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葡萄牙人口中的美麗之島「福爾摩沙」。其土地肥沃,樹林茂密,艷果叢生,鳥獸爭鳴,乃一座聳然立於南冥之中生氣蓬勃的寶島。此般開墾與遷居皆宜的綺麗島嶼,曾被荷蘭、西班牙等王國視為另謀生計的黃金聖地,如今明鄭軍閥的到來,此地已成為「反清復明」而存的東寧王國。
原先居住於此的平埔原住民被視為蠻夷土番,基於鄭氏王朝屯墾擴張的政策,遭迫害驅趕而時常舉兵起反。而中原東南方,因數年前遷屆令所致的許多福、廣、漳人,仍願冒上生命危險都想逃離清廷魔掌,深知危險,也願先橫越危險驚濤激流的大洋黑水溝、再跨過暗潮洶湧的小洋黑水溝,只為來臺求一生存之地。而曾被稱為美麗之島的臺灣,在鄭氏王朝的方針改革下,當今已成戰略之島……至少,船艙中晃盪的施瑯,他正讀著的間諜情報書上是這樣寫下的。
航行已有數日,施瑯感受得到有「大洋黑水溝」之稱的海峽險峻,常有顛簸風浪,狂風暴雨。他想,所幸自己是搭著明鄭軍的大船艦,否則要像閩、粵難民那樣以小舟私渡,那肯定是要命。
大洋過去後是小洋,「小洋黑水溝」雖無大洋那樣激盪,但海水卻漆黑如墨,深不見底,連經驗老道的水手們都有些畏懼。
轉眼間,海鳥鳴聲入耳,象徵抵岸已不遠矣。
艙房裡,施瑯闔上書卷,正想往甲板上去,卻在門口給三名大漢堵在門口。施瑯眼神收起鋒芒,詢問道:「諸位仕紳,或許小的有幸能為您們效勞?」
三人不語,相視一會後才笑道:「沒什麼,只是航行至此,我們都有些好奇陳總舵主怎會讓一個素未謀面,更未曾聽聞其名的人上船回東寧?」
施瑯點點頭,毫不退縮的稱道:「收訊之初,小的亦是受寵若驚。」三人便在嗤笑中離去,而施瑯也不在意,繼續往甲板上去。
果然,度過了小洋黑水溝,萬里無雲的明朗朝陽下,船艦逐漸逼近的,正是那青山翠林、河流交織、百花怒放、地勢雄偉的美麗島嶼,當今的東寧王國──臺灣。
港海合一的氣派碼頭,遠眺至周邊海港河田,遠處翡翠山巒,各地繁榮市景,處處皆高掛著「紅圈中黑鄭」的東寧國旗,又從車水馬龍的市集街道,人聲鼎沸的茶館酒樓,乃至寧靜祥和的兵農墾地,無處不是安居樂業之景,叫人難以相信此地正密集準備著即將越洋反攻的大戰。
施瑯見港邊至市區,四處皆為漢人,第一件想到的是……土著都上哪去了?
不久,船艦終於登岸,施瑯收拾了行囊便要下船,但還沒來得及尋找接應者,背後忽然便有人呼其假名:「蔡添、給我站住!」他回過頭,又是方才那三人。帶頭地說:「穿得還挺漂亮呀?瞧你這身華美的黑紅配海師軍服,還挺配咱們國旗的呀?」身旁兩人也諷道:「你這是怕別人認不出你是東寧人呢──還是想隱瞞自己是個滿清來的狗?」
施瑯絲毫不慌,反倒是面露好奇起來:「諸位仕紳,稍早我們才在船上見過,誠不得知諸位所言何意。」
大漢答:「少廢話!咱們剛才去你艙房裡翻,你的信上沒有咱陳總舵主的印鑑!」
施瑯絲毫不慌:「我也不知為何沒有總舵主之印,可我從福建收到命令後便立即前來了。我想舵主的命令始終不得怠慢,諸位不會不懂吧?」
對方呼道:「呵!連你的名字都沒聽過,怎麼能確定你這不是滿清派來的奸賊?」
施瑯笑:「那你是該早點疑惑,或許船上還能好好談開,如今你們擅竊總舵主賦予我的信件,船也已至東寧,我想你們應不會想事後被總舵主問罪,更不會想現在就被碼頭衛兵們當作鬧事暴徒才是?」
他們仨尖銳地笑了幾聲,指著施瑯鼻子喊:「新來的麼?這是咱們的地盤!你倒是看看周圍,像是有人要幫你麼?」施瑯環顧四周,發現周圍雖確為東寧國士兵,但面對這幾人喧嘩鬧事,他們竟只有訕笑以待。那仨又呼:「反正你的密函就是沒有總舵主之印,那咱們就是在這殺了你也合情合理!」
施瑯搖搖頭:「沒想到洪門之中,竟有如此凡愚之徒。」
右退半步,拔出腰際之長劍,其劍之色猶如冬雪寒鋼,劍面刻有古代經文,劍格鑲紅石雕為天眼之型,稱「獨眼梟雄」。
施瑯舉劍,斜首輕視:「我雖有他令在身,但若要一戰,我也不會避之。」
帶頭拔出大刀直喊:「看你個紈褲子弟能多有能耐,自討苦吃!」一舉衝向施瑯。
卻說此時,施瑯雙目沉靜,四肢全軀動都未動。
直到三人奔至面前,微風才由施瑯腳邊颳起──眨眼間,氣流奔騰,真空破裂。其身法奔若疾雷,無法看清,使劍如使鞭般輕鬆自如。一霎時,長劍已劃過三人腕、腹、足,作戰能力頓時盡失。回神過來,那三人皆遭他擊落兵器,被砍的渾身割裂而摀手摀腳,倒在地上流血喊疼。其劍法出招毫無累贅,刀刀皆能直襲對手要害。但施瑯仍刻意偏上幾寸才斬,明顯不想殺生。
這時周圍東寧兵看不下去,大聲喊道:「那邊的傢伙!不準鬧事了,上去逮著他!」便挺起長矛要過去捕殺施瑯。
施瑯受敵所圍,仍無繳械投降之意,反而再次站穩步伐,右手執劍,左手還悄悄取出殺黃梧之匕首,喃道:「方登岸便要大開殺戒?嘁,虧我原還想扮個膽小鬼少惹些生非。」隨後那蛇尖雙瞳頓時殺紅,踏出腳步,準備掀起一陣血腥屠戮。
此時,遠處有一沙啞女聲傳來:「蔡添!」施瑯才及時停下,包圍他的東寧兵也隨即朝聲傳之處看去,立馬慌了臉色,趕緊低頭行禮。
待東寧兵讓開散去,施瑯才見到,步向自己來的是名身著米色輕旗袍,右眼下一枚淚痣,膚白唇紅,容顏清純,氣質如陽光般燦爛的貴氣美女。
她一到施瑯面前,什麼都沒說,那朝陽般的笑顏大變,當場就扇了他一掌響亮的大嘴巴子:「陳總舵主親自修書命你來臺,你遲了卅日之有,竟然還有臉在我東寧王國的土地上鬧事?」
施瑯摀著臉,說不上生氣,只是莫名其妙地看著女子解釋:「這不是我的問題,我只是信函沒有總舵主印鑑,剛下船就被這些……」
話沒說完,又是一記大耳光:「還有藉口?」周圍士兵看得是憋笑憋得苦。摀著臉的施瑯也睜大了眼,最後只得跟隨那女子走。
兩人行至半里外,繞入無房無煙的荒田小路前行,仍摸著臉的施瑯先問:「施瑯……清大維明平?」
那是間諜彼此約定的暗號,女子答:「吳姬恩──平明維大清。」
施瑯這才笑了出來:「妳還挺有本事,妳是如何找到我的?」
吳姬恩沒有回頭:「你在信中提過你的長劍『獨眼梟雄』的模樣,但只看到劍還不敢確認。在你想殺東寧士兵時,暗暗掏出了另一把匕首『雕爪』,我便確信擅長這種奇怪劍法的人只有你了。」
施瑯企圖指正:「哪兒奇怪了,這可是東漢大師留下的『打神劍法改』!」忽覺自身有些幼稚,他便切回正題:「言歸正傳,我是為追蹤陳永華而來,他確實是洪門總舵主『陳近南』不錯吧?」
吳姬恩咳了幾聲,不悅答道:「連這都不確定,就敢跨海過來當間諜?」她翻了個白眼:「我不能離開馮錫範身邊太久,他在承天府州的『安平宮』守著,即鄭家的王宮堡壘。我只是來領你至往龍湖巖的馬車。你不能搭驛站,因為東寧正實施保甲制度,連搭車出城都要向官兵報備。你只能搭私有馬車前往龍湖巖尋得他,可我和馬車只約一刻時間,一刻還不到那,他就會先離去了。」
施瑯問:「那些官兵還挺敬畏妳,這意味妳是洪門的知名成員?」
吳姬恩即答:「和你有干係麼?」
施瑯嗤笑:「呵,當然有干係。我還得知道妳上次回中原是什麼時候,有無暴露過自己蹤跡的可能?」
吳姬恩速答:「沒回去過。」
施瑯點頭:「那妳為何當上間諜?」
吳姬恩又答:「黃梧將軍派的,他在臺灣時買的我。」
施瑯再問:「他讓妳當到何時?」
吳姬恩已滿面的不耐煩:「到東寧徹底滅亡,洪門徹底解散。」
施瑯疑惑:「那妳想過自己為何要奉命行事麼?」
吳姬恩又翻了個大白眼:「你這什麼問題?問得也太多了點,顧好你自己的小命才是。」
施瑯突然止住腳步,冷笑著搖頭,半晌才道:「吳女士,雖說我現在確實需要妳的協助,但請恕我醜話說在先,我提問題,妳只管回答。而若之後妳膽敢再像方才那樣試圖羞辱我,或者向我出言不遜,即使妳為女人,我也難保不會一怒之下就將妳給斬了。」
吳姬恩卻沒有半點退縮,抬頭挺胸走回施瑯面前,切了切齒,才恥笑罵:「呵,攔路的豬屍還想扮活虎吃人!你以為會我怕麼?我在馮錫範、陳永華等人間擔任多面間諜,日日提心吊膽,天天生死徘徊,什麼凌遲酷刑沒見過,今天就怕你這種人威脅要斬我了?別說我,看看你自己。還沒成功潛進臺灣,方下船就在碼頭鬧事,還問我一堆無關緊要的蠢問題,要是我知道大清是要派你這種蠢貨來,我還不……咳咳──!」她突然又大咳數聲,甚至吐出一口血在施瑯身上,癱軟倒下。
施瑯頓時由怒轉慌,攙扶住她並高呼:「喂,妳怎麼回事!」
約黃昏晚霞,一間招牌高掛「風塵」的客棧房裡,吳姬恩從床上醒了過來,床邊坐著正閱讀著書卷的施瑯。
他沒轉頭便知道她醒了,語氣無奈地問:「吳女士啊吳女士,妳可讓我過分頭疼了。這外頭天都快黑了,妳的馬車早回去了吧?」
吳姬恩輕咳幾聲,皺著眉頭坐起身:「又來了……殺千刀的,我原先約好要先回報馮錫範洪門的消息,再去回報洪門馮錫範的消息……」
施瑯放下書卷:「妳不打算先解釋為何妳突然吐了我一身血,接著昏迷過去,害我花了一半盤纏在租這破房上麼?」
吳姬恩無力的吐氣彈唇,神色蒼白:「我自幼體弱多病,大夫說能活過十歲都是奇蹟,但我能忍,至少在東寧朝內不會展現出這一面,用不著你擔心。」
施瑯諷道:「黃梧將軍還稱妳為『押對的賭注』,我看妳這賭注倒是把自己的命先給賠上了。」
吳姬恩翻開棉毯,起身適屢並道:「你先想法子到龍湖巖去吧。見到洪門的人便說是我推薦你的,我在洪門還算有點地位,我會再回來找你。有任何至要情報不用通過我,直接回報黃梧將軍即可。」
施瑯問:「妳……不知道黃梧將軍死了麼?」吳姬恩立即抬頭顯訝異,施瑯才說:「朝廷對外宣布是急病而薨,實乃為刺客所弒,已經快四個月了,現在一切間諜要務交付予我施瑯,我會將這裡的消息傳回給我在京城的私人組織。」
吳姬恩難以置信,站起身道:「信中還以黃梧將軍親筆署名?你,施瑯,可真是個誠實的將領。」語畢,她便匆匆地離開房外。
她去沒幾步,施瑯才忽覺不妙,放聲高喊道:「喂,錢吶,房錢是我出的!」她小跑回來,把一小袋錢丟在門口馬上又走。
翌日初早,施瑯自己看著地圖跋山涉領,跨越不同州縣時還險些被官兵攔下盤問,繞了好幾回路,一波三折,最終成功來到洪門聖地──龍湖巖。
龍湖巖背山面水,平靜湖河環繞,周遭無林,僅有數棟精美雕砌之石樓與寺廟……施瑯在遠處觀察了會,此地幾乎沒有人煙,一路至此未見半條人影,無車無馬,著實詭異。可正當他想要回頭離去時,便見遠處一棟高掛「青蓮堂」三字的寺廟走出來一票人,但距離過遠,又看不清那些是誰。
稍微近些,那些人卻已分散四去,唯有一名布衣兜帽者回到青蓮堂中。不知為何,施瑯立即判斷,那人是陳永華。
他上前叩門,裝了個聲音便道:「『明大復心一,一心復大明』小的受吳姬恩女士之薦,前來拜見總舵主的蔡添。」許久,未有回應,門卻自己打開了。
施瑯擅入堂內,正廳無人,呼喊無應,他手押腰上劍柄,謹慎步入深處。進入一間房門未關的暗室中,才見室內燃著幾盞燭燈,而那兜帽者,就正坐於長桌對面,彷彿早在等候他的到來。
施瑯未曾親眼見過陳永華,但當下便決意道出:「拜見陳近南總舵主。」並下跪行禮。
對方一語未發,直到施瑯抬頭,才伸手示意可以入座。
氛圍頓時緊張起來,施瑯雖全神貫注地看著那兜帽者,實為擔心周遭暗處是否有埋伏。為打破僵局,他主動提:「吳姬恩女士薦我前來是有事相求。小的名為蔡添,廣東蔡氏,父親曾受大明有恩,故此我們蔡氏一族在滿清入關後,一直有協助鄭家反清復明之志。只是,小的欲連絡陳總舵主時,有聞您似乎正要卸除東寧總制一職,故此前來追尋舵主。」
終於,對方張開乾啞的口,輕輕問出:「你,是如何結識上東寧此處之人的呢?」
霎時間,施瑯竟不知如何應答。急中生智,他想到的是:「吳女士家族與先父有所交情,我也是費了一番工夫才在中原找到通路,找到私訊東寧吳女士的方式。」
他問:「那,能否讓我稍微過目信函呢?」
施瑯點頭,隨即欲從行囊中取出密函予之,卻驚覺自己慌的忘了手上的密函,乃黃梧冒用其他堂主名義所寫下的假書,而剛才自己的那番言論,完全和這封信相互違背,甚至可能因此害死同為間諜的吳姬恩。
這時,兜帽者突然笑出,說道:「呵呵,免了,你犯險闖清賊之疆,賣命渡過黑水溝之大洋與小洋,已是百般辛勞,既已是我等弟兄,那便毋須見外。」施瑯鬆了口氣,而那人揭下兜帽,露出幾分憔悴的容顏才道:「我正是東寧總制,陳永華,亦為陳近南。只可惜,常年疲弊於政事與內憂外患,我已不再具當年才能了。」
施瑯有些意外,貴為洪門總舵主的陳永華竟對一名初識外人這樣坦承,他不由得懷疑起來:「哪裡,總舵主治會有方,我在中原大陸都曾探聽過洪門日漸壯大,這不正是反清復明正逐漸有成的證明麼?」
陳永華搖頭,笑稱:「非也,東寧才是復明之正道,洪門相較我大明鄭,不過是兒戲之物……」
此時,突然有人未經詢問便擅入室內,其宏亮風發之嗓更直接高呼:「拜見陳總舵主,青蓮堂蔡德忠在此,請恕在下來遲。」
施瑯回過頭,自己在暗,對方在明,似乎未察覺自己與陳永華對坐。
火光映在俠客臉上,濃眉瞋眼,霸氣凜然,一身墨綠武僧袍,揹一柱翠玉長棍,豪姿吐露行走江湖多年的正氣。陳永華見他,起身迎接道:「德忠,近來你忙碌於揪出內賊,實為辛勞,還請快快入座。」隨後回頭對施瑯說:「蔡添呀,方才我們青蓮堂會議方畢,此乃與你同為蔡氏的英雄,蔡德忠大俠。他剛辦完事,現有未盡之事必須先行道論,恕我失陪。若來日於你有求,我會再令人傳喚。」
施瑯立馬跪謝:「謝陳總舵主。」起身離席後,他與正要進門的那蔡德忠擦身而過。
那一刻,一顆意想不到的種子就此栽下。
三日內,施瑯都回到風塵客棧裡待著。
他研讀書卷,夜半時分有人來敲門,靠去聽,門外女聲低道:「清大維明平……」他馬上開門迎接。
是吳姬恩,她今日的氣色看上去比幾日前好多了。
施瑯將日前與陳永華初會之事告知,以及見到蔡德忠,也坦承自己沒能問出陳永華是否假隱退,真經營洪門會一事。
吳姬恩聽了,隨即拍桌斥駁:「不可能!要入洪門可謂極其繁雜,更何況陳永華退居龍湖巖,正是為了避開外人耳目,怎可能這般輕易便使你這破綻百出的不明人士直接入門?」
施瑯神色正經八百:「可如若那是替身,起初蔡德忠都不見我坐於席中,怎可能直接對個替身行大禮?」
吳姬恩問:「他有讓你對茶陣麼?讓你當場對聯了麼?」
施瑯不明白:「何來茶陣,何來對聯?」
吳姬恩直搖頭:「哎……你遭蒙騙了!我當初可是付出了極高的代價才擺脫清廷內賊嫌疑,讓馮錫範派遣我成為洪門子弟的,更不用提那些茶陣和對聯我花了多長時間才倒背如流。我不相信,洪門不可能允你一步登天!」
施瑯雙手抱胸:「不然妳要我怎樣是好?回去揪著那人衣襟,拷問他那老病罐子是不是陳近南本人麼?」
吳姬恩道:「事有蹊蹺。你要不是被騙了,就是他早有察覺你是內賊,刻意要利用你成為假消息傳遞者。」
施瑯否定:「不,這幾天我已利用洪門人線,獲得了些近來東寧反攻清廷的策略書,消息都是真確無誤,與我的私人組織調查的內容不約而同。」
吳姬恩想到:「那洪門呢?他的身分是以『舵主陳近南』,而非『東寧總制陳永華』,為何你知道的是東寧的軍情,而非洪門的行動?」這時,吳姬恩的直覺使他撇向門邊,剛才進房時她分明有將門閉上,現在卻多了門縫,立馬驚呼:「不好!被跟蹤了,方才肯定有人竊聽──」
施瑯當下不是追出房,而是朝窗外探出,果真見一衣著隱蔽者急急忙忙從客棧門口奔出,便道:「真是不得不下殺手。」顧不得自己在二樓之高,當場破窗而出,落在外頭的木箱堆上並追擊那人而去。
一路上雙方奔馳,也因夜深而無太多市民,反倒引起了官兵注意。施瑯為不被發覺,刻意一邊繞著暗巷迴避官兵視線,同時深怕自己追丟。
追逐半晌,竊聽者再次出現於視線內,施瑯見有木桶在前,箭步踏上,躍上屋簷,隨後空中縱身下欲撂倒該竊聽者,對方也非毫無預備,被撲倒頃刻順勢甩開,拔劍相對。此時施瑯也已起身並舉獨眼梟雄相指,雙目如狼的凝視著他。
施瑯問道:「誰派的你?跟蹤的誰?」
他慌怒並存,罵道:「你們……你們這幫清賊派來的亂臣賊子,居然滲透了我東寧王國,天理不容!既然逃不開,那我便捨命將爾等內奸就地斬之,納命來──」說完便持劍直奔向施瑯。
但施瑯仍就是動都不動,左手默默取出匕首雕爪,喃道:「凡愚之徒──」
待其一劍直劈落下,「打神劍法改」舞起。獨眼梟雄橫架其劍,雕爪匕首順割其喉,隨後雙刃如旋風迴轉。
那人雙眼瞪大,甚至未能意識到自己已斃命,便鬆劍倒落。
施瑯上前檢查其屍首,發現其衣帶內有一張「洪門.青蓮堂」的護符,隨即破出笑意,將護符收入囊中,在官兵到來前,緩步徐行離開了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