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看見芭櫻了,她在惡魔界。」
鑰匙說,卻是憂心忡忡的語調,因為他發現芭櫻似乎正怒不可遏,身邊還站著二位惡魔,它即便還看不清臉,光瞄見他們手上戴的藍鑽戒指,便得以聯想其尊貴的身分,立刻緊張大叫。
「小咩,信別送了!現在就回去梅勒莫拉!」
小咩聽得一頭霧水,正想再問清楚一些,卻忽然嚇得放開鑰匙,因為就在上一秒,她的指尖竟感受到鑰匙傳出衝擊波!
她連忙撿起並著急詢問,卻一丁點聲音都聽不見,這下她真的慌了,因為打從她能與鑰匙對話以來,這種情況前所未見!
她又再嘗試轉動,鑰匙孔如常浮現,魔力施展亦無大礙,目前唯一的問題就只有她暫時聽不見鑰匙的聲音,所以在它恢復正常以前,她必須自行判斷該怎麼辦。
「小咩,信別送了!現在就回去梅勒莫拉!」
小咩想起鑰匙最後的忠告,再次端詳手上的信封,終於做出決定!
接著,通道在城堡傾斜的屋頂上敞開了,另一頭卻不是綠草如茵的梅勒莫拉,而是一扇破舊的門,位在一幢幽暗、陰森、西洋式別墅前方。
她記得芭櫻曾感謝過她將邪靈釋放,思來想去也只可能是「闇山的鬼屋」了,於是她伸手穿入通道,將信封迅速貼在門上,確認不會滑落後,她縮回手打算再開啟返回梅勒莫拉的通道──
一聲轟然巨響!
小咩瞬間被重重擊落,隱形咒的效果自然瓦解,而且她還連同斷垣殘壁一起垂直向下,掉進早已打烊的「伯爵古堡劇場」中,恰巧正中舞臺,脆弱的木頭地板立刻被砸個稀爛,此時劇場中昏暗無光,僅有微弱的建築照明光自破洞透進來。
又一聲響,劇場轉瞬亮了起來,因為環繞半圓形舞臺的座位區突然燒起熊熊大火,火光把舞臺照得通紅。
從縫隙往外看的小咩也是藉此才看見芭櫻的臉,看清楚她臉上是帶著多麼可怕的表情!哀傷、憤怒再加上發瘋般的眼神,任誰見了都毛骨悚然。
「我真是太傻了……」芭櫻邊搖頭邊歇斯底里著,她原本迷人的銀色長髮現在亂如飛蓬「居然以為你是布勒恩神的使者……」
小咩好不容易從屋頂七凌八亂的殘骸中吃力爬出來,她這才注意到,除了芭櫻,正在燃燒的座位上居然都坐了人──或許根本不是人──因為他們不但沒著火還神色自若。
「芭櫻大人,讓我們來『懲罰』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怪吧!」其中一位觀眾吆喝道,引起一陣叫好與附和。
「住口!」芭櫻喝一聲,全場立刻鴉雀無聲「我親自動手。」
「芭櫻,這是怎麼回事?」小咩著急地問,臉上的惶恐、不解與哀傷隨著火光映照而擺盪,本還堅定的信心也開始動搖了。
「交出創造之鑰,否則我殺了你。」
芭櫻下達最後通牒,同時在她的腳下旋轉出一個漆黑的魔法陣,巨大到涵蓋整座舞臺。
小咩努力站穩腳步才不致跌倒,芭櫻狠戾的氣勢著實震撼了她,四面八方的訕笑臉孔更是等著她被大卸八塊,那一雙雙眼睛有如餓虎環伺,讓她總算明白了自己的處境……與芭櫻一起被觀眾審視著。
一眨眼,座位區本在叫囂的邪靈們竟全不見蹤影,事發之突然,連芭櫻冷峻的神情都閃現一絲詫異,她還是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莫非此驚人之舉是小咩所為?
「你不用再武裝自己了,這裡只剩我們而已。」小咩說。
她沒想到跟鑰匙約定的作戰計畫會用在惡魔之外,但她猜芭櫻的態度轉趨無情,除了從惡魔界得知什麼,同伴圍觀下的壓力亦有所助長,所以她選擇趕走閒雜人等,至少先爭取十分鐘單獨對話的機會。
「那又如何?先前你不過沾了布勒恩神的光,我才對你敬畏幾分,事實上打從一開始我們就是敵對立場。」
芭櫻故作冷靜地說,心底倒是挺驚訝小咩不費吹灰之力就攆走四十餘個實力不等的邪靈,而若非她已經知曉了事實真相,剛才小咩不唸咒、不畫陣的姿態簡直就像如假包換的神。
「創造之鑰本來就是屬於布勒恩神的所有物,物歸原主可是天經地義。」
小咩注視著芭櫻冰冷的瞳孔,終於體認到強烈的敵意並非只是為了表面服眾,而是這段友誼從頭到尾也不過是一顆誤會下吹起的泡泡,如今泡泡被戳破了,芭櫻甚至選擇與曾有嫌隙的惡魔站到同一陣線,她又何必繼續自欺欺人?
「謝謝你。」
小咩想起了那聲在沙漠中脆弱又溫柔的話語,又進一步領悟這段友誼或許一開始真是源於誤會,但芭櫻也確實曾經是她的朋友,是她來險惡的世界走一遭後最想給予擁抱的朋友。
「芭櫻,接下來我要說的話或許難以置信,但我還是希望把知道的一切告訴你。」
小咩壯起膽子喊話,既不躲藏也不逃跑。
「你口中的創造之鑰已經在我的家族相傳好幾代了,過去我們羊妖都把它視為神羊恩賜的禮物。而直到一個多月前,我才發現它並不只是沒有生命的『物品』,它其實有自己的想法,也會說話。雖然目前只有我能聽見它的聲音,但它確實存在自我意識,而且還不斷幫我躲避各種追擊,因為它說已經認定我是真正的擁有者了。」
芭櫻猛然想起幾分鐘前自己被硬生生擋在ugu前的情景,當時她還很困惑,畢竟此等怪事連最資深的一級將軍波洛都說未曾遇過,如今跟小咩所言連在一起便不難理解了,只是她沒想過創造之鑰還能做到這種程度?
據說ugu是創造之鑰誕生的第一個創作,竟能在不接觸的情況下控制早在四界之初便分離的產物,而且還會思考、言語,她可從未聽聞過哪件神器擁有自主意識,難道創造之鑰進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