒諒解我,沒有人能夠真正的設身處地、站在他人的立場,就算我將我的故事說出來也一樣,我只是想讓她感受到差別而已。
「妳是天生的貴族,是正統的繼承人,露菲涅雅家族的血脈,我充其量只是一名養女而已。」
「瑟莉卡的確是現任當家沒錯,不過她從來沒有希望讓我當任當家。」
瑟莉卡甚至不想要當任當家一職,搞不好未來有機會就會將當家這個位置丟出去。
「所以愛黛兒,不用跟我比較,我並不是值得妳花心力去比較的人,妳已經很特別了。」
愛黛兒看起來想反駁什麼,然而我從表情就知道,她已經緩慢地鬆懈下來。
愛黛兒有說過,自從我出現後,她的人生就是一直不停地被比較著。
我很難想像一直被比較的感覺,尤其馬克已經失利過一次,肯定對當家這個位置有更強烈的執著。
父母無法完成的事情,身為女兒的愛黛兒就只能憋屈地接受。
從這點來判斷,愛黛兒並沒有被父親所重視,因此在她心中欠缺著名為認同感的感覺。
「愛黛兒妳餓了吧?我們一起吃午餐好嗎?讓我們單純地吃一頓午餐,不要去多想什麼。」
愛黛兒在遲疑,而我就不多說什麼,讓她自己做出選擇。
「妳真的是個怪人…」愛黛兒思考一段時間後,得出一個結論。
「我是一個怪人沒錯。」我不否認這項事實,過去造成的創傷已經烙印在我身上,不可能因為時間就有辦法撫平,我可能一輩子都會這麼怪吧。
愛黛兒深吸了一口氣,「身為貴族的我可不想在這裡吃午餐,不過妳硬是要請我的話。」
我走在愛黛兒身旁進入店內,她雖然不適應這種店,但在我身旁好像就可以。
希爾薇好奇地查看愛黛兒,隨後馬上換位子,我則是讓愛黛兒坐在我身旁。
愛黛兒對於這些食物沒有特別的想吃,但我想要一同用餐除了吃午餐以外,就是想要談話。
愛黛兒的內心其實很脆弱吧,本應是高嶺之花的她遇到了我,一直不停地被比較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愛黛兒查看菜單後,選了自己應該會喜歡的餐點。她看起來戰戰兢兢地坐在我身旁,真的是不習慣這種場合。
「隊長,她是誰?」古拉好奇地問道,在我身旁探出一個小腦袋觀察。
「她是我的姐姐。」以輩分來說,是很接近姐姐的存在沒錯,更準確來說是表姐,不過這種細節就不用在意了。
古拉或許是感受到我的意思,或是只是想睡覺而已,再次趴到我的腿上,感覺她已經喜歡上拿我的腿當枕頭。
「真虧妳可以忍受這種狀況。」愛黛兒不太開心地說道。
我知道愛黛兒是在說古拉趴在我腿上這件事,看到她對古拉的態度,大概就能猜測到她不喜歡非人種族。
「因為她是我的隊員,只要她沒有做錯事,我就不會討厭她。」
「這麼聽起來,那妳應該很討厭我吧。」愛黛兒露出陰沉的笑容,「表面上是親戚,但實際上我只是一個討厭妳的路人罷了。」
「妳是頭腦壞了嗎…」愛黛兒忍不住嘲諷道,我知道她想表達什麼。
愛黛兒如果是出自內心想這樣做的話,或許我就會很討厭她吧,不過她只是受到馬克的影響。
以前我就有遇過愛黛兒,她當時的態度並沒有像現在帶著尖刺,反倒是我對待他人異常冷淡,如果我當時沒有創傷的話,我們就能成為家人吧。
「妳果然很奇怪。」愛黛兒拿起熱騰騰、剛端上桌的餐點放入口中。
「還算好吃。」愛黛兒紅著臉緩緩將食物放入口中,感覺她已經餓了一段時間。
「不要把我當作妹妹好嗎?」身為同輩間年紀最大的愛黛兒不開心地抱怨道,不過我就是覺得她會噎到。
「愛黛兒,昨天發生了什麼事嗎?」我趁著食物帶給愛黛兒安心感以及飽足感的時候詢問她,她遲疑了一下後才開口說道。
「不記得了。」愛黛兒看起來沒有說謊地說道,既然這樣我就不追問了吧,不過愛黛兒自己繼續說下去。
「我只記得自己看到妳當上當家位置的畫面,隨後被妳逐出家族,雖然我用盡各種方式想要奪回,最後得來的都是失敗的結局。」
聽起來一點也不像夢,更像是某種魔法逼迫愛黛兒去看見這個未來,不過如果真的是魔法,必定會有施法者,那麼愛黛兒為什麼沒有記憶呢?是記憶被抹去了嗎?
可是要在使用魔法讓愛黛兒看見幻象的同時,使用抹去記憶的魔法,精準地把自己消去,這是辦得到的事嗎?
「失敗後的我被妳抓起來,狠狠地蹂躪一番,我想這算是我過去做的事情的因果吧。」
先不提我為什麼感覺很邪惡,可能是愛黛兒的內心在恐懼,或是施法者刻意給她看到的畫面。
不過我會擔心,如果自己的人格崩壞的話,變成這樣的未來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妳不需要擔心,這樣的未來絕對不會發生。」我從手指緩緩發出風屬性魔力,透過風屬性魔力幫她梳理頭髮。
「看來這次妳失算了呢。」恐懼魔女利用通訊魔法笑笑地說道。
「未來本就有無限的可能性,如果克里絲達被情緒帶著走的話,就會迎來我想要的未來,不過本來機會就不高,所以才有補救方案,就交給妳了。」
「好好~」恐懼魔女懶散地說道,明明以為能休息一下,現在卻還得工作。
為了讓魔女之種獲得最好的養分,自己耗費許多時間控制,不過在發芽之際卻停了下來,這樣雖然對魔女之種不好,但目的是為了讓最終命運之人成為最後的肥料,愛黛兒體內的魔女之種才能成長茁壯。
現在看來,魔女之種錯過最佳的發芽期,現在強行發芽的話,效果可能會變差許多,不過計畫不能有太大的出入。
計畫會出現偏差最大的問題就是最終命運之人,本應是人類的她失去人類的個性,不過正是這個才讓她能成為計畫的重要存在。
「幸好還有補救計畫。」恐懼魔女開始使用魔力,準備發動魔法,「原本應該是要讓最終命運之人成為導火線,現在只好由我來讓妳熊熊燃燒,妳可要好好地發揮作用。」
愛黛兒的個性改變了一些,看起來我們是真的有機會當家人。
「我去幫妳叫輛馬車吧。」這裡離露菲涅雅本家有點距離,但我不禁疑問愛黛兒怎麼出現在這裡的,這問題就先丟到一旁吧。
「那我在這裡等妳。」愛黛兒擺出以往的高姿態,不過針刺並不在。
在我轉身準備去找馬車的時候,一個魔法陣突然出現在愛黛兒身上,在我困惑的時候,我馬上發覺愛黛兒的臉上同樣是困惑。
隨意破壞魔法陣是很危險的,不如趕緊分析這個魔法是什麼。
「你們馬上退後!」我呼喚隊員們,他們聽到後馬上發覺異常的狀況,並退到一定的距離外。
我大概看出這個魔法陣是詛咒類型的魔法,我猜測愛黛兒會出現異常狀況就是因為這個魔法,然而這個魔法是誰施放的呢?
然而詛咒類型的魔法通常有諸多限制,破壞並不是那麼簡單,通常需要附加淨化效果的魔法,然而我是注重戰鬥能力的魔法師,並沒有特別學習這一方面。
在我思考對策的時候,魔法陣湧出黑霧將愛黛兒包裹住,最後化為一顆漆黑的球。
我警戒地看著這顆黑球,我第一次看過這種類型的魔法,完全沒有應對的方式,我只能趕緊利用徽章聯絡魔法師協會,將現場狀況告知他們並請求協助。
在我聯絡的同時,來往的人們不禁停下來查看這顆球到底是什麼,我則是呼喊他們離開現場去避難,然而沒有立即性的危險,他們根本不會害怕。
我馬上使用魔法,地面轟隆作響的同時發生變化,地表竄出牆壁圍住黑球。
第一個目的就是為了提防有什麼狀況發生,第二個則是…
民眾們聽到我說的話後,紛紛露出遲疑的表情,我隨即再使用魔法,讓牆壁內部冒出陣陣的煙,民眾們才願意離開現場。
對一般民眾而言,他們無法分辨魔法是誰所使用,只要讓他們感知到危險就好。
我趁現在思考我還能夠做些什麼,然而自己學習的魔法種類有限,不足以應付現在的狀況。
「我沒辦法準確地回答妳,對於詛咒類型的魔法我沒有很清楚,也無法回答妳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什麼事,現在就先警戒著。」
而我向魔法師協會提出的援軍很快就到,然而就連專業於詛咒魔法的魔法師都表示不清楚,我只能夠拜託他盡快找到解決的方式。
身為貴族不僅僅只是身份而已,如果無能,根本稱不上是貴族。
眼前比自己還小的競爭者,有很大的機會搶走自己未來當家的位置,自己不想要失去這個位置。
不只是競爭心、虛榮心不允許,如果自己失去未來當家的位置的話,自己還剩下什麼價值呢?
父親絕對不可能容許自己這樣子活著,明明他也沒有成功當上當家的位置,因為能力不足被自己的妹妹搶走位置,還這樣遷怒於我…
克里絲達幾乎所有方面都比我強,而並非是貴族的她沒有貴族的傲氣,在跟平民們的相處也比我還好。
明明瑟莉卡跟她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看起來卻很愛她,跟父親完全不一樣。
不論我怎麼找碴,她總是不願意正面跟我衝突,也不會私下搞什麼小動作,依然朝著自己的理想前進。
我只是在遷怒而已吧,實際上我什麼都做不到,我根本一無是處。
「愛黛兒妳雖然有時候很討人厭,但妳絕對不是沒有用的人。」
克里絲達的聲音在空蕩的空間裡迴盪著,這彷彿是木板般,讓我不會沉入痛苦的思緒之海。
「那是騙妳的,一切都是為了爬上當家的位置。」惡魔的惑言像蚊子般在耳邊窸窣作響。
「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妳知道什麼叫作演戲吧?克里絲達不過是在名為世界的舞臺上,演著身為主角的自己的獨角戲。」
我忍不住回想起以前在舞臺時,宛如整個舞臺是一個世界,而世界圍繞著名為主角的存在旋轉。
「演技好的人絕對不會讓人看出他是個演員,讓人們掉入他的演戲之中。」
「人生可不會因為一句可是而改變!接受自己的力量!證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