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歡從前的她,聰明而坦率,帶點銳利的幽默,舉手投足充滿鋒芒。
眾星拱月般,周圍的擁護者拼命追隨,卻常被她一個超脫世俗的想法,遠遠甩在後頭。
每當她發(fā)現(xiàn)原來其他人都跟不上自己,就會用歉然的眼神看向我,彷彿我是唯一的那座橋梁。
我也是普通人,只不過看著她太久,漸漸了解她的個性和行為模式,才勉勉強強可以為那些跟我一樣平凡的人類解釋一下天才的思路。
「果然,有妳在就沒問題。」
與她共事時,她常這樣對我講。
當聽到這樣的話,我承認還是會感到有一絲驕傲,畢竟她是那樣一個閃耀的存在。
我們其實並不算在同一個朋友圈,但共同擔任很多次活動的組織者。
甚至當她遇到了甚麼人生問題,偶爾也會找我商量。
「我就知道妳能理解。」她對我比別人透露得更多,就讓我更深刻了解到她有多麼堅強,近乎沒有脆弱的那一面,絕對的正向,光明的背後還是光明。
她專注的樣子很好看,汲汲營營於每一個心血來潮,勇敢果決又極具耐性。
誰的意見都不聽的她,只在我叫她的瞬間,沉靜下來,抿起笑等待我後續(xù)的言語。
那些日子,我對她,以及我們隱隱約約的默契,深深著迷。
但我也明白,我始終無法觸及她。
她可以那樣信賴我,正是因為我對她無所求。
她太聰明,抓緊了能夠全然接納她的我,然後輕輕放在一個不近不遠的位置。
我待在原地安分守己,當她一個方便的朋友,體貼而知足。
大學四年的淬鍊,她變得穩(wěn)重,學會了圓滑,終於不再誤傷誰。
她越走越遠,我徒留在回憶,漸漸淡出她多采多姿的生活。
直到出了社會之後,她依舊是我們系上的話題,或者說是傳說都不為過。
她出了國,到一家全球知名企業(yè)當設計師;她又回了國,創(chuàng)業(yè)開了一家公司,在這個領域立下里程碑;短短幾年,她的事業(yè)日漸蓬勃,公司併購了相關產(chǎn)業(yè)鏈,發(fā)展成一個帝國。
她剛開始創(chuàng)業(yè)時,也曾邀請我加入她的事業(yè),我僅僅提供了幫助,不想再一次靠近她。
我以為過去那些歲月我已足夠了解她,可是她一次次突破我的想像。
在她人生最巔峰的時候,她竟選擇放棄一切。
『我要結婚了。』她在電話的那頭聽起來是如此雀躍。即使沒有面對面,我也知道她肯定下了決心。
「恭喜妳。」我淡淡回應著,就像以往聽見任何她瘋狂的意見。
『我就知道妳能理解。』穿越時空一樣她又說出這句熟悉的話語,難得感覺到她的字句裡帶了些微低迷,『其他朋友都說這樣放棄工作很傻、很不值得,可是......』
「可是妳的夢想是當家庭主婦,有一雙小孩,一男一女。」我講著講,忍不住笑了出來。誰能想到呢?這麼一個厲害的新時代女性,居然嚮往最傳統(tǒng)的生兒育女,她最期待的竟是那樣平凡的幸福。
『妳笑了!?而且妳居然還記得!?』
「妳說妳將來努力工作就是為了想要提早退休,不是嗎??
她輕笑一聲,接著說:『對,沒想到這麼快就能做到。』
「妳還是一樣猖狂。」我對她這種無意識的狂妄,真的喜歡到不行。
『對了,地址給我,要給妳喜帖。』
沒隔多久,喜帖依約寄來了,但畢竟我愛她呀,就不當面祝福了。
她終有那麼一天,願為他人收斂鋒芒;我應該也能夠在某日,不再眷戀她。
沒想到,又是一次沒想到,她會以全然不同的面貌,將我的人生撞得支離破碎。
急促的電鈴聲之後,我看見淋得渾身濕透、歇斯底里的她。
她的頭髮和臉都沾滿髒汙,雙眼也哭到紅腫,看上去是從來沒有過的狼狽。
像剛從死裡逃生,她把神經(jīng)繃得太緊,一瞬間分不清該放鬆還是斷裂,愣在原地,止不住身體顫抖。
我直直盯著她的眼睛,突然太多承擔不起的情緒滿溢。
怎麼了?妳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是誰對妳做了甚麼?為甚麼會出現(xiàn)在我眼前?我深愛的妳,怎麼變得如此不堪?我該怎麼做?
「沒事了,我在這。」我逞強地拋出這句虛偽的話語。
僅兩步之遙,她全力撲了過來,張開雙臂緊緊擁抱我。
我踉蹌了幾步才勉強接住她,滿懷的柔軟讓我一時思緒凝滯。
雨水的味道與鐵鏽的氣味相融,她的冰冷透過濕漉漉的襯衫毫無保留傳遞給我。
在我的懷裡,她終於安心地哭了出來,將那些恐懼與壓力肆意發(fā)洩。
冷靜片刻,我報了警。
她滿身血汙,精神狀況不穩(wěn),臉上、身上遍布瘀青紅腫,可是沒有會大量出血的傷口......
給她披上毛毯,我柔聲說著:「抱歉,要採檢過之後才能洗澡。」
她點點頭,一言不發(fā)地配合著,眼神空洞失去靈魂。
資訊量爆炸,腦袋嗡嗡作響。
包圍我們的這群員警和醫(yī)護嚷嚷著我聽不懂的話。
家暴與限制行動、丈夫死在家中、菜刀、失血過多、打鬥爭執(zhí)的痕跡、刑責、正當防衛(wèi)的範疇......
骨折、內出血、精神創(chuàng)傷、失語癥、心理諮商、監(jiān)護人......
極力想要搞清楚狀況,但還是在這場信息風暴中迷失,我強撐著精神開口:
「總之,我們可以回去休息了嗎?」
「妳要送她回去哪?她這個精神狀況只能待在醫(yī)院了吧。」
「恩......我會照顧她的。」
我牽起她顫抖的手,將她牢牢握在掌心。
「有我在就沒問題的,對吧?」
我轉頭望向她,想尋求回應,卻一瞬間鼻酸。
曾經(jīng)耀眼奪目的她,此刻蜷曲在我的身旁,斑駁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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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每篇都想寫長
很喜歡慢節(jié)奏的故事~
但我還在猶豫要寫多長
因為我都是靠感覺在寫的
因為我都是靠感覺在寫的
一不注意就會設定歪掉
反正先這樣 這篇還會有後續(xù)
然後相關的是這篇:PTSD
如果有人在看蒼穹的話
歹勢我還想再改一次版
要等我思考一下 ~
脫離高中生太久了
突然不知道高中生活怎麼寫哈哈哈