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
我很喜歡《項脊軒記》,有一句「而庭堦寂寂,小鳥時來啄食,人至不去」。句中的「小鳥」雖然沒有言明,但我總覺得就是麻雀。
我已經忘了第一次讀是幾時,只記得是文學的課外篇章。午日很好,老師講解到下一句「珊珊可愛」時不禁取笑了一下一個名字帶「珊」字的女同學。她還說到中大的未圓湖,湖邊草地上都是一群養尊處優的麻雀,圓滾滾的,見了人卻懶得飛走。後來,我入讀中大,時常在眾志堂室外的餐桌上吃飯,每次都能看見這群覓食的小鳥。
我很羨慕牠們,同樣是活著,不用多想就是一種幸福。我曾希望活得逍遙,像牠們,無憂無慮,到最後卻發現自己怎也撇不開一個「執」字。喜歡《項脊軒記》,是因為他的鬆散。瑣瑣碎碎,到處都是閒情,每字每句卻都觸動人心。最近看了許多畫集,我很喜歡的畫,看著都有一種鬆弛,像門小雷,像ダイスケリチャード。他們都很像麻雀,蹦蹦跳跳,很會飛,生來就是這樣。
我很怕寫散文,在我的散文中,只能見到一種很撇腳的執念,到頭來還是寫得不好。最近畫畫也常常感到這種執念,鬆不下來,越是這般想就更是煩燥。可這一個「鬆」字卻是難以做到,沒有技巧上的純熟,順手拈來的恐怕都是糟粕,而執著得太深呢,卻像是在逼著麻雀走路,不禁為自己感到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