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P情報管理局
<<第十一章：接觸。>>
CRP採用特殊計年法，每一年代表一次時光機的啟動。以當前時間51G與G0199為例，51G其實是51980000的縮寫，G代表10^6有100萬次循環，達到1000萬次會變成H。0199是尾數，通常寫成G0199。兩者組合在一起代表人類已經歷經過51980199次時光機啟動。艾莉絲來自G0198年，林肯則來自G0197年。而這僅是CRP有紀錄的歷史，在CRP成立前人類有很長一段歷史是空白，被稱為「震盪帶」。
震盪帶長度是天文數字，沒有人知道有多長。人類每次啟動時光機就會回到1938年，這是曼哈頓計畫的前一年。但現實世界中曼哈頓計畫起始於1942年，該計畫與時光機也沒有任何關係，這代表人類歷史已經嚴重偏離起始線。
人類有一半歷史在未知文明手中，該文明被時光機消滅了自身。CRP只知道這段歷史與美國有關，因此每次啟動時光機都是謹慎的。至於另一個文明之前是否還有文明，CRP也無從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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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點亮鎮沒幾天，艾莉絲已經開始後悔了。這座小鎮太偏僻，沒有商店也沒有外送。雖然之前與文森特同住都吃外賣，但來到點亮鎮後她只剩微波食品。鎮上超市有當地農產，但艾莉絲並不會下廚，她曾兩次看杜聰明在那裏選菜，自己卻只是給了他一個白眼。
小鎮上的垃圾全部集中在學校集裝車，垃圾車兩天才來一次，那裏也是鎮上的里民中心。而艾莉絲家中垃圾已經堆積如山。除了幾天累積下來的家庭廢棄物，還有搬家時拆下來的防撞泡棉跟防塵套，光打包就讓艾莉絲累壞了。
她倒在沙發上心想。
（乾脆燒掉好了…）
一不做二不休，她把客廳裡那堆黑色垃圾袋拖到屋前草皮。
即使這裡距離鎮上學校不到兩百公尺，她毫不手軟地在自家屋前縱火。
這一幕全被杜聰明看到了。此時他正準備栽種辣椒，眼睛瞪得跟貓頭鷹一樣大。在認知障礙下沒有人發現這陣營火，但杜聰明看得清清楚楚，艾莉絲先指著他，然後比著雙眼威脅要挖掉他眼睛，接著用拇指在喉嚨上畫一刀，杜聰明頻頻點頭。艾莉絲接著拿出黑卡調整燃燒參數，垃圾併發出鎂粉燃燒般的強光，濃煙直貫天際。沒幾秒三大袋垃圾就燒到只剩一團不明糊狀物。艾莉絲還替糊狀物貼上草皮貼圖的認知障礙，完全沒打算收拾就悠悠回到屋內，這是杜聰明這輩子看過最不環保的垃圾處理方式。
CRP工程師能夠操控時空、物體或時間段，稱為空間編程（Welt Program）。空間謎團就是被寫在時間上能夠自我複製的病毒程式。這種能力說來複雜，解釋起來卻相當簡單，所有粒子都有疊加態，宏觀上物質因為互相干涉失去波動性趨向粒子性，這過程稱為退相干（Decoherence）。在薛丁格的貓實驗中，核衰變的波動性很容易觀測，但貓的波動性卻因為退相干過快無法用任何方式捕捉，除非你有一臺演算極快的電腦就能觀測到既死又活的貓，還可以決定貓的生死。
艾莉絲改變物理特性的能力則牽涉到粒子自旋，粒子物理特質由自旋決定，這種內稟性質原本無法透過任何手段改變，直到三萬年後的人魚出現。
拖著除草機回家，杜聰明看到門口不知何時被人貼上了春聯，想也知道是林彪的傑作。但這副春聯被人撕掉，撕得很不乾淨像是隨意扯斷，留下大片膠水白底與紅紙。會是雷根做的嗎？杜聰明不願多想，他拿出黑卡調整參數，三兩下就取下春聯。
這天點亮鎮下起入秋前少見的大雨。
下午，從城市回城鎮的路上湧入數以千計的車輛，警方難得來到這裡進行交通管制。
鎮上即將有一場演說，教堂已經塞不下了。人們在空地上搭起棚子，席地而坐。外來車輛停滿整座森林。從上午開始湧入小鎮的人越來越多，每個小時都能聽見有人上臺演說或演唱。大雨也無法澆息人們的熱情，他們穿著雨衣，有老有少站在泥濘的草皮上，偶爾隨著臺上演說大聲呼喊。
開車從麥迪遜回到點亮鎮，艾莉絲注意到不尋常的人潮。路旁巡警將他攔下來，告知她鎮上進行車輛管制必須步行回到點亮鎮。
艾莉絲掏出黑卡。
「DEA。我們懷疑鎮上有毒品交易，要秘密調查。」
「祝你有美好的一天，長官。」
艾莉絲如同往常般隨便扯著謊，拿出黑卡就能暢行無阻，巡警隨即點頭放行。
但就在前進不到30公尺時巡警突然從背後對她開槍。
「搞！搞什麼？」
「操你的！我不是黑鬼。」
「睜大你們的屎眼看清楚，你們這群蠢條子連DEA都敢打？」巡警大聲呼喚，其他警察也拿出長槍對艾莉絲猛轟，她尖叫著緊踩油門狂奔。
這時身上黑卡警報狂響，字幕上充斥著她中彈身亡、撞車身亡、身中數槍被擊斃的訊息。
艾莉絲明白大事不妙，對著路上行人破口大罵。
「滾！快滾。」
「不想死就快閃！你們這群怪胎。」
她猛按喇叭沿路撞倒無數步行的朝聖客，警車則在後方鳴笛追趕。
車窗粉碎、保險桿脫落，輪胎上絞碎著肉塊與血末，艾莉絲接著一頭撞進自家車庫。臨檢處距離艾莉絲家只有幾百公尺，這裡有工程師的結界，CRP訊號應該不弱。但不知道怎麼回事向來運作正常的黑卡突然失效了。
聽到隔壁轟隆巨響，杜聰明也衝出屋子。這時警笛聲隨即趕到，看到杜聰明警察也是抄起槍朝他射擊。但杜聰明的房子有防火牆，子彈還沒打中他就彈開了。無視現場殺氣騰騰的警察，杜聰明隔著草皮大喊。
「妳沒事吧！雷根。」
「發生什麼事？」
車庫裡撞爛的雷鳥沒有半點聲響，只剩忽明忽暗的方向燈。艾莉絲的房子也有防火牆，警方無法接近，他們隨即轉身用槍指著杜聰明。
這時雨勢變大了，杜聰明隱約聽到空地上的演講。
廣播聲裡一位男人聲嘶力竭的喊著。
「我們從未與上帝如此接近，主的聲音就在我們耳邊。」
「曾經我們向祂祈禱、向祂懺悔，祂都聽見了。」
「但祂無法回應我們，因為惡魔摀住我們的雙耳。」
「惡魔不願我們與主對話。」
「因為他們害怕主，主會消滅他們。」
「今天聚集在這裡的兄弟姊妹，數以千計、數以萬計，都是耶和華的追隨者。」
「惡魔再也不能蒙蔽我們！所以選擇混入我們。」
「回到你們鎮上的家裡去，將那些至今沒有參加禮拜的人拖出來。」
「他們以為自己很聰明，卻沒發現一切都看在主的眼裡。」
杜聰明慢慢後退，腳下開始出現一些恐佈圖案。
MOMO鳥、雨中女人、微笑狗、皮行者，那些疵牙裂嘴的網路恐怖迷因全部變成現實。
衝向人群的怪物引來警察瘋狂掃射。杜聰明趁亂回到家中與CRP聯絡。探員們的黑卡透過如Wifi般的生物訊息連線。生物只要活著就有訊號，土壤中的細菌、空氣中的微生物都會發出訊號。失去連線不是正常現象，矛頭直指山上的無線電天文發射臺。趁著怪物肆虐，杜聰明準備到隔壁一探究竟。
沒多久艾莉絲的地下室發出震動，一隻SCP-096「害羞的人」挖穿水泥牆來到對面，隨即倒地化作一攤泥水。杜聰明背著文森特給的槍來到艾莉絲家中，這裡空無一人，車庫裡的雷鳥除了座位上大灘血跡，也沒有其他線索。他在地下室發現另一條隧道朝著天文臺方向，艾莉絲與他一樣都發現天文發射臺是干擾源。但艾莉絲受傷了，她沒有來向杜求救便獨自前去破壞天文臺。
穿過幾百公尺的蜿蜒地道，石塊、樹根擋住去路，杜聰明發現雨水滲入通道，前方崩塌他只能爬上地表，在森林尋找艾莉絲的蹤跡。這裡距離天文臺還有四公里，想必當居民們發現屋內空無一人後就會開始搜索森林，杜聰明臨走前在屋內捏了一個泥偶，大概能持續活動30分鐘。但艾莉絲沒有，她挖了七百公尺長的隧道，隨時可能崩塌被發現。
在森林中行走了一段路，杜聰明遇到兩隻灰狼，是以松葉、木頭與落葉組成，想必是艾莉絲的傑作。現在黑卡失去連線，灰狼無法辨識敵我。杜聰明看了黑卡能量，他不想破壞艾莉絲的灰狼，但也不想開槍引來鎮民。他從泥土升起SPC-082「食人者費爾德南」。這是一頭2.4米高的巨人，擁有不成比例的巨大手掌，費爾德南一把抓住灰狼扛在肩上便獨自往山下走。想必這隻巨人到山底下又能引發一場混亂吧。
就在接近天文臺的周遭開始出現鐵絲網，杜聰明在附近發現地洞，入口被大量松針、土石覆蓋，大雨也使洞口坍塌數米。艾莉絲沒有硬闖戒備森嚴的天文臺，而是選擇從地底潛伏。天文臺四周圍繞大量黃雨衣、手持長槍的信徒。警車紅藍燈在遠方閃個不停。杜聰明重新招換出「害羞的人」，這是他最後一隻泥偶，此時黑卡能量已經見底。
刨開艾莉絲的地洞，杜聰明跟著「害羞的人」進入天文臺。
但在地道終點處，杜發現了一種不常見的材質。
這種金屬稱為「黑磷」常用來建構CRP的牆面，擁有極大的密度與質量，杜聰明已經沒有力量破壞這面牆壁，不知道艾莉絲是如何通過這種金屬，他只能在牆上尋找縫隙。杜聰明找到一小面由金屬貼圖偽裝成的泥土牆，他挖通後勉強鑽了過去。
杜聰明以為自己會來到天文臺內部，沒想到這裡卻是一處巨大遺跡。四周輻射值飆高，充滿異常高溫。打開黑卡發現輻射量居然高達5000毫西弗，兩個小時沒有離開這裡他必死無疑。但剛才進來的洞口好不容易才擠過來，杜聰明慌了，他急忙尋找出口。
突然一隻冰冷的手摀住了他，艾莉絲難以置信的說。
「白癡！你怎麼會跑來這裡？」
「雷根？我們得快點離開，這裡的輻射值…」
「5000毫西弗對吧，你沒帶抗輻射藥嗎？」艾莉絲從衣服裡拿出藥瓶。這是CRP的抗輻射藥物可以保護身體不受傷害，但無法修復已經損壞的細胞。
杜聰明趕緊吞兩顆，他接著問。
「妳為什麼知道這裡有輻射？」
「一群基督徒佔領一座天文臺能幹出什麼好事？招喚救世主？審判日？大天使加百列？不～他們只會招喚出伽馬射線噴發、宇宙輻射塵跟太陽黑子裂隙。」
「但這座建築物不一樣，這裡輻射不是他們造成的。」
艾莉絲將杜帶到一處太空艙面前。
名為黑莢的設備與CRP相似，是給穿越時空的組員搭乘，艾莉絲過去便乘坐過。每次傳送人員CRP就會在地底某處建造類似的設施。
「這不是CRP的設備，也不屬於道德委員會。這具設施更古老，可能有150到200萬年的歷史。」
「我剛剛去看過反應爐，它燃料棒已經全數枯竭，反應爐也融化了。」
CRP的時光機只會回到1938年。如果想去更遙遠的未來，就必須在CRP以外的地方建立這種莢艙。莢艙會在下一次時光機啟動後被重組消滅。原則上這類莢艙如果不是來自上一個循環，就是來自數百萬或數億年前的另一個文明。
艾莉絲激動的說。
「但CRP有105億年的歷史。」
「這裡的莢艙才200萬年，代表除了我們跟道德委員會，還有人在使用時光機。」
「人魚（Atargatis）吧…」杜聰明想了想。
「對！這座小鎮上可能有人魚。」
「不不不～這就不可能了，都200萬年了哪怕是人魚也變魚乾了。」
「而且如果小鎮有人魚，它們早就把天文臺給拆了。」
人魚是人類文明的一個高度分支擁有3萬年歷史，它們是時光車的打造者。所謂文明史是指從擁有時光機開始計算，目前人類的文明史是81年。雖然CRP也有悠長歷史，但CRP只是一個管理單位，所有科技仍來自人類，人魚是人類科技中無庸置疑的頂峰。
但出於種族驕傲與厭惡被操控，人魚會獵殺CRP探員。如果被他們發現CRP本部更是會直接將其搗毀。
這時杜聰明突然想起。
「對了！妳的傷，我在車上見妳留了好多血。」他拿出隨身帶來的藥品。
「你是說這個？」
「我用頭髮跟黏膜補上了。」艾莉絲伸出手，在手臂位置有個清晰彈孔塞滿纖維般的組織。這只是緊急治療，如果到了醫院還得清除那些角質素結構。
「沒什麼大礙，打中身體才麻煩。」
艾莉絲反過來指責杜。
「你為什麼追著我來？你應該去通報CRP。」
「從這裡開車出去20或40公里外肯定會有訊號，只要一臺時光車我們都能得救。你卻跟我一起被困在這輻射量5000毫西弗的地底？」
「你把腦袋忘在教室裡嗎？你是我見過最笨的亞洲人。」
杜聰明不甘示弱的說。
「對啦！我是亞洲人。我連肝炎都得A，如果得了B型肝炎回家還會被媽媽打。」
「就連搬到美國都會有個拉美大佬怕我保護不了妳。」杜從身後拉出一袋槍枝，他背著這袋武器追了艾莉絲整整五公里。
「文森特去找你了？」（艾莉絲）
艾莉絲看了幾眼後搖頭說。
「你揹著那袋槍更派不上用場…那外面群人手上的槍起碼比你多一百倍。」
「你不信任我，文森特也不信任我，你們都當我是個金髮傻妞。」
這時艾莉絲注意到杜帶來的SCP-096。
「那是啥？」
「欸～妳不知道SCP嗎？」
「它是怎麼進來的？」
「SCP-096可以破壞任何阻礙。這傢伙是仿冒品，但它可以穿過很小的洞。」害羞的人外表有兩公尺高，手臂相當長能夠懷抱兩個人，這讓艾莉絲有個主意。
莢艙設施位於天文臺下方，只能從內部開啟，想從外部進入只能像艾莉絲一樣破壞外牆，這在內部動力尚未枯竭時是不可能的，這種設計是為了避免外力入侵，但也代表點亮鎮的居民至今不知道莢艙內有著什麼。
200萬年前的設施大門早已鏽蝕無法開啟。艾莉絲在門口進行格式化操作建立載體，這是工程師編譯前的前置作業，防火牆是以此為基礎向上延伸的防禦系統。艾莉絲與杜聰明躲進休眠艙，讓害羞的人將燃料棒搬到門口。
雖然燃料棒已經耗盡但仍散發著餘溫。艾莉絲調整燃料棒的反應速度，就像她早上對焚燒垃圾做的。這時燃料棒重新被點燃開啟連鎖反應，果然高溫成功燒溶黑磷構成的外牆。杜聰明操作SCP-096推著兩具休眠艙衝出設施，直接來到了一處地底工廠。早些年點亮鎮的信徒就已經發現這所設施，但他們不知道該怎麼打開它，因此挖了出大半個黑莢仍找不到入口，他們只能從研究得知外殼材質不屬於人類所有。天文臺駐守大量人力日夜研究黑莢，現在黑莢卻自己打開了。
害羞的人前進不到50公尺就融化了，兩具休眠艙還躺在燃料棒附近。這時許多信徒發現大火前來撲救，但他們走來不到三分鐘就口吐鮮血，倒在休眠艙旁。艾莉絲與杜聰明服用的藥物只能抵擋7000毫西弗的輻射，艙外輻射可能超過每小時100甚至200西弗，是容忍上限的30倍。艾莉絲已經將燃料棒反應速度調低，輻射仍覆蓋整個地下區域。
隔著休眠艙兩人無言以對，現在狀況沒有比剛才被困在黑莢設施裡好到哪去。
大火迅速蔓延整座地下室，室內溫度很快來到609度，一氧化碳瀰漫在空氣中。艾莉絲與杜聰明隔著玻璃艙看著空氣裡冉冉白煙，這時信徒還不清楚地底狀況，他們努力撬開電梯井，頓時氧氣灌入，閃燃迅速衝上一樓。轟燃巨響後地下室燈光關忽明忽暗。
突然杜聰明發現自己黑卡恢復訊號了，緊接著艾莉絲的黑卡也恢復訊號。
這時一對人影瞬移到兩人面前，威風凜凜站在艙罩上。
林彪劈頭就大罵。
「白癡呆蛙！說好下午R6要四排，三個人等你到8點都還沒上線。」
「結果你在這裡跟你馬子洗三溫暖。」因為莢艙內的高溫，艾莉絲脫的一絲不掛，杜聰明也只穿一條褲子。
看到安妮莎，艾莉絲也露出吃驚的表情。安妮莎表情冷酷的說。
「別誤會～我不是擔心妳才來。剛好亞洲隊有個失蹤人口請我代為連絡。」
「結果我發現有兩個不連網路就會上吊自殺的工程師居然同時下線，所以順路來看看～」
杜聰明跟艾莉絲一起敲著玻璃大喊。
「北七啊（別廢話了）！外面有輻射。」
「快帶我們離開這裡！」
<<第十一章：接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