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柏睿,看完楓之谷的故事後,我突然想成為能編出這種故事的遊戲編劇。我很喜歡楓之谷故事的『奧術之河篇』的江和塔娜的故事。江為了見自己心愛的塔娜而趁著結界變弱時偷偷前去地下監獄和塔娜見面。
「有時試圖破壞困住塔娜的鎖鏈,有時唸故事給塔娜聽,有時將自己帶來的麵包分給塔娜吃,他讓沒有任何感情的塔娜產生了『江今天還會來嗎?』的期待感。另一個喜歡的篇章是『賽爾尼溫篇』。
「在這篇的故事中我很喜歡賽蓮。大家都認為那個只會執行命令的冷面女將大神官給驅逐出了聖地。但其實她不但沒這麼做,反倒還不停的幫神官們辯護,並跪在神官的面前以不是天族、不是神,只是個人類的身份懇求他們『不要再白白送死了』。
「故事的設定是賽蓮所屬的騎士團是和教團對著幹的立場。因此,身為騎士團領袖的賽蓮竟然向敵人下跪,這種行為是會失去團員的信任和尊重的。但即使如此,團員們依然相信著賽蓮。
「因為在幾年前的大戰中,賽蓮一個人橫跨了『半個大陸』,帶回了所有陣亡戰友們的劍。這種精神和義氣,不是一般的騎士能做到的。」
「嗯。」
我平淡的回了一聲後,抽了張桌上的衛生紙,遞給龍湘玲學姐。
學姐無聲的接過了衛生紙,並擦拭著流在臉頰上的淚水。
我是第一次看到龍湘玲學姐哭。
但並不驚訝和感到意外。
因為人類本來就是擁有感情的動物。
所以既然擁有著感情,那因為感動而落下眼淚,便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那些喊著自己是鐵漢子絕不哭泣的男性,也只不過是在逞強而已。
因為他一旦哭泣,世人就會擺出一張機掰嘴臉說「啊你不是說自己打死不哭?啊現在怎麼哭了?啊?」。
因此為了維護自己的尊嚴,很多自稱是「男子漢」的男性都不停的逞強著。
繼續這樣逞強下去,是會壞掉的。
等龍湘玲學姐冷靜下來後,我坐在她旁邊的椅子上,說:
「如果妳想成為遊戲編劇,那我應該可以幫妳。但在此之前,我希望妳能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妳要放棄寫詩了嗎?」
「??」
這個問題讓龍湘玲學姐低頭不語。
隨後,她才這麼開口。
「我不知道??我就算想放棄,也不知道該怎麼放棄??一旦不寫詩,我就會感受到壓迫感。」
「那些壓迫感的來源是什麼?」
我如同心理治療師似的耐心詢問。
「是??」
「是?」
「我不能說。」
學姐隨即撇開視線,道。
「假如學姐不說出來的話,那是不可能解決壓迫妳的玩意的。憋在心裡只會雪上加霜,那還不如通通說出來,然後再一起想解決的辦法。」
「??」學姐沉默了半晌,說:「感謝你的好意,但我真的不能說出來,也請你不要再問了。」
「如果那是學姐的期望,那我就不問了。」
「謝謝你的體諒。」
學姐和我低頭道謝後,放在桌上的手機發出LINE的叮咚聲。
於是,我看向手機屏幕,看到「詩呢?」的訊息。
發訊者則是一位叫做「爸爸」的人。
那誰也知道發訊者是誰了。
學姐旋即將手機收到口袋裡,並這麼問道:
「你剛剛什麼也沒看到吧?」
「不,我看到了。也明白是什麼東西在壓迫妳了。是妳那身為國文老師的父親對吧?」
聞言,學姐低頭陷入靜默。
但我打破了這片靜謐。
「學姐是因為覺得難以開口才不和我說壓迫自己的原因是父親對吧?」
「??對。」
嘆了口氣,學姐繼續說道:
「從小學二年級開始,父親和母親就不斷叫我寫詩,理由就是他們從我身上看到了寫詩的天份,並認為我只要繼續寫下去就會得到他們無法得到的諾貝爾文學獎。一開始我覺得很有趣,所以沒有表示排斥的反應。
「但後來卻感覺這種東西就好像魔鬼一樣,會不斷吸食著我的生命,讓我感到排斥、想逃避。但即便我想逃避,也辦不到。
「就像你剛才看到的那樣,我父親每天都會要求我寫一首詩。如果寫得好,父親就會誇獎我。但如果寫得不好,父親就會叫我再寫一篇。每天都過著這種生活的我已感到厭倦和煩悶,但我不知道該怎麼脫離。」
「直接和妳爸說我不想再寫詩了不就行了嗎?」
「我辦不到。」
「為什麼?」
「因為??我說不出口。」
看見學姐緊咬下唇的模樣,我可能知曉學姐說不出口的原因。
或許學姐的父親是個非常嚴肅的人吧。
在這麼嚴肅的人面前,要說出放棄一直在努力的事物,恐怕就連我也辦不到吧。
可是,倘若是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我還是會拼死戰鬥一下的。
所以,我現在該說什麼來幫助學姐呢?
閉上眼睛想一想後,我這麼開口。
「但妳必須辦到。因為成為遊戲編劇才是妳想要的對吧?」
緩緩點了點頭的學姐,說:
「對,但是??」
「先給自己一點時間靜一靜吧。沒有靜下心來就強迫自己踏上戰場,是很危險的。」
「嗯??」
聽了我這話的學姐,輕輕頷了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